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4章 壓力傳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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喀薩村,晨曦初露,微涼的空氣彌漫著泥土與草木混合的清新氣息。遠處的山嶺在淡淡的晨霧中若隱若現,隻有幾縷稀薄的炊煙從零星的屋舍升起,預示著新一天的到來。村莊尚未完全蘇醒,偶有雞鳴聲劃破靜謐,犬吠回蕩在低矮的土屋之間。
赫利早已起床,簡單地洗漱後便走到灶台邊,看著蜷縮在地鋪上的李漓,微微皺眉。她輕輕推了推他的肩膀,見他毫無反應,又加重了力道,聲音清冷地說道:“萊奧,該起床了,今天要趕去塔爾蘇斯,今晚無論多晚我們還得趕回來。”
地鋪上的李漓翻了個身,手臂搭在臉上,悶悶地嘟囔了一句:“那個叫塔爾蘇斯的地方離這裏很遠嗎?大不了在那裏住一晚,明天再回來。”語氣懶散,顯然還沒完全清醒。
“哼!住一晚?口氣真不小!”赫利哼了一聲,雙手叉腰,不客氣地說道:“我可沒那個閑錢!”她語氣不善,帶著幾分催促,“懶蟲!快起來!”
李漓無奈地睜開眼,揉著額角,一邊打著哈欠,一邊慢吞吞地說道:“我身上不是還有那一袋子金幣嗎?”
赫利頓時停下動作,神情變得有些複雜。她盯著李漓片刻,隨後冷靜地說道:“那是你的錢。”她隨手撕開昨晚準備好的幹餅,掰了一半塞進嘴裏,咀嚼著,又繼續說道,“萊奧,你真的一點也記不起來你是誰?”
李漓沉默了一下,搖了搖頭。
赫利歎了口氣,語氣帶上了幾分鄭重:“那些錢,也許對你和你的家人來說,非常重要。你可不要亂花錢。哪天你記起了一切,你就該回去了,到那時,你就會明白這些錢對你意味著什麽。”
李漓愣了一下,他的記憶依舊如同被迷霧籠罩一般,沒有任何清晰的線索。那些零散的碎片時不時浮現,卻無法拚湊成完整的畫麵。李漓知道自己不是這個世界的人,但他不可能告訴赫利——“我是從二十一世紀穿越而來的。”
李漓苦笑了一下,擺擺手說道:“一想這些,我頭就疼得厲害。”
赫利沒有再追問,隻是低頭繼續啃著手中的幹餅,似乎不願再談論這個話題。
李漓起身,走到屋角,從木桶裏舀了一杯清水,端到屋外。晨風輕拂,他眯起眼睛,看著微亮的天色,深吸了一口氣。然後,他從腰間摸出一根削得光滑的木棍,蘸了些水,在沒有牙膏的情況下勉強刷了刷牙。
赫利靠在門邊,雙手抱胸,饒有興致地看著他,隨口說道:“也不知道你哪裏學來的奇怪習慣,不過,每天起床刷牙,確實挺舒服。”
李漓聳了聳肩,沒有解釋什麽。對於現代人來說,這不過是習以為常的衛生習慣,但在這個世界裏,恐怕並不多見。他想起自己剛開始做這件事時,赫利還滿臉疑惑地看著他,甚至嘲笑他“像是在嚼樹枝”。不過後來,赫利也漸漸接受了這一習慣,偶爾還會跟著李漓用鹽水漱口。
不一會兒,李漓整理好昨晚收拾的行囊,簡單檢查了一下路上可能需要的東西。赫利已經把羊圈和屋門都鎖好,確認村裏沒什麽需要交代的事後,利索地把空籃子挎在手肘上。
“萊奧,我們出發吧。按規定,今天是上交今年的稅賦的最終日期,我們必須得趕在正午之前到達塔爾蘇斯城裏。”赫利看了李漓一眼,率先邁出屋門。
李漓提起行囊,跟在她身後,迎著晨光,踏上前往塔爾蘇斯的路途。
“你說那個城主,真的是你堂兄?”李漓一邊走,一邊隨口問道。
“是的。”赫利的語氣平淡,腳步卻未曾停頓。但片刻後,她還是忍不住補充了一句,“不過,達維特對我來說,隻是一個冷漠無情的領主。”
“既然如此,你還指望他會豁免今年的稅賦?”李漓挑眉,語氣中透著幾分懷疑。
“十字軍入侵時,他不僅沒有盡到保護封臣和領民的責任,甚至連預警都沒有做。”赫利冷哼了一聲,語氣中帶著慍怒,“如今,我們根本拿不出足夠的稅金或實物,他要是執意不肯妥協,我就把這事兒鬧到國王那裏去。”
“難道,你還認識國王?”李漓略顯驚訝。
“當今國王是我和達維特的堂叔。”赫利瞥了李漓一眼,語氣不鹹不淡,“雖然他並不怎麽待見我,但在這種事上,他至少還會顧及顏麵而講點道理吧。”
“真沒看出來,你還能和國王扯上親戚。”李漓頗感意外地打量著她,嘴角勾起一抹若有似無的笑意。
赫利不耐煩地擺擺手,顯然不想繼續這個話題。她停下腳步,從腰間的布袋裏掏出幾枚銅幣和幾個銀幣,連同手中的空籃子一起塞到李漓手裏,語氣認真地說道:“一會兒進城後,你去市集買些鹽和調味料,家裏的存貨快見底了。另外,看看還有什麽必需品,該添置的就添置些。這是錢,記住,別亂花,討價還價要狠一點!”
