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2章 另類的設計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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聖誕節的餘韻在雅法城中緩緩散去,地中海的冬風愈發凜冽,裹挾著海鹽的鹹腥與橄欖樹的清香,吹過石板街道,卷起幾片殘葉,在牆角旋舞而去。這一年的最後幾日,李漓開始著手準備離開雅法,前往托爾托薩——那座坐落於黎凡特海岸的戰略要塞,既是十字軍擴張的前哨,也是他的舊居。在那個遠方的港灣,另一個家,正在等他趕回去過夏曆除夕。
總督府的客廳裏,燭台上的蠟燭燃得正旺,火焰在靜謐中輕輕跳動,燭淚一滴滴落入銅盤,凝結成一圈圈蠟痕,宛如覆霜的年輪。正麵牆上,掛著阿涅塞為李漓繪製的那幅“肖像畫”——說是肖像,實則更像一張溫柔的全家福,畫中是李漓與雅法的女眷們、子女們,在總督府客廳的各種行為,神情各異,明暗交錯間,竟有幾分永恒的意味。
這幾日,貝爾特魯德已不再理會市政廳那邊的事務。眼下,她隻想陪在即將遠行的丈夫身邊,哪怕隻是多坐一會兒、多說一句話,也好像能多攥住一點什麽。貝爾特魯德靜靜地坐著,看著那幅畫,又看了看李漓,仿佛在用盡力氣,將這一刻刻印在心中。
這幾日,李漓不再抱怨李薺和李橛在他衣袍上胡亂塗抹口水與鼻涕,隻是任由他們圍著自己嬉鬧,像兩隻脫韁的小獸。李蕈卻仿佛忽然長大了些,再不肯提筆習字,隻用小手緊緊扯住李漓的衣角,寸步不離,卻一言不發。那份沉默,仿佛掩著她年幼心頭才初生的憂思。
門廊處忽然響起一陣急促的腳步聲,打破了廳中凝滯的靜謐。下一瞬,門被推開,裏巴爾篤斯大步走入,披風尚未落定,便已站在眾人麵前。
“裏巴爾篤斯?你這般匆忙,是發生了什麽緊急的事?”貝爾特魯德眉頭微蹙,率先開口,語氣中帶著一絲揶揄,“不過,你又能有什麽大不了的事呢?”
貝爾特魯德話音未落,裏巴爾篤斯已立定身形,肅然行騎士之禮,聲音如鐵錘擊鍾,清晰而堅決:“艾賽德,貝爾特魯德,約安娜——你們都在正好。我這趟過來,帶來波索尼德家族的最新決議——關於約安娜的決議。”
約安娜站在壁爐旁,手中的冬青花環尚未放下,圍在灰色毛裙上的披巾鬆垮垮地搭在肩頭。她聽到這話,身形微微一震,眼中掠過一抹遲疑與不安,像是早知不妙。她低聲開口,語氣克製卻藏不住一絲戒備:“裏巴爾篤斯男爵……家族又要做什麽決定?我並不打算離開艾賽德,無論他們召我歸去,還是安排什麽新‘職責’。”約安娜說到“職責”時,聲調微沉,顯露出對波索尼德家族一貫反複無常的深切警惕。
裏巴爾篤斯輕咳一聲,緩緩攤開信函,唇角帶著一絲不緊不慢的笑意,眼神中透出一抹難以捉摸的揶揄:“波索尼德家族不久前的一場小型會議——除了那位一貫持異見的戈爾貝格夫人,其他人皆無異議地通過了一項決議:約安娜小姐,你將以波索尼德家族的正式成員身份,繼續追隨艾賽德總督,擔任他的……親密伴侶。這一安排,是在貝爾特魯德被除名之後,確保家族與艾賽德之間的聯盟維係如常——甚至,若能再進一步,譬如……為生個孩子。”裏巴爾篤斯合上信函,目光在約安娜臉上停駐片刻,似笑非笑,“自然,家族承諾會支付你相應的薪酬與名份,隻是那份榮耀……依舊不包含任何繼承權。”
客廳內霎時鴉雀無聲,女眷們的目光齊刷刷投向約安娜,帶著驚訝、好奇與一絲調侃。蓓赫納茲第一個打破沉默,拍桌大笑:“這算什麽?為了宗教立場的絕對正確,波索尼德家族開除一個正牌公主,卻為了維係聯盟又送個旁支小姐來做情婦?波索尼德家族的臉皮,比城牆還厚!”紮伊納布哈哈大笑,頭巾晃動:“約安娜,這下你可成‘官方情婦’了,而且還有人給發工資,值了!”
