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庫斯的情緒毫無波動。
    他的意誌沉浸在係統空間，麵對奔流不息的數據，指令下達。。
    “切換至二號實驗區，‘絞肉機7’前線。”
    主屏幕的畫麵應聲切換。
    一片被鮮血與炮火浸透的廢墟，占據了整個視野。
    代號“鐵顱”的吞世者小隊，正在執行他們的清剿任務。
    指揮官哈戈爾，沒有像他的同類一樣發起衝鋒。
    他半跪在一塊斷裂的牆垣之後。
    動力甲的呼吸器發出平穩得近乎詭異的嘶嘶聲，強行壓抑著他靈魂中那頭曾經渴望咆哮的野獸。
    他的指尖，在爆彈槍冰冷的槍身上，如同撫摸情人般，輕輕劃過。
    腦海中，代表“殺戮渴望”的紅色烈焰，與代表“戰術最優解”的藍色冰流，正進行著一場無聲的、慘烈的戰爭。
    他幾乎要站起來，用最原始的怒火淹沒前方的一切。
    但那股冰冷的邏輯，強行接管了他的身體。
    馬庫斯的係統界麵上，自動顯示出他內心裏的一行行推薦戰術方案。
    【推薦戰術：教科書式交叉火力覆蓋與斬首突擊。】
    【警告：無謀衝鋒將導致彈藥浪費率78，並有32的概率造成顱骨樣本二級以下破損。此行為被定義為‘低級褻瀆’。】
    哈戈爾眼中，那燃燒的狂怒，被一層精密的藍色光膜所覆蓋。
    他抬起手，做了一個冰冷而標準的前進手勢。
    “所有人，執行‘最優顱骨獲取方案’。”
    “陣型γ，啟動。”
    三分鍾後，戰鬥以一聲被刻意壓製的短促哨聲打響。
    馬庫斯看著屏幕，像是在欣賞一場由他親自編舞的暴力芭蕾。
    沒有戰吼。
    隻有動力甲活塞運動時，那壓抑到極致的喘息。
    隻有鏈鋸斧被校準到最佳切割頻率後，發出的精準嗡鳴。
    鐵顱小隊，如同一台活著的、高效的殺戮機器。
    三人一組，瞬間散開。
    爆彈槍的點射構成一張毫無死角的火力網，精準地敲掉了每一個敵方的重火力點。
    敵人的陣型，被切割得支離破碎。
    一條預設好的“殺戮通道”，被硬生生地製造了出來。
    哈戈爾如鬼魅般，沿著這條死亡通道無聲突入。
    他的鏈鋸斧，不再狂亂揮舞。
    他側身躲過一記盲目的劈砍，戰斧以肉眼難以捕捉的速度上撩，斧刃精準無誤地卡入敵人動力甲頸部的縫隙。
    一聲令人牙酸的金屬撕裂與骨骼碎裂聲。
    一顆帶著永恒驚愕的頭顱，衝天而起。
    整個過程，沒有一絲一毫多餘的動作，能量消耗被降至最低。
    馬庫斯麵前的數據流，代表“敵軍數量”的曲線，呈斷崖式下跌。
    代表“顱骨收集kpi”的進度條，則在以一種賞心悅目的速度，穩定上漲。
    五分鍾後，戰鬥結束。
    哈戈爾站在屍堆中，冷靜地清點著他的“產品”。
    他的戰後報告，直接同步到了馬庫斯的係統主界麵。
    【任務報告：鐵顱小隊】
    【顱骨收集：211顆。一級品完整無損）189顆，二級品輕微瑕疵）22顆。】
    【任務kpi：超額完成5.5。】
    【彈藥節約率：18.2。】
    【我方傷亡：0。】
    馬庫斯將這份報告標記為“典範案例”，然後匿名轉發到了血誓星域的公共指揮網絡。
    畫麵切回黃銅要塞。
    這份報告，瞬間引爆了沸騰的血池。
    王座上的大魔安格拉克斯，那雙燃燒著地獄之火的眼睛，死死盯著那個刺眼的“零傷亡”。
    他龐大的身軀，呈現出名為“呆滯”的姿態。
    他抬起利爪，用力揉了揉自己的眼睛，嚴重懷疑自己是不是中了奸奇的詭計。
    報告也同時引爆了另一個“有趣”的樣本。
    一個名叫科爾格的冠軍勇士，他的數據模型在屏幕上閃爍著刺目的紅光。
    代表著汙染因子中的抗體。
    【警告：檢測到‘概念汙染抗體’！】
    【目標：冠軍勇士科爾格。】
    【狀態：信仰回路出現強烈邏輯排斥，正在嚐試清除‘高效屠宰’模組！】
    馬庫斯立刻放大了科爾格的監控畫麵。
    他正用力將那份數據報告狠狠砸在地上，然後用戰靴將其踩成一堆冒著火花的碎片。
    “恥辱！”
    他發出野獸般的咆哮，聲音嘶啞而暴戾。
    “我聞到了，這上麵沾滿