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陽掀開竹蒸籠的瞬間，白霧裹著酸香猛地竄出來，嗆得蹲在灶前添柴火的蘇瑤猛地咳嗽兩聲。灶膛裏的火光映在她鼻尖的麵粉上，像撒了層金粉。
    "說了多少次，掀籠要側著身。"林陽單手提起砂鍋裏的土雞，湯汁順著金黃的雞皮往下淌，在青石板案板上砸出細碎的響。昨天淩晨係統突然發布的【改良冬陰功湯】任務，讓他半夜翻出了壓在箱底的泰國香茅——這玩意兒還是去年趕集時，從城裏遊客手裏換的兩包紅茶附贈的。
    蘇瑤揉著鼻子湊近，盯著砂鍋裏咕嘟冒泡的湯："放了野山椒和木薑子，怎麽還有股薄荷味？"她紮著藍布頭巾的發尾掃過林陽手背，帶著露水的艾草香。這丫頭總偷偷在圍裙口袋塞曬幹的薄荷葉，說是怕他說話太多傷嗓子。
    "後山挖的野生荊芥。"林陽用長柄木勺攪動湯料，青檸檬片在橙紅的湯裏打轉，"係統說要"鄉土化改良"，總不能讓老少爺們喝不慣椰奶味。"想起今早天沒亮，蘇瑤打著哈欠陪他去溪邊采薄荷，褲腳沾的泥點子還沒幹透，喉結不自覺動了動。
    七點的大集剛開鑼，王老漢的板車剛在路口停穩，就扯著嗓子喊："小林子！給我留碗新湯！昨兒你嬸子念叨半夜，說夢見你端著大海碗，湯裏的蝦都跳出來了！"話音未落，竹棚外已經圍了七八個挎竹籃的婆娘，筐裏的黃瓜茄子堆得冒尖，顯然是打算以物換湯。
    "嬸子們稍等，頭鍋湯得熬夠時辰。"蘇瑤快手快腳擺好粗瓷碗，餘光瞥見林陽鬢角的汗珠，不動聲色往他搪瓷缸裏添了勺蜂蜜水。自從上個月暴雨衝垮了舊灶台，他總說新壘的土灶火旺，其實她知道，是舍不得買現成的蜂窩煤，硬要自己劈柴燒火。
    "叮——"
    褲兜裏的老式諾基亞突然震動，林陽差點打翻湯勺。係統麵板浮現在眼前：【檢測到宿主使用野生荊芥替代香茅，觸發隱藏任務——"鄉味認親"，請於午時前獲得三位以上本地食客"比城裏飯店強"的認可。】
    "瑤瑤，把曬的幹檸檬片拿過來。"林陽轉身時撞翻了竹簍，幹香菇滾了滿地。蘇瑤蹲下身撿，突然聽見棚外傳來咋呼："這湯裏怎麽有蟲子？"
    抬眼竟是上周買過油潑麵的李嬸，筷子尖挑著片深綠的葉子。林陽定睛一看，是片沒撕碎的荊芥梗，鋸齒邊緣還沾著泥星子。
    "嬸子，這是後山的野薄荷，祛風的。"蘇瑤搶在他前麵開口，指尖沾著湯漬在青石板上畫圈，"您看，葉子背麵的白霜是露水醃的，比城裏賣的幹淨。上回您說孫子總鬧肚子，喝這湯正好。"
    李嬸將信將疑地抿了口，酸辣瞬間衝開舌苔，喉頭突然泛起回甘。她猛地一拍大腿："哎喲！跟我娘家寨子的酸湯一個味兒！當年我娘上山采藥，總摘這葉子煮湯..."話沒說完，竹棚外已經排起了長隊，隔壁村的張木匠舉著斧頭喊："給我留三碗！我家閨女從省城回來，就饞這口土腥味！"
    日頭爬過老槐樹時，三十個粗瓷碗見底了。林陽蹲在溪邊刷碗，聽見身後草窠窣窣響。蘇瑤抱著陶罐走來，罐口纏著濕漉漉的紗布："王嬸送的酸李子，說湯裏放兩顆更開胃。"水珠順著她手腕滑落，在灰布圍裙上暈開小點。
    "係統任務完成了。"林陽忽然開口，指尖劃過她沾著麵漿的手背，"李嬸她們說，這湯比縣城大酒店的"冬陰功"強百倍。"遠處傳來貨郎的撥浪鼓聲，蘇瑤低頭絞著圍裙繩："其實...我今早偷偷嚐了口，真的比去年在城裏喝的好喝。"
    暮色漫過山梁時，最後一位顧客摸著圓滾滾的肚子離開。林陽收拾灶台上的殘葉，忽然發現蘇瑤的藍布頭巾落在湯勺邊，上麵別著朵野茉莉——這是她今天第三次"忘記"拿走東西了。
    "瑤瑤！"他衝著村口喊，晚風捎來若有若無的回應。竹棚的燈籠晃了晃，照亮案板上的便簽紙，秀氣的字跡寫著：明天早市，記得熬綠豆湯。
    褲兜裏的諾基亞再次震動，係統提示音混著蟬鳴：【隱藏任務完成，獎勵"山泉水淨化術"——從此溪邊的野薄荷，連泥星子都是甜的。】
    林陽望著暮色中的炊煙，忽然笑了。原來有些味道，從來不是係統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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