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場獻給虛空的盛大煙火，餘溫未散。
    馬庫斯的意識早已回歸係統空間。
    在他麵前，不是什麽柔和的數據光球。
    是數千顆還在搏動的、散發著濃稠血腥味的靈魂心髒。
    它們是剛剛那支巡邏艦隊的全部“遺產”。
    每一個都在泵出憤怒與殺戮的欲望，試圖將這片絕對理性的藍銀色空間，也拖入血漿與碎骨的泥潭。
    “原始，野蠻，毫無美感。”
    馬庫斯的意誌掃過這片靈魂屠宰場，評價道。
    “但作為原材料，勉強夠格。”
    他伸出一根意誌凝成的數據探針，刺向其中一顆叫得最響的心髒。
    【警告！高濃度‘殺戮’模因接觸！正在嚐試反向汙染！】
    【警告！偵測到‘碎顱者’奧格瑞姆的靈魂殘響！】
    探針接觸的瞬間，一股狂暴的意誌順著鏈接反衝回來。
    幻象鋪開。
    一個肌肉虯結的吞世者老兵，正揮舞著鏈鋸斧，在他麵前咆哮。
    “血祭血神！顱獻顱座！”
    這股精神衝擊，足以讓一個凡人當場腦死亡。
    但對馬庫斯而言。
    隻是數據庫裏，又多了一行瀕死前的無效噪音。
    “聒噪。”
    他的意誌，化作一隻巨大的手掌，一把捏住了那顆還在咆哮的靈魂心髒。
    輕輕一握。
    哢嚓。
    靈魂的悲鳴被掐斷。
    那名吞世者的幻象，連同他的狂怒，被碾碎、分解、過濾。
    所有情感雜質被剝離。
    最終，隻剩下一張簡潔到可笑的……報告。
    【祈禱編號：k9527】
    【歸屬用戶】：“碎顱者”奧格瑞姆
    【祈求目標】：恐虐
    【訴求內容】：1.力量。2.在殺戮中活下去。3.死後顱骨能上架。
    【獻祭物品】：靈魂x1，戰艦x1，預期敵方顱骨x10。
    【情緒構成】：憤怒99.87），腦子0.02）。
    馬庫斯“看”著這份報告。
    他甚至能想象出那個叫奧格瑞姆的蠢貨，是如何一臉狂熱地向他的血神祈禱，然後心滿意足地衝向死亡。
    可悲。
    又無比的高效。
    “係統，分析所有樣本，建立統一模型。”
    指令下達。
    數千顆靈魂心髒被同時投入熔爐。
    一行行格式幾乎完全一樣的報告被飛速打印出來，堆積成山。
    他們是不同的個體。
    但他們的靈魂，就像是同一條生產線上生產出的、規格完全一致的零件。
    一個被植入了“恐虐病毒”的龐大集群。
    而病毒，總有溯源零號病原體。
    “分析完成。現在，追蹤祈禱的‘回應’。讓我看看，這位‘邪神’，是怎麽給祂的信徒‘賜福’的。”
    【指令確認。】
    【正在逆向追蹤信仰鏈路……】
    係統空間內，龐大的信仰網絡被重構。
    數千條紅色的信仰念頭，同時發往一個代表“恐虐”的黑暗終點。
    下一秒。
    一道極其微弱的暗紅色信號，從終點處“回響”，注入每一個祈禱的靈魂。
    沒有知識。
    沒有力量。
    隻是一種簡單粗暴的共鳴。
    係統的分析報告，呈現在馬庫斯麵前。
    【“神之回響”解析報告】
    【功能一：憤怒增幅，將用戶的憤怒情緒，放大120~350後返還。】
    【功能二：雜念屏蔽，強製刪除“恐懼”、“理智”等程序。】
    【功能三：欲望加掛，強行植入“繼續祈禱”的渴望。】
    馬庫斯的意誌，有那麽一瞬間，幾乎因為這過於荒謬的真相而宕機。
    他理解了。
    這根本不是神明。
    這隻是一個宇宙級的、隻會無情複讀和增幅情緒的放大器。
    信徒喊一聲“憤怒！”
    恐虐就把這聲憤怒接收，再用更大的功率，加點“再來一次”的暗示返還回去。
    然後信徒就更加憤怒，提供更大的情緒價值。
    一個完美的永動機式閉環。
    “原來……是這樣。”
    馬庫斯的意誌深處，混合著極致鄙夷與無盡渴望的火焰，轟然點燃。
    “神？”
    “你隻是個情緒的放大器，是趴在亞空間的寄生蟲。”
    而現在，他拿到了這台放大器的後台密碼。
    他不僅能調整頻率，還能……換方向。
    “係統。”
    “啟動‘神座顛覆協議’，代號：篡神者。”
    “給我構建一個全新的‘概念汙染因子’！”
    【警告：構建神性概念汙染因子，將消耗巨量源能……】
    “執行。”
    係統空間中央，一個由藍銀色邏輯構成的完美幾何體，極速成型。
    它不是死物。
    它是邪性真理在係統空間的具現化。
    【功能一：信仰劫持，所有發給恐虐的祈禱，全部無損攔截，轉到神性武裝雕像處。】
    【功能二：偽神反饋，完美模仿恐虐的情緒放大頻率，自動反饋，保證信徒無法察覺。】
    馬庫斯看著即將成型的“概念汙染因子”，下達了一道指令。
    “在自動反饋裏，加入我的 ‘私貨’。”
    他的臉上，浮現出一抹創造性的惡意。
    “變量名：‘高效屠宰’。”
    “變量內容：將‘憤怒’和‘邏輯’強製綁定。讓這群隻知道嗷嗷叫的蠢貨，在最上頭的時候，開始思考——”
    “如何用最聰明、最有效率的方式，去砍下最多的腦袋。”
    【指令確認……變量‘高效屠宰’已植入。】
    【“概念汙染因子：篡神者1.0”……生成完畢……】
    那顆完美的藍銀色幾何體，靜靜懸浮，馬庫斯的意識回歸神性武裝雕像。
    他的目光穿透虛空，鎖定了血誓星域的中央——那顆由億萬風幹顱骨黏合而成的浮空大陸，安格拉克斯的黃銅要塞。
    所有戰艦，無聲地調轉炮口。
    它們在等待馬庫斯的指令。
    王座之上，馬庫斯抬起右手。
    他修長的食指，在麵前的全息星圖上，對著那顆猩紅色的、代表著安格拉克斯信仰中樞的光點。
    輕輕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