約安娜的臉刷地漲紅,手中的花環差點掉落,囁嚅道:“這……這太離譜了!家族怎麽能……”她話未說完,目光卻不自覺地掃向李漓,眼中閃過一絲複雜的情緒——羞澀、掙紮,卻又帶著幾分釋然。
李漓挑眉,低笑出聲,緩步走近約安娜,語氣輕鬆卻帶著幾分揶揄:“約安娜,波索尼德家族這是下了血本,把你‘送’給我,還附贈薪水。你怎麽看?”他停下腳步,目光在她臉上停留,帶著一絲戲謔,卻也透著真誠。
約安娜深吸一口氣,臉上的紅暈稍退,抬起頭直視李漓,語氣堅定中帶著一絲倔強:“艾賽德,家族的決定是他們的算計,但我……我願意留下,不是為了他們的薪水,而是因為……”約安娜頓了頓,聲音低了幾分,卻清晰可聞:“因為我相信你,相信你能帶我們走向更好的未來。”
貝爾特魯德站在一旁,懷中的李薺睡得安穩,鼻息均勻。她聞言,唇角微微上揚,眼中掠過一抹複雜的光芒。她緩緩走近,語氣溫婉,卻帶著不容忽視的從容與威嚴:“約安娜,你的選擇我尊重,我也接受你的存在。波索尼德家族的勢利與手段,我早已見慣不怪。”貝爾特魯德話音一頓,目光輕輕掃過李漓,唇邊浮起一抹淺笑,語氣微轉,帶著幾分戲謔的鋒芒:“不過,艾賽德,你的情婦名單若再長下去,隻怕托爾托薩的城堡都要不夠住了。而且看起來——為了波索尼德家族的利益,約安娜,你也必須隨艾賽德一起去托爾托薩了。”
李漓哈哈一笑,聳了聳肩,語氣無賴:“夫人,這可怪不得我,這回是你的娘家人非要補給我的。”約安娜低頭,嘴角卻忍不住上揚,眼中閃過一絲溫暖。女眷們哄笑,氣氛重新熱鬧起來,燭光搖曳,映照著這戲劇性的一幕。
突然,橡木大門吱呀一聲再度開啟,洛伊莎急匆匆走入,深棕色毛裙的下擺沾著晨霜,臉頰因奔跑而泛紅。她喘著粗氣,烏黑的發辮在肩頭晃動,眼中閃著興奮與無奈:“總督大人,米麗婭姆·伊瓦赫又來了!”
李漓聞言,眉頭一挑,眼中閃過一絲好奇,嘴角揚起一抹笑意:“哦?那快請她進來呀!”
洛伊莎聳聳肩,手一攤,語氣中帶著幾分揶揄:“我去通知她恐怕沒用,伊爾代加德覺得米麗婭姆也想勾引你,所以硬把人攔在門外了!”
