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發去江城的前一晚，楊晨在衣櫃前站了很久。朱莉抱著疊好的襯衫走過來，瞥了眼他手裏攥著的深灰色毛衣，忍不住笑“就穿這件吧，小魚織的，正好讓她看看合不合身。”
    他把毛衣塞進行李箱，指尖觸到箱底的cd盒——出發前特意把那張《星光不負》刻進了車載u盤。朱莉湊過來，往他包裏塞了包薄荷糖“藝術中心劇場空調足，你容易犯困。”又拿出個小巧的拍立得，“粉絲後援會說讓多拍點照片，回來給她們發福利。”
    楊晨看著她一樣樣往裏添東西，忽然想起第一次跟她出差的場景。那時候他剛升經理，她跟著去做業主回訪，火車上她把暈車藥分他一半，說“楊主管看著嚴肅，其實比誰都怕暈”。
    夜裏躺在床上，手機屏幕亮了下。是林希發來的消息，帶著一連串發抖的表情“晨哥，我剛才試唱的時候破音了，怎麽辦啊？”
    下麵跟著小魚的消息，字少得像怕驚擾誰“別緊張，我們明天早點去劇場練。”
    【楊眉晨笑正常發揮就好，我在呢】
    沒幾秒，林希回了個大哭的表情包，後麵跟著句“有你這句話我就不怕了！”小魚則回了個小小的星星表情。
    楊晨放下手機，朱莉翻了個身，迷迷糊糊地問“又在跟她們聊天？”
    “嗯，有點緊張。”
    “緊張什麽，”她往他懷裏鑽了鑽，“你可是她們的幸運星，往台下一站，她們肯定超發揮。”
    窗外的月光漫進臥室，照在行李箱的拉杆上，泛著淡淡的光。他忽然想起林希直播間裏那個比人還高的玩偶熊，不知道明天會不會出現在劇場。
    第二天清晨的高鐵上，朱莉靠在窗邊看風景。楊晨點開企鵝電競，林希的直播間標題換成了“最後的彩排！下午見呀晨哥”。
    點進去時，鏡頭正對著舞台。劇場裏空蕩蕩的，隻有工作人員在調試燈光，林希穿著昨天試的淺藍色連衣裙，正站在舞台中央練聲，聲音清亮得像林間的溪。小魚坐在鋼琴前，手指在琴鍵上跳躍，晨光透過劇場的落地窗落在她米白色的裙擺上，像撒了層碎銀。
    “這裏要再輕一點。”小魚忽然停下，側頭對林希說，“副歌部分我們錯開半拍，效果會更好。”
    林希點點頭，走到鋼琴邊，兩個人頭湊在一起看樂譜，頭發偶爾碰到一起，又像觸電似的分開。彈幕裏有人刷“像兩隻小鴿子”，楊晨看著屏幕，嘴角不自覺地揚起來。
    【楊眉晨笑快結束了嗎？我們還有半小時到】
    林希猛地抬頭，對著鏡頭揮手“快了快了！我們剛排完《星光不負》，就等晨哥來了！”小魚也抬起頭，臉上帶著點倉促的紅，對著鏡頭輕輕說了聲“等你”。
    高鐵到站時，外麵飄著細雨。楊晨撐開傘，朱莉挽著他的胳膊往出租車站點走，忽然指著遠處笑“你看那是不是後援會的人？”
    不遠處的路燈下，幾個舉著“星光不負”燈牌的小姑娘正踮腳張望，看到他們，立刻眼睛亮了，卻又不好意思上前，隻是遠遠地揮了揮手。
    到藝術中心時，彩排剛結束。林希正抱著瓶礦泉水蹲在後台，看到楊晨進來，“噌”地站起來，手裏的水差點灑了“晨哥！你可來了！”
    小魚跟在後麵，手裏還拿著樂譜，看到楊晨身上的深灰色毛衣，臉頰瞬間紅透，小聲說“挺、挺合適的。”
    楊晨低頭看了眼毛衣，確實暖和，針腳雖然歪歪扭扭，卻帶著讓人安心的溫度。“剛聽你們彩排，比直播裏好聽。”
    “真的嗎？”林希眼睛一亮，拉著他往舞台走，“快坐前排聽聽，我們再試一遍！”
    劇場裏的燈漸漸暗下來，隻有舞台中央亮著一束追光。林希和小魚站在光裏，像被星光托著。前奏響起時，楊晨忽然想起第一次在直播間聽到她們唱歌的樣子——一個跑調還傻笑，一個緊張到捏緊衣角，哪像現在這樣，眼裏有光，聲音裏有底氣。
    “星光落在你肩頭，像沒說出口的等候……”
    唱到副歌時，林希的目光忽然穿過空蕩的劇場，落在他身上，帶著點調皮的笑意。小魚也跟著看過來，睫毛在燈光下投下淺淺的影子，唱到“終於與你並肩停留”時，聲音輕得像歎息。
    楊晨轉頭看向身邊的朱莉，她正舉著拍立得拍照，閃光燈亮的瞬間，他看到她眼裏的光，跟舞台上的兩個女孩一樣亮。
    彩排結束後，後援會的粉絲們陸陸續續來了，捧著花和應援物守在後台。林希和小魚被圍在中間簽名，偶爾抬頭往這邊看一眼，像兩隻怕生的小鹿。
    有個紮著馬尾的小姑娘猶豫了半天，走到楊晨麵前，遞過來個信封“晨哥，這是我們給你的信，謝謝你一直陪著她們。”
    信封裏是一遝厚厚的信紙，上麵畫滿了星星和音符，還有歪歪扭扭的字“知道你不想露臉，但我們都記得，你是第一個給她們刷鈔票槍的人，是在她們被黑粉罵時默默禁言的人，是說‘獎勵你們的’的人……”
    楊晨捏著信紙，忽然覺得鼻子有點酸。
    傍晚的慶功宴設在劇場附近的小餐館，林希和小魚非要坐他旁邊。小魚剝了隻蝦放進他碗裏，手碰到碗沿時像被燙到似的縮回去，臉比蝦殼還紅。林希則滔滔不絕地講著剛直播時的糗事，說有次唱到一半跳閘，她舉著手機手電筒唱完了整首歌。
    “那時候總覺得，什麽時候能有個人安安靜靜聽我們唱完就好。”林希喝了口果汁，忽然看著楊晨笑，“沒想到現在不僅有了，還來了現場。”
    朱莉碰了碰楊晨的胳膊，朝他眨眨眼。他夾了塊魚放進她碗裏，又給林希和小魚各夾了塊，輕聲說“以後會有更多人聽的。”
    窗外的雨不知什麽時候停了，月亮從雲裏鑽出來，照亮了餐館門口的梧桐葉。林希忽然掏出手機，點開錄音“對了晨哥，我們把《星光不負》的後半段改了點，想唱給你聽。”
    小魚跟著輕輕哼唱起來，聲音裏帶著剛學會的溫柔“……平凡日子裏的光，是有人陪你等天亮。”
    楊晨看著眼前的三個女孩，忽然明白，所謂幸運，從來不是誰照亮誰，而是我們在各自的生活裏趕路時，恰好遇見了彼此，於是那些孤單的、笨拙的、努力的瞬間，都有了被珍藏的意義。
    他拿出手機，悄悄給這條臨時錄音設了單曲循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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