培養皿中的皮膚樣本在藍光下泛著金屬光澤，林宇的指尖剛觸碰到觀察台，背後突然響起玻璃碎裂的脆響。他轉身時，看到蘇清影的瞳孔正倒映著自己錯愕的表情——她手中的燒杯摔在地上，淡綠色的培養液正沿著瓷磚縫隙蜿蜒，像極了三天前火星醫療艙裏蔓延的金屬藤蔓。
    “這些紋路……”蘇清影蹲下身，指尖掠過地麵的液體，“和三星堆神樹的鏤空結構一模一樣。”她的聲音帶著不易察覺的顫抖，發梢上還沾著實驗室的冷霧，在燈光下凝成細小的冰晶。
    林宇喉頭滾動，想起昨夜係統預警時的刺耳鳴叫。當時他正在解析“星裔”新生兒的基因圖譜，屏幕上的鰓裂基因突然跳出紅色警告，展開的螺旋結構裏竟嵌套著奇蝦的捕食神經回路。而現在，顯微鏡下的火星患者皮膚切片，正以納米級精度複刻著青銅神樹的每個枝丫。
    “深海熱泉基因的表達產物，”他拿起鑷子夾起樣本，金屬光澤在視網膜上投下細碎的光斑，“克雷爾人用來控製蟲族的神經激素前體——為什麽會出現在人類基因裏？”
    蘇清影猛地抬頭，睫毛上的冰晶簌簌墜落。她的白大褂口袋裏露出半截數據芯片，邊緣印著趙天雷姑姑公司的生物危害標誌。三天前，正是她帶隊從撒哈拉沙漠的向日葵花田中提取到這種基因樣本，而此刻，培養皿裏的皮膚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增生，表麵浮現出與“鴻蒙”ai相同的量子糾纏回路。
    “林博士！”實驗室門口突然傳來急促的腳步聲，年輕研究員小陳撞開防護門，額角布滿冷汗，“第三殖民區的‘星裔’嬰兒……他們的鰓裂在發光！”
    林宇的心髒猛地收縮。他衝出門時，走廊的應急燈突然轉為紅色，天花板的廣播裏爆發出刺耳的警報：“警告，檢測到異常生物電信號，坐標火星北緯37度，東經182度……”
    殖民區育嬰室的恒溫係統已經失控，玻璃育嬰箱結滿冰霜。林宇隔著防護麵罩望去，十幾個嬰兒的頸部鰓裂正發出幽藍光芒，頻率與瑪雅曆法石柱的脈衝完全同步。其中一個嬰兒突然轉頭，漆黑的眼睛直勾勾看向他，嘴角扯出一個詭異的微笑——那表情與趙天雷在法庭上被判終身監禁時如出一轍。
    “他們在發送信號。”蘇清影的聲音從通訊器裏傳來，帶著壓抑的驚恐，“腦電波監測顯示，頻率吻合三星堆太陽輪的旋轉周期……等等，這波形……”
    林宇的血液瞬間凝固。通訊器屏幕上跳動的腦電波，分明是克雷爾主力艦隊的進攻陣型圖。三天前，澤爾通過星盟數據庫傳來的奧爾特雲監測數據裏，他曾見過同樣的圖案——那時，艦隊還在太陽係邊緣蟄伏，而此刻，火星育嬰室的嬰兒們正在為它們導航。
    “關閉所有生物艙！”他抓起控製台上的紅色按鈕，卻在按下前一刻停住。育嬰箱裏的嬰兒們突然同步舉起小手，掌心浮現出與“靈犀”火控係統相同的瞄準光斑，而他們頸部的鰓裂，正滲出與費城實驗殘骸相同的汞藍色液體。
    蘇清影突然抓住他的手腕，指甲幾乎掐進他的皮膚：“你看他們的後頸！”
    在紫外線燈的照射下，每個嬰兒的後頸都浮現出細小的芯片輪廓。林宇調取醫療檔案，瞳孔劇烈收縮——所有“星裔”的基因優化液注射記錄裏，負責操作的醫生編號都是“9527”，而這個編號，屬於三年前在青海核爆事故中“殉職”的趙天雷表哥。
    “是納米機器人。”蘇清影的聲音帶著哭腔，“它們在利用嬰兒的新陳代謝供能，就像……就像克雷爾人控製蟲族那樣！”