“我去看看!”李漓哈哈大笑:“哎!伊爾代加德這傻女人,傻得可愛也真誠!”他搖了搖頭,袍角一甩,大步走向總督府大門,洛伊莎快步跟上,裙擺掃過石板地,發出輕微的沙沙聲,眼中滿是看好戲的興致。
總督府門前的石板地上覆著薄霜,寒氣從地縫升起,凝成淡淡白霧。門廊下的鐵燈火光搖曳,映出一片冷清的光暈。伊爾代加德站在門前,鐵甲肩胄在晨光下泛著冷光,棕色長發淩亂地披在肩頭,頭盔隨意扔在一旁的石墩上,滾了幾圈沾了泥。她雙臂抱胸,靴子不耐煩地踢著碎石,氣勢如一頭蓄勢待發的雄獅,眼中卻帶著幾分孩子氣的倔強。
米麗婭姆站在她對麵,氣質堅韌如亞述廢墟中的野薔薇。她身著深棕色粗布長裙,裙擺因長途跋涉而沾滿塵土,邊緣磨得發白,腰間係一條寬厚皮帶,皮帶上掛著一隻布囊。米麗婭姆的眼睛明亮如星,目光堅定,帶著不屈的傲氣,即便麵對伊爾代加德的阻攔,她背脊挺直。
“你又來幹什麽?”伊爾代加德瞪著米麗婭姆,嗓音低沉,帶著幾分挑釁,“總督大人忙得很,沒空見你!平安夜你來鬧,現在又來,哼,是不是看上我們家總督了?”她上前一步,鐵靴踏地,發出清脆的回響,盔甲嘩啦作響,氣勢逼人。
米麗婭姆目光如炬,語聲不高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力量,亞述口音的低沉韻律在空氣中敲擊出一絲威壓:“侍衛長,我不是來與你口角的。我來談正事。現在,立刻去替我通報總督大人,這是你唯一明智的選擇。”
就在兩人劍拔弩張之際,橡木大門吱呀開啟,李漓邁步而出,深藍錦袍在晨光下熠熠生輝,龍紋袖口隨風微動,綠鬆石短劍在腰間閃耀。他雙手負後,目光如鷹,掃過對峙的兩人,嘴角揚起一抹戲謔的笑意:“伊爾代加德,讓她進來吧。並不是每個女人都對你家總督有興趣的!”李漓的語氣輕鬆,眼中閃著調侃的光芒。
“你讓開!”米麗婭姆上前一步,輕輕拍了拍伊爾代加德的盔甲,動作輕巧卻透著不屑,手指在鐵甲上敲出“啪啪”兩聲,像是敲在一塊頑石上。
伊爾代加德一愣,臉刷地漲紅,嘴唇動了動,想反駁卻找不到詞,隻能狠狠瞪了米麗婭姆一眼,低聲嘀咕:“氣死我了!這女人,肯定沒安好心!”伊爾代加德一把抓起頭盔,鐵甲嘩啦作響,轉身朝後院走去,靴子踏得石板砰砰響,嘴裏還罵罵咧咧:“米麗婭姆,你就別枉費心機了,總督大人才看不上你這個髒兮兮的臭石匠呢!”
米麗婭姆不再理會伊爾代嘉德,而是看向李漓,唇角微揚,語氣平靜:“多謝總督大人。”米麗婭姆整了整披風,步伐沉穩地跟隨李漓走進總督府,背影挺拔如鬆,透著一股不屈的韌性。
洛伊莎站在門廊下,掩嘴偷笑,管自己離開了。
李漓帶著米麗婭姆走進門廳一側的小會客廳,房間不大卻布置得莊重。李漓親自拿起陶壺,為米麗婭姆倒了一杯清水,遞了過去,動作從容,語氣溫和:“米麗婭姆,雅法城南工地的生活還習慣嗎?你來找我,有什麽事?”他坐下來,錦袍在橡木椅上鋪開,目光落在米麗婭姆身上,帶著幾分好奇與探詢。
米麗婭姆接過水杯,輕輕抿了一口,眼中閃過一絲堅定的光芒。她站得筆直,披風微微晃動,語氣直截了當,透著商人的果斷:“總督大人,我通過這幾日的觀察,覺得你們要塞的設計非常不合理。我來向您提出我的建議。不過,如果您采納我的建議,您得支付我設計費!”她的聲音清亮,每一個字都擲地有聲,仿佛早已在心中演練了無數次。
李漓聞言,眼中閃過一絲驚訝,隨即低笑出聲,語氣帶著幾分戲謔:“聽加百列說,你在希蘭石工坊隻是個學徒級的。怎麽,你還會設計?”他靠在椅背上,手指輕敲桌麵,目光鎖定米麗婭姆,帶著幾分試探。
米麗婭姆眉頭一皺,眼中閃過一絲不悅,但很快恢複平靜。她從腰間的布囊中掏出一塊橢圓形木牌,遞給李漓,語氣堅定:“那是師兄為了保護我,才故意那麽說的。其實,我是坊主級的!”木牌上刻著粗糙卻精致的幾何圖案,底部三條彎曲的線條,與尼諾斯的木牌一模一樣,證明她與父親同為希蘭石工坊的最高級別匠人。
李漓接過木牌,指腹摩挲著刻痕,眼中閃過一絲讚許,嘴角揚起一抹笑:“你誤會了,我不是質疑你。”他將木牌遞回,語氣輕鬆,“再說,名牌也不能說明什麽。不如,把你的圖稿先給我看看吧!”
