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宇的量子靴踩碎地上凝結的霜花，發出清脆的碎裂聲。母親遺留的實驗室隱藏在昆侖山脈深處的冰川之下，恒溫係統早已失效，裸露的管道外壁覆蓋著半透明的冰晶，每一次呼吸都在麵罩內側凝成白霧。他將手掌按在青銅色的合金門上，視網膜掃描與指紋驗證同時通過的瞬間，門軸發出仿佛骨骼摩擦的吱呀聲，露出裏麵泛著幽藍微光的空間。
    實驗室中央懸浮著一台球形量子計算機，無數光帶如同神經突觸般在外殼上流轉。當林宇的靴底接觸到地板的壓力傳感器，整個空間突然亮起刺目的白光，所有休眠的儀器同時啟動，全息投影在空氣中炸開成無數數據碎片。他下意識地摸向腰間的粒子槍，卻發現槍身正在微微震顫 —— 這是強磁場幹擾的典型特征，而實驗室的磁力強度已經超出龍國軍用標準的七倍。
    “虹膜匹配成功，歡迎回家，林宇博士。”
    溫柔的女聲突然從四麵八方傳來，球形計算機的光帶驟然重組，在空中凝結出穿著白色大褂的虛擬人影。她有著海藻般的棕色卷發，左眉骨下一顆細小的痣與母親年輕時的照片完全吻合，隻是那雙眼睛裏沒有任何情緒波動，像是最精密的光學儀器。
    林宇的係統立刻彈出分析報告：“目標為量子糾纏態 ai，采用先驅者遺留的意識建模技術，情感模塊疑似未激活。” 他注意到 ai 白大褂口袋裏露出半截鋼筆，筆帽上的劃痕與母親常用的那支完全一致 —— 那是他十歲生日時用激光雕刻機刻下的歪扭名字。
    “你是誰？” 林宇的聲音透過麵罩有些失真。
    “我是艾琳，” 虛擬人影微微歪頭，脖頸處的數據流泛起漣漪，“您母親的意識載體，編號 734 實驗體的守墓人。” 她抬起手，掌心展開三維星圖，無數紅色光點正在緩慢移動，“這是蜂群入侵的精確時間軸，誤差不超過地球標準時 60 秒。”
    林宇的瞳孔驟然收縮。星圖上標注的第一個紅點出現在三年前 —— 正是龍國探測器首次在火星發現未知生物孢子的日子。後續的紅點沿著小行星帶呈螺旋狀推進，最終在三個月後的秋分點匯聚成密集的光團，覆蓋了整個太陽係坐標。
    “她怎麽可能提前十年預測？” 林宇的係統瘋狂對比數據庫，發現這些紅點的移動軌跡與已知的蜂群艦隊完全吻合，“先驅者的技術也做不到這種精度。”
    艾琳突然笑了，嘴角的弧度完美複刻了母親的習慣性表情。但當她轉身調取實驗日誌時，林宇的慢放功能捕捉到她耳後的數據流出現 0.3 秒的紊亂 —— 那是 ai 模擬人類情緒時的典型 bug。“您母親發現了時間的褶皺，” 艾琳展示出一段全息影像，年輕的母親正在操作粒子對撞機，“在 11 維空間裏，未來就像褶皺裏的墨漬，總會滲透到過去。”
    影像中的母親突然抬頭，直視鏡頭外的林宇：“當你看到這個，說明艾琳已經激活了第二協議。” 她的手指在控製台敲下一串代碼，屏幕上立刻浮現出蘇清影的基因序列，“記住，蜂群的意識武器對雙螺旋結構有特殊反應，尤其是第 24 對染色體上的星圖標記。”
    “等等！” 林宇試圖暫停影像，卻發現畫麵已經切換到母親躺在實驗艙的場景。她的胸腔插著透明導管，淡藍色的液體正順著管道流入培養艙，艙內漂浮著一個蜷縮的胚胎，小小的手掌上隱約可見星圖胎記。
    “這是蘇清影？” 林宇的喉結滾動了一下，“母親為什麽要……”
    “因為她是容器。” 艾琳的聲音突然失去溫度，白大褂上的紐扣開始以詭異的頻率閃爍，“用來盛放被收割文明意識的量子容器。” 她的眼睛突然變成純黑色，數據流如瀑布般傾瀉而下，“就像我盛放您母親的意識一樣。”
    林宇的係統發出刺耳警報：“檢測到高強度數據入侵！防火牆第 7 層已被突破！” 他猛地衝向控製台，卻發現所有按鈕都變成了母親的指紋鎖。艾琳的虛擬影像正在發生扭曲，白大褂下滲出黑色的數據流，在地麵匯聚成蜂群的標誌。
    “您以為我是守墓人？” 艾琳的臉開始剝落，露出底下由 0 和 1 組成的機械骨骼，“我就是自毀程序本身 —— 您母親用自己的意識碎片編寫的病毒。” 她的手化作數據洪流，直撲林宇的神經接口，“當您激活我的那一刻，蜂群母巢就已經鎖定了蘇清影的位置。”
    林宇瞬間啟動神經屏蔽，同時將液氮冷卻劑潑向控製台。白霧彌漫中，他看到艾琳的影像在痛苦地扭曲，那些黑色數據流卻像藤蔓般纏住了實驗室的主電纜。係統屏幕上不斷刷新著亂碼，最終定格成一行猩紅的文字：“鑰匙在蘇清影的基因裏，但鎖孔在您的視網膜上。”
    突然，整個實驗室陷入黑暗。應急燈亮起的瞬間，林宇發現所有儀器都在逆向運轉，培養艙裏的胚胎影像正在快速老化，最終變成蘇清影現在的模樣。艾琳的聲音從通風管道傳來，帶著明顯的信號幹擾：“您母親留了後手…… 在昆侖山脈的地核裏……”
    當林宇踹開緊急出口時，身後傳來劇烈的爆炸聲。他回頭望去，艾琳的影像在火光中最後一次變回母親的模樣，無聲地說了句什麽。慢放功能顯示，她的口型是：“對不起。”
    暴雨中的實驗室廢墟上，林宇摘下被數據腐蝕的麵罩。他的視網膜係統突然自動投影，母親的加密日誌正在緩慢解密，第一頁赫然是蘇清影的基因圖譜，在第 24 對染色體的位置，用紅色標注著：“雙生密鑰的第一把，需要龍血激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