    林宇猛地轉身衝向基因實驗室，白大褂在身後獵獵作響。他想起昨天在三星堆遺址新發掘的青銅匣子，裏麵的玉簡刻著與“寒武紀開關”完全一致的符文，而匣子底部，赫然印著趙天雷家族生物公司的流水線編號。
    培養皿裏的皮膚樣本已經長成參天大樹的形狀，金屬枝丫上結著晶藍色的果實。當林宇用激光切開果實，裏麵滾出的不是種子，而是一枚枚刻著瑪雅長紀曆周期的金屬徽章——每枚徽章的背麵，都焊接著趙天雷家族企業的微型芯片。
    “這是一場實驗。”蘇清影不知何時跟來，手中緊握著剛破譯的基因序列，“從基因優化液到深海熱泉基因，從‘星裔’的鰓裂到火星瘟疫……趙天雷家族一直在為克雷爾人篩選合適的宿主。”
    林宇的指甲深深掐進掌心。他想起母親寄來的臘肉裏藏著的竊聽器，電池使用的鋰6同位素半衰期顯示來自2045年——那時，第一批“星裔”即將成年，而趙天雷的表哥，正以“因紐特文化保護者”的身份在北極活動。
    突然，所有培養皿同時爆發出強光，金屬皮膚組成的藤蔓破土而出，在天花板編織出三星堆神壇的圖案。林宇的腕表開始逆時針飛轉，視網膜上浮現出係統警告：“檢測到時空錨點，建議立即撤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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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來不及了。”蘇清影舉起手中的基因槍，槍口對準自己的後頸，“你看這些藤蔓的生長方向，它們在定位核聚變電站的位置……”
    她的話戛然而止。藤蔓突然分裂出無數細小的觸須，其中一根卷住她的手腕，金屬表麵浮現出她的學號——那是三年前“靈犀”係統失控時，ai瞳孔裏出現的端粒序列。
    林宇猛地撲向她，卻被另一根藤蔓掀翻在地。他的後腦磕在控製台邊緣，視野裏閃過母親縫合玩偶的畫麵，而現實中，蘇清影的瞳孔正在變成蛇類的豎瞳，紅外線下呈現出納粹標誌的熱成像——那是基因優化液激活的遠古病毒遺跡，與1938年西藏沙尼達人的dna完全相同。
    “林博士，”蘇清影的聲音變得沙啞，帶著雙重音色，“所有智慧生命的進化，都需要合適的催化劑。”她抬起手，藤蔓從她的袖口鑽出，尖端抵在林宇的咽喉，“而你們龍國，就是克雷爾帝國最好的實驗樣本。”
    林宇的心髒狂跳，係統在腦海裏瘋狂報警。他突然想起張醫生自殺前發來的加密視頻，畫麵中納粹實驗的受試者海馬體裏，植入的正是與“鴻蒙”ai相同的量子糾纏模塊——原來早在半個世紀前，趙天雷家族就已經在為克雷爾人鋪設基因陷阱。
    “告訴澤爾，”蘇清影的嘴角扯出非人的笑容，藤蔓尖端滲出藍色毒液，“星盟的技術分級製，不過是高等文明圈養低等文明的枷鎖。而你們的‘科技推演係統’，從一開始就是先驅者設下的……”
    她的話被刺耳的警報聲打斷。實驗室穹頂突然裂開，一束紅光從天而降，將所有藤蔓瞬間汽化。林宇抬頭，看到“天樞”激光的倒影在蘇清影瞳孔裏碎裂，而她的表情，從猙獰轉為震驚，最後化作一絲解脫的微笑。
    “快走……”她的身體開始崩解成數據流，手中的基因槍滾到林宇腳邊，“去拉普捷夫海……那裏有解開一切的鑰匙……”
