暴雨砸在青瓦上的聲響混著刺鼻的腥氣，我攥著手機站在"萬蛇居"酒坊前。屏幕上是好友最後發來的消息："...那些鱗片...是真的..."消息發送時間停在三天前，而此刻酒坊大門上的銅環，正纏繞著一條吐著信子的竹葉青。
    推開吱呀作響的木門，大堂裏蒸騰的酒氣中夾雜著腐肉氣息。老板娘盤著銀絲般的長發，猩紅的唇色與脖頸處蜿蜒的青色紋路形成詭異對比。"貴客是來試新釀？"她抬手時，袖口滑落露出布滿蛇鱗的皮膚，"第三窖的蛇人酒，今晚正是開壇的吉時。"
    我強壓下胃裏的翻湧，摸了摸藏在內袋的攝像機。上周知名品酒師陳墨在直播試飲蛇人酒後暴斃，監控畫麵裏他脖頸突然鼓起蠕動的包塊，最後從七竅鑽出細小的蛇頭。而此刻酒坊卻邀請我這個新晉酒評人，其中蹊蹺昭然若揭。
    穿過九曲回廊，廊柱上盤繞的木雕蛇栩栩如生，蛇眼鑲嵌的紅寶石泛著妖異的光。酒窖入口處的石獸張開血盆大口，獠牙間垂落粘稠的液體。老板娘推開沉重的鐵門，黴味與腥臊撲麵而來，數百個陶製酒壇整齊排列，壇口封著的黑布隱隱透出鱗片反光。
    "這壇是陳先生喝過的那批。"她指尖劃過某個酒壇，布料下傳來沙沙的爬行聲。我打開攝像機，鏡頭裏的畫麵突然扭曲——壇中分明浸泡著個半人半蛇的怪物，鱗片覆蓋的皮膚上還殘留著人類的五官。老板娘揭開黑布的瞬間，暗紅的酒液翻湧，露出漂浮的蛇尾與人臂。
    "請用。"她遞來雕著蛇紋的玉盞，瞳孔縮成細長的豎線。我佯裝品鑒，將酒液滴在隨身的檢測卡上，試紙瞬間變成詭異的紫色——不僅含有致命毒素，還檢測出人類基因與蛇類dna的嵌合片段。酒壇突然劇烈搖晃，一隻布滿鱗片的手從酒液中伸出，死死抓住我的手腕。
    轉身欲逃時，所有酒壇轟然炸裂。無數半人半蛇的怪物從粘稠的酒漿中爬出，他們扭曲的麵孔上，蛇瞳與人類的眼睛交替閃爍。老板娘的皮膚片片剝落，露出底下青灰色的蛇鱗，她張開布滿倒鉤的蛇口嘶鳴："每個試酒的人，都會成為新的酒引！知道蛇人酒的秘方嗎？要活人與毒蛇共浴七七四十九天，讓蛇毒滲入骨髓！"
    我抄起碎裂的壇片自衛，鋒利的陶片劃過怪物的鱗片，竟流出墨綠色的血液。酒窖深處傳來鐵鏈拖拽聲，更龐大的黑影在黑暗中遊弋。無數小蛇從牆縫鑽出，順著我的褲腳攀爬，冰涼的觸感讓我頭皮發麻。老板娘的尾巴纏住我的脖頸，腥熱的吐息噴在臉上："嚐嚐自己的味道。"
    千鈞一發之際，我將壇片刺入她的七寸。怪物發出淒厲的嘶鳴，纏繞的力道卻愈發收緊。酒窖頂部突然坍塌，巨型蛇形怪物破土而出，它的身體由無數人的肢體拚接而成，每個關節處都生長著鱗片與蛇信。地麵開始龜裂，更多蛇人從地底湧出，酒液匯成的血河中，漂浮著數不清的骸骨。
    逃到側室時，眼前的景象令我肝膽俱裂。十幾個活人被鐵鏈鎖在巨型陶罐中，毒蛇順著管道鑽入他們體內。其中一個奄奄一息的女人突然睜眼，她腫脹的腹部劇烈蠕動："毀掉...釀母...在祭台..."她的嘴突然被撐裂，數條小蛇噴湧而出。
    祭台位於酒窖最深處，青銅鼎中翻滾著濃稠的黑色液體，中央懸浮著顆跳動的心髒，表麵布滿蛇鱗。老板娘殘破的身軀爬了過來，她的頭部已經完全蛇化："那是萬蛇之祖的心髒，有了它，我們就能永遠活下去！"鼎中突然伸出無數觸手，將我拖向沸騰的毒酒。
    千鈞一發之際，我抓起祭壇上的青銅劍刺入心髒。怪物發出震耳欲聾的嘶吼，整個酒坊開始劇烈搖晃。無數蛇人在痛苦中扭曲融化，化作腥臭的血水。老板娘的蛇身纏繞著我墜入鼎中，滾燙的毒液腐蝕著皮膚的瞬間，我揮劍斬斷她的頭顱。
    當我從廢墟中爬出時，晨光刺破烏雲。警方在酒坊地下挖出數百具骸骨，所有屍體的骨骼都呈現出蛇類特有的彎曲形態。而我帶回的毒酒樣本中，顯微鏡下能看到無數細小的蛇形基因鏈在遊動。從此之後，每當雷雨交加的夜晚，我總會聽見皮膚下傳來沙沙的爬行聲，仿佛那些蛇毒早已滲入血脈，永遠無法清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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