米麗婭姆眼中閃過一絲狡黠,語氣果斷:“先談好價格。如果您采用我的設計,得給我五個金第納爾!”她挺直背脊,雙手環胸,氣勢如一位談判桌上的老將,眼中透著自信與倔強。
李漓一愣,隨即哈哈大笑,眼中閃過一絲欣賞:“五個金第納爾?這開價可不低!”他頓了頓,語氣爽快,“好,如果我采納,就給你五個金第納爾。但我可不保證一定會采納,嗬嗬!”李漓攤開手,目光鎖定米麗婭姆,帶著幾分期待。
米麗婭姆點點頭,從布囊中掏出一張卷得整齊的牛皮紙,遞給李漓,動作輕巧卻透著鄭重:“請過目,總督大人。”
李漓接過牛皮紙,展開後發現是一張雙麵繪製的圖稿。一麵是要塞的建築平麵圖與立麵圖,線條簡潔而精準,標注著承重牆、拱石結構與地基調整的細節,透著紮實的工藝功底。然而,真正讓李漓瞳孔一縮的,是牛皮紙的背麵——一幅哥特式教堂的總平麵圖與立麵圖。尖拱、飛扶壁、細長的彩窗結構,在這1099年的黎凡特海岸,顯得如此超前而大膽。要知道,此時的世界尚未出現這種真正的哥特式建築,這種設計理念仿佛從未來穿越而來,帶著一種顛覆性的美感。
李漓的目光死死鎖定圖稿,尖拱的優雅曲線、飛扶壁的輕盈支撐、彩窗的潛在光影效果,讓他幾乎屏住呼吸,忽然猛地抬頭,望向米麗婭姆,語氣低沉而急促:“這是什麽?”
米麗婭姆一愣,隨即反應過來,語氣略帶尷尬:“總督大人,您聽我解釋。我並不富裕,所以很節約。這張紙的背麵是要塞圖稿的總覽,正麵……是我從前畫的一個教堂設計,但是沒人采納。為了不浪費紙,我用了它的另一麵。”她頓了頓,眼中閃過一絲自嘲,“當然,如果您采納我的要塞設計,我會買新紙,重新繪製詳圖。不過,您得先給我買紙的錢,嗬嗬!”
李漓的目光在圖稿與米麗婭姆之間來回遊移,眼中閃過一絲震撼。他強壓住內心的激動,語氣低沉:“這個教堂,是你設計的?”
米麗婭姆驚訝地瞪大眼睛,語氣中帶著幾分疑惑:“總督大人,您怎麽知道這是一座教堂?上麵沒標注十字架或神壇!”她上前一步,指著圖稿,語氣漸漸堅定,“這的確是我設計的,但我從沒想過有人會采納。見過它的人都說這太奇怪,建不起來。”
李漓盯著她,眼中燃起一團火光,仿佛看到了一顆即將改變時代的星辰。他深吸一口氣,語氣斬釘截鐵:“你對要塞的設計,我接受了!”他將牛皮紙小心折好,放在桌上,手指輕敲桌麵,眼中閃著決斷的光芒。
米麗婭姆一愣,眼中滿是不可置信:“啊?總督大人,您還沒仔細看我的要塞設計,也沒問細節,就這麽決定了?”她的聲音拔高,帶著幾分驚訝與懷疑,雙手不自覺地攥緊披風。
李漓低笑,目光深邃,語氣中帶著一種超越時代的篤定:“就像你父親說的,希蘭石工坊能建造我想要的一切。我相信,你會改變一個時代!”他起身,袍角掃過地麵,語氣愈發堅定,“從明天開始,我聘你為城南要塞的設計與監造,讓建築隊聽你指揮!而且,我決定給你五十個金第納爾,作為采納你的設計的酬金!”