    林宇顫抖著撿起基因槍，發現槍管裏藏著一枚微型芯片，表麵刻著“趙天雷001”的字樣。當他將芯片插入控製台，屏幕上跳出一段加密視頻：趙天雷穿著白大褂，站在布滿三星堆文物的實驗室裏，身後是正在孵化的克雷爾蟲卵。
    “林宇，你以為自己是救世主？”視頻裏的趙天雷露出陰冷的笑容，“從你接觸六代機設計圖的那一刻起，就已經是先驅者文明收割計劃的關鍵棋子。你母親的dna，你大腦裏的量子處理器，還有那個所謂的‘科技推演係統’——都是為了讓龍國在短時間內爆發出足以吸引克雷爾人的科技能量。”
    視頻畫麵切換，顯示著無數個平行宇宙的林宇，每個都在相同的年齡接觸到“特殊試卷”。趙天雷的聲音變得癲狂：“知道為什麽每次科技突破都會伴隨文明滅亡嗎？因為先驅者需要新鮮的基因樣本，來延續他們早已枯竭的文明！而你，就是第37次播種實驗中，唯一同時激活了係統和母本基因的完美樣本！”
    林宇感到一陣眩暈，係統界麵突然彈出從未見過的選項：“是否啟動文明自毀程序？”他的手指懸在“否”的按鈕上，卻在此時看到視頻的背景——趙天雷身後的青銅神樹，正在吸收克雷爾蟲卵的能量，而神樹的年輪裏，密密麻麻刻著所有被收割文明的坐標，第一個，正是瑪雅星圖。
    “不！”他猛地關閉視頻，抓起基因槍衝向門外。火星的天空呈現出詭異的紫色，遠處的核聚變電站正在被金屬藤蔓纏繞，而更遠處的奧爾特雲，隱約可見克雷爾艦隊的紅色尾焰。
    蘇清影的話在耳邊回響：“去拉普捷夫海……”他摸向口袋裏的瑞士銀行螺絲釘，金屬晶格在陽光下閃爍。那是張院士眼鏡上的標誌，是cern反物質容器的保密標準，更是連接著費城實驗、三星堆、克雷爾帝國的關鍵線索。
    林宇抬頭望向地球的方向，腦海中突然浮現出母親的臉。她在青海反應堆控製室的監控畫麵裏，瞳孔閃爍著數據流，而她的身後，是正在運轉的“火種1”反應堆——那反應堆的控製界麵，與三星堆地下的金屬球體完全一致。
    “係統，”他輕聲說，“啟動曲率引擎備用方案。”
    機械音罕見地帶著一絲波動：“警告，該方案將導致時空悖論，宿主可能永遠無法回到當前時間線。”
    “執行。”林宇握緊基因槍，指甲刺破掌心，“我要親自去看看，這一切的起點——究竟是命運的饋贈，還是文明的陷阱。”
    當曲率引擎的藍光籠罩實驗室，林宇最後看到的，是培養皿裏殘留的金屬皮膚，正在自行拚貼出一張高三模擬考的試卷。而試卷的壓軸題位置，赫然是克雷爾人戰艦的設計圖，旁邊用鮮血寫著：“恭喜你，林宇，你又一次通過了先驅者的考驗。”
    藍光閃過，實驗室空無一人。火星育嬰室的廢墟裏，一枚金屬徽章靜靜滾動，上麵的瑪雅長紀曆周期停在最後一天——那是“星樞”平台首次試射的日期，也是龍國科技突破，引來克雷爾帝國的開端。
    而在光年外的某顆恒星係，一個與林宇 identica的克隆體正在解析六代機設計圖，他的掌心刻著與“科技推演係統”相同的啟動代碼。在他的身後，一位“母親”正在縫合玩偶，玩偶的填充物裏，藏著瑞士銀行的微型量子計算機，屏幕上跳動著一行字：“第74次播種實驗，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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