李漓接過錢,在掌心掂了掂,無奈地笑了笑:“你不是明明還有錢嗎?怎麽又說自己沒錢交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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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音未落,赫利猛地瞥了他一眼,那眼神淩厲如刀,滿是警告之意,甚至透著一絲隱隱的殺意。李漓立刻閉嘴,訕訕地摸了摸鼻子,識趣地不再多問。
兩人加快腳步,頂著烈日趕路。終於,臨近正午時,他們抵達了塔爾蘇斯城門前,城牆在陽光下投下深沉的陰影,繁忙的商旅人群在門口川流不息,城門上方的旗幟隨風飄揚,迎接著所有即將步入這座城市的人。
赫利停下腳步,轉頭看著李漓,囑咐道:“我去城主府,你去市集,咱們還是在這道城門前匯合。”說完,赫利便邁步向城內走去。
然而,剛走了幾步,赫利突然折返回來,湊近李漓,壓低聲音說道:“記住,別把你的錢拿出來!”
李漓挑了挑眉,似笑非笑地看著她,嘴角勾起一抹戲謔:“知道了,小氣的地主婆!”
赫利白了李漓一眼,沒再理會,快步走入城中,很快消失在人群裏。
李漓目送著她的背影,輕輕搖頭,隨後按照赫利的指引,轉身朝市集走去。
赫利邁步走向塔爾蘇斯城的城主府,高聳的石牆上懸掛著乞裏齊亞亞美尼亞王國的旗幟隨風輕擺。城門口的守衛見她走來,不僅未曾阻攔,反而行禮致敬——畢竟,在這個時代,無論再貧困的貴族,依舊是貴族。赫利微微點頭回應,未作停留,徑直穿過大門。
當赫利步入城主府的正廳,一名身披十字軍板甲的騎士正大步流星地朝外走去。盔甲在日光下泛著銀白色的冷光,胸前的紅色十字昭示著他的征服者身份。赫利下意識地打量了他一眼,心中不由得警覺。騎士也注意到了赫利,目光輕輕一掃,流露出明顯的不屑,隨即趾高氣昂地離去。
赫利皺了皺眉,心中泛起一絲不安。十字軍為何會出現在城主府?他們在與達維特談些什麽?
赫利還未來得及深思剛才的十字軍騎士為何會出現在城主府,廳堂盡頭便響起了一道熟悉的聲音——“赫利,你來了!”
赫利抬起頭,隻見達維特·魯本尼安——她的堂兄,塔爾蘇斯的男爵,端坐在高背木椅上。他身著繡金邊的深色絲袍,腰間的佩劍隨意地擱置在一旁,臉上勉強擠出一絲笑意,但怎麽看都比哭喪還難看。
赫利神情不變,步伐穩健地走近,向達維特行了一禮,語氣平靜而克製:“是的,我來了,男爵閣下。”
達維特微微揚眉,嘴角的笑容帶著敷衍和嘲弄:“哎,我可是你兄長,何必這麽生分?”