米麗婭姆的瞳孔猛地放大,像是被雷霆擊中,整個人愣在原地。她猛地尖叫:“什麽?我不是在做夢吧?”她的聲音清脆,帶著幾分少女的激動,手指不自覺地攥緊布囊,眼中閃著淚光與興奮。
李漓微笑,目光柔和卻帶著威嚴:“希望你能用這筆錢,擴展希蘭石工坊的規模,把你的設計理念發揚光大。你的教堂設計,遲早會有人采納,隻要你堅持!”他頓了頓,語氣中帶著幾分鼓勵,“廣招徒弟吧,把你的理念擴散開去,去改變世界!”
米麗婭姆愣愣地看著他,眼中閃過一絲迷茫,隨即低笑出聲,語氣直率:“總督大人,謝謝您的鼓勵,可我自己都沒想那麽遠……”她頓了頓,眼中閃過一絲狡黠,語氣恢複果斷,“不過,眼下您別光鼓勵,要不就先把五個金第納爾給我吧!”
李漓哈哈大笑,揚聲朝走廊喊道:“紮伊納布!”
“怎麽了,艾賽德?”蓓赫納茲率先衝進會客廳,紫色毛裙的金線腰帶閃耀,眼中滿是緊張。蕭書韻、赫利、觀音奴緊隨其後,步伐輕快,眼中帶著好奇。最後才慢悠悠走來紮伊納布,深紅披風晃動,頭巾上的珠串叮當作響,手中還捏著一塊椰棗糕。
李漓語氣果斷:“紮伊納布,快給她安排五十個金第納爾!立刻通知下去,我任命米麗婭姆為城南要塞的設計與監造,從明天開始,建築隊聽她指揮!”
會客廳霎時鴉雀無聲,女眷們麵麵相覷,眼中滿是震驚。蓓赫納茲挑眉,低聲嘀咕:“五十個金第納爾?”蕭書韻目光沉靜,掃過米麗婭姆,眼中閃過一絲探詢。赫利抱著手臂,嘀咕:“一個石匠,憑什麽?”隻有觀音奴的眼中閃過一絲玩味的笑。
紮伊納布依舊老練沉穩,眼中雖掠過一絲驚訝,卻不動聲色,爽快應道:“是。”紮伊納布從隨身皮包中抽出紙筆,語氣平靜而有條理:“米麗婭姆,請稍等。我給你寫張條子,去市政廳找艾莉莎貝塔支取五十金第納爾。任命文書我稍後會寫好,派人送去城南要塞工地。”話音未落,紮伊納布已俯身寫了起來。片刻後,她蓋上印章,將那張憑證遞出。
米麗婭姆接過字條,怔怔地看了片刻,仿佛還在確認這不是幻覺。她點了點頭,眼中滿是難以置信,手指下意識地攥緊布囊,聲音低而顫抖:“麻煩您了……”隨即米麗婭姆轉身向李漓鞠躬,“謝謝您,總督大人,我絕不會辜負您的期望!”
就在這時,走廊盡頭忽然傳來一聲怒吼,尖銳如裂帛,帶著壓抑許久的憤懣:“我就說了!她就是來勾引我們家總督大人的!”
眾人一愣,循聲望去——說話的是伊爾代加德。她站在後院通道的門廊下,目光像一柄未出鞘的劍,直直朝會客廳刺來,眼中火光交錯,幾乎能將人灼傷。
米麗婭姆眉梢輕挑,似被這突如其來的指責激起了某種趣味,轉過身來,眼中閃過一抹狡黠的光芒,唇角微翹,朝走廊方向清朗回聲:“侍衛長,我雖出身低微,卻還有幾分自知之明。總督大人再好,也不至於讓我動心。真要說心思不軌的——恐怕是你自己罷?”
話音落地,如石投水,激起滿室漣漪。女眷們先是錯愕,隨即哄然大笑,連一向沉穩的紮伊納布也忍不住低低咳了一聲,嘴角浮現一絲罕見的笑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