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此同時，戰場之上。
    剝皮者君王那龐大而扭曲的身軀，徹底靜止了。
    它身上那些由無數種族縫合而成的皮膚，停止了蠕動，那些痛苦哀嚎了千萬年的麵孔，表情凝固，變成了一張張空洞的麵具。
    它還站在那裏，但它的“靈魂”，那個驅動一切的“收藏”概念，已經被抽走了。
    它不再是那個瘋狂的收藏家，不再是那個試圖吞噬宇宙的癌細胞，而是一個失去了“所有權”定義的、最純粹的、等待被重新寫入指令的“服務器”。
    整個戰場，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靜。
    所有幸存的獸人小子，包括戰爭先知加茲格爾，都呆呆地看著這一幕。
    他們的腦子無法理解剛剛發生了什麽，但他們的基因，他們靈魂最深處的“aaagh！”，卻在向他們傳遞著一個信息——臣服。
    向那個存在，獻上最徹底的、最原始的臣服。
    因為，他不僅戰勝了敵人。
    他還“吃掉”了敵人的規則。
    馬庫斯緩緩收回了手，那顆蘊含著“所有權”扭曲法則的黑色晶石，無聲地融入了他的掌心，消失不見。
    他轉過身，看向那尊如同雕塑般靜立的、空洞的剝皮者君王，一個充滿了暴力美學與實用主義的念頭，在他的腦中成型。
    “一個完美的軀殼，隻為純粹的效率而生，這才是它應有的價值。”
    馬庫斯向著那尊空洞的君王伸出了手。
    這一次，他沒有動用任何概念層麵的力量，純粹的源能混合著【星神之源】那對一切機械造物與生俱來的掌控力，一股藍色的數據洪流，瞬間湧入了剝皮者君王的軀體。
    【底層協議重寫中……核心指令輸入：‘吞噬與轉化’：吞噬萬物轉化為純粹源能及標準材料。賦予新代號：‘回收者一號’。】
    嗡——
    剝皮者君王，不，現在應該叫“回收者一號”，它那空洞的眼窩中，亮起了冰冷的、不帶任何情感的幽藍色光芒，與馬庫斯瞳孔中的顏色如出一轍。
    它動了。
    龐大的身軀以一種遠超之前的、充滿了機械美感的精準姿態，轉向了戰場上最近的一具毀滅者殘骸。
    它伸出那曾經用於“收藏”的血肉觸須，但這一次，觸須的末端沒有散發出任何概念波動，而是分解成了億萬個微型的納米機器人，如同一片藍色的金屬蝗蟲，瞬間覆蓋了那具殘骸。
    滋滋滋——在令人牙酸的分解聲中，那具由活體金屬構成的、堅不可摧的毀滅者殘骸，在短短幾秒鍾內，就被徹底分解、吞噬。
    緊接著，“回收者一號”的胸腔打開，一個由純粹能量構成的標準“源能塊”，和一個由高密度金屬壓縮而成的“納米材料錠”，被精準地“吐”了出來，懸浮在空中，隨即化作數據流消失，被傳送回了stc標準工廠。
    一個完美的、高效的、絕對忠誠的戰場清掃與資源轉化單位，就此誕生。
    做完這一切，馬庫斯才轉過身，將他的“視線”，投向了那個從他出現就一動不敢動的、龐大的綠色身影。
    “吞世者”加茲格爾。
    在感受到馬庫斯的注視，加茲格爾那龐大的身軀猛地一顫。
    他那融合了邏輯與野蠻的戰爭大腦，正在瘋狂運轉。
    矽魂在一瞬間推演了兆京垓次，所有的結果都指向“邏輯錯誤”，因為無法找到任何戰勝對方的可能性；
    而靈魂深處的aaagh！本能則在尖嘯，那不是戰吼，而是生命麵對無法逾越的天塹時，最原始的恐懼。
    兩個截然相反的係統，第一次得出了完全相同的結論：跪下，或者，被抹除。
    “加茲格爾。”
    馬庫斯的聲音很平靜，但加茲格爾卻感覺，仿佛有億萬顆恒星，在他的靈魂中同時爆炸。
    他沒有任何猶豫，這個曾經讓整個帝國暗麵東部都為之顫抖的獸人霸主，這個剛剛還在用“流氓邏輯”挑戰宇宙真理的戰爭先知，以無比虔誠、無比迅捷的姿態，轟然單膝跪地。
    他那巨大的頭顱，深深地埋下。
    這個動作，比之前任何一次都更加標準，更加用力。
    “老大。”他的聲音中，不再有之前的邀功與自豪，隻剩下最純粹的、源自生命本能的敬畏與臣服。
    馬庫斯緩緩走到他的麵前，居高臨下地看著他。
    “你的‘aaagh！’，很有趣。”馬庫斯說道，像是在評價一件新奇的玩具，“它充滿了混亂，不講道理，卻又直指核心。一種非常高效的，解決問題的方式。”
    加茲格爾的頭顱埋得更低了，他聽出了老大話語中的“但是”。
    “但是，”馬庫斯的聲音驟然變冷，“你似乎忘記了，誰才是那個定義‘問題’的人。”
    “你，是我的矛。”
    “而矛，永遠不該擁有自己的意誌。它唯一的作用，就是指向我所指定的方向，然後，貫穿一切。”
    “你，明白嗎？”
    加茲格爾的身軀劇烈地顫抖著。
    他當然明白。老大不是在憤怒他的越權，不是在指責他的魯莽，而是在告訴他一個事實——他的“aaagh！”，他的“俺尋思”，他引以為傲的一切，都隻是老大手中的工具。
    老大可以賦予他，自然也可以，隨時收回。
    “俺……明白了，老大！”加茲格爾用盡全身的力氣，從喉嚨中擠出這句話。
    “很好。”馬庫斯伸出手，輕輕地，按在了加茲格爾那顆巨大的、布滿了傷痕與改造痕跡的頭顱之上。
    那隻手掌明明沒有任何重量，卻讓加茲格爾感覺仿佛整個宇宙都壓在了他的靈魂之上。
    一股全新的、更加霸道的、融合了“邏輯”與“掠奪”的意誌，通過“矽基aaagh！”網絡，瞬間灌注到了每一個獸人小子的靈魂之中。
    【aaagh！協議更新完畢。】
    【核心真理第一條：老大，是唯一的真理。】
    【核心真理第二條：老大的命令，是唯一的‘俺尋思’。】
    【核心真理第三條：一切為了老大！aaagh！！！】
    戰場之上，所有幸存的獸人小子集體陷入了短暫的呆滯。
    隨即，他們抬起頭，看向馬庫斯的方向，眼中爆發出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狂熱、都要純粹的崇拜光芒。
    一個獸人小子下意識地看著旁邊一塊閃閃發光的金屬碎片，剛想張嘴喊出“俺尋思…”，話到嘴邊卻猛地一頓，腦子裏一個更響亮的聲音壓倒了一切：“老大尋思這玩意兒有用嗎？”
    他困惑地撓了撓頭，最終放棄了那塊碎片，轉而舉起了手中的“噠哢”，朝著天空，發出了與所有同胞整齊劃一的、充滿了無上崇拜的戰吼：
    “aaagh！！！”