赫利不願與達維特寒暄,語氣堅定地開口:“兄長,您應當知道,喀薩村不久前遭到十字軍洗劫,如今村民損失慘重,甚至難以果腹。今年實在無力繳納賦稅,我前來懇請您寬免。”
達維特聞言,嘴角微微揚起,似笑非笑地看了她一眼,隨意地擺擺手,語氣輕飄飄的,仿佛全然不在意:“確實如此,”達維特語氣微頓,似是隨意地歎了口氣,隨後慢條斯理地說道,“所以,今年你交不上稅嘛……這不打緊,畢竟是自家人。今年交不起,就先不用交了,那就明年一起交唄。”
赫利眉頭緊鎖,語氣愈發低沉而堅定:“男爵大人,這恐怕不妥吧?村民們如今已是食不果腹,勉強度日,若明年加倍征稅,他們恐怕連活下去的希望都將徹底斷絕!”
達維特頓了頓,隨即輕笑一聲,眼中閃過一絲戲謔,語氣漫不經心:“赫利,你別太擔心了。到時候,賦稅若是收不上來,我也不會為難你這個小女人。畢竟,我們是堂兄妹嘛……大不了,我親自帶人去收便是!”
赫利咬了咬牙,壓下心頭的憤怒,語氣放緩,幾乎是懇求地說道:“男爵大人,今年欠下的稅,就讓我們分五年償還吧!這樣至少不會逼死他們。”
“不行。”達維特的回答簡短而冰冷,沒有絲毫猶豫。
赫利心頭怒火驟然升騰,她猛地上前一步,目光如刀,直刺向達維特,聲音不自覺地提高了幾分:“達維特!你別太過分了!如果你執意如此苛刻地對待我和我的領民,那我隻能向國王陛下據實以告!十字軍打進來的時候,你帶著男爵領地的軍隊,搬運你自己家的東西,躲進山裏苟且,你根本沒有做任何抵抗,甚至連派人通知大家的基本責任都沒有盡到!”
聽到這番話,達維特嘴角微微上揚,臉上浮現出一抹譏諷的冷笑。他眯起眼睛,嘴角帶著戲謔之意:“抵抗?就我們那點軍隊,能做什麽?都不夠給十字軍塞牙縫!赫利,你也是貴族,你又何曾拿起武器與十字軍殊死一搏?當時你不也隻是帶著你的領民向他們跪地乞命嗎?現在你竟然還有臉來責備我!”達維特緩緩靠回椅背,隨手端起金杯,悠然地晃了晃杯中的葡萄酒,語氣輕佻而不容置疑:“嗬嗬,親愛的赫利妹妹,若你想去找國王,那就盡管去吧。我怎麽敢攔著魯本尼安家族的成員去向‘大家長’訴苦呢?”
達維特頓了頓,目光玩味地看著赫利,語氣冷淡卻意味深長:“不過,我得提醒你一個事實——新登基的國王利奧二世陛下,就是如此對待我們的親王殿下的,親王殿下又是如此對待我們的伯爵閣下的,當然,伯爵閣下也是這樣對待我的……所以,我自然也隻能這樣對你們。不然,你讓我明年拿什麽去交這些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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達維特說罷,隨手抿了一口葡萄酒,仿佛這場爭論早已毫無懸念地落下帷幕。廳堂裏彌漫著酒香,燭火在微風中輕輕搖曳,映照著達維特嘴角那抹輕蔑而戲謔的笑意,“哎,這事就這麽定了,真的沒什麽好談的,哈!”
達維特陰沉的笑聲在廳堂中回蕩,透著玩味與冷漠,而赫利的雙手緩緩握緊,指甲深深嵌入掌心,眼中閃爍著壓抑的怒火。赫利正要繼續爭辯,達維特卻已經不耐煩地站起身,隨手拍了拍衣袖,示意旁邊的衛兵。兩名護衛立刻上前,做了個“請”的手勢,語氣雖恭敬,卻帶著不容置疑的意味。赫利冷冷地看了達維特一眼,知道再說也是徒勞,最終沒有再堅持,轉身離去。當赫利的身影消失在大門外,衛兵隨即關上了沉重的木門。
塔爾蘇斯城主府的華麗後殿內,微光透過嵌有彩色玻璃的高窗灑落,映照在橡木長桌上。桌麵擺放著一瓶上好的亞美尼亞葡萄酒,酒杯中的酒液輕輕晃動,映出頭頂上吊燈微微搖曳的光影。
達維特斜靠在躺椅上,長長地歎了口氣,指尖無意識地敲著手中酒杯的杯壁,臉上浮現出一絲疲憊而深沉的神色。
忽然,門口傳來一陣輕盈的腳步聲,裙擺輕拂地麵,沙沙作響,卻又輕盈得幾乎不易察覺。片刻後,一位貴婦緩緩步入殿內,步伐優雅從容。她眉目精致,烏黑的秀發被盤成精巧繁複的發髻,耳垂點綴著一對鑲嵌紅寶石的耳環,隨步伐微微晃動。她的一舉一動,皆透著貴族女子的端莊與算計,優雅之下,隱藏著精明的目光。來者正是達維特的妻子。
達維特的妻子緩步走近,目光銳利地掃過達維特疲憊的神情,輕聲道:“親愛的,你這是怎麽了?”
達維特聳聳肩,緩緩抬眼看向妻子,語氣低沉道:“十字軍竟然主動與我聯絡。”他頓了頓,捏了捏眉心,繼續說道:“之前洗劫我們領地的那個‘小鮑德溫’,如今已經隨他兄長‘大鮑德溫’攻占了埃德薩地區的大部分地方。現在,他希望改善與我們的關係,意在借用我們的港口,作為他們往來歐洲的通道。”
達維特的妻子聽後,嘴角微微揚起,語調平靜而從容:“這些法蘭克人究竟是盟友還是潛在的敵人,恐怕還需要時間觀察。但眼下,我們的選擇並不多。塞爾柱人更靠不住,而與十字軍合作,或許能為我們帶來財富與某些特殊的機會。最近新登基的國王利奧二世,不就是借助日耳曼人的力量才穩固了王位的嗎?”
“噓!”達維特臉色驟然一沉,目光淩厲,猛然打斷她的話,警惕地朝四周掃了一眼,隨即壓低聲音,冷哼道:“你以後別再說這種話!小心被別有用心的人聽去。就算你活膩了,我可還沒活夠呢!”
達維特的語氣雖低,卻透著一絲森然的警告,達維特的妻子微微一笑,未再多言,仿佛方才那番話不過是隨口一提,而她真正想表達的意思,早已植入達維特的心中。
達維特又一次端起酒杯,輕輕抿了一口葡萄酒,目光微眯,語氣中透著一絲譏諷:“還有,赫利那討厭的家夥剛才來過了,一見麵她就說今年交不出稅,我直接把她懟回去了,讓她明年一起交。不過……我們今年的收入怕是真的會大幅縮水,畢竟,像赫利這樣繳不上稅的封臣,可不止她一個。”
達維特的妻子聞言,眉梢微挑,嘴角泛起一抹若有所思的笑意:“我親愛的男爵大人,赫利的婚事,也該提上日程了吧?她畢竟已經不小了,繼續拖下去,隻會徒增麻煩。等她出嫁,我們隨便給她一筆嫁妝,便能徹底擺脫她。而她從你叔叔那裏繼承的封地和領民,理所當然都該歸你所有。”
達維特嗤笑一聲,指尖漫不經心地敲擊著酒杯的杯壁,目光微眯,語氣中透著幾分譏諷與輕蔑:“我何嚐不想早點把她嫁出去?可她那副性子,那副窮酸樣,若是不帶上封地和領民,哪個貴族肯娶她?”他頓了頓,嘴角微微揚起一抹譏誚的笑意,語氣愈發輕佻:“嗬嗬……難道你忘了?去年,就連你娘家那個隻有一個村子封地的瘸子堂兄都嫌棄她,斷然拒絕了這門親事!”說罷,達維特輕嗤一聲,端起酒杯抿了一口,臉上帶著顯而易見的嘲弄,仿佛這樁婚事已是個無人問津的笑話。
達維特的妻子微微一笑,緩緩靠近幾分,眸光微斂,語氣意味深長:“那些剛剛到來的法蘭克人,不是正想與我們鞏固關係嗎?”
達維特聞言,微微一怔,旋即瞳孔微縮,臉上的冷笑逐漸加深。他緩緩放下酒杯,身體微微前傾,指腹在桌麵上敲了敲,眼中閃過一絲精明的算計。
“十字軍……?”達維特低聲重複了一遍,隨後嘴角一勾,嗤笑道,“這倒是個不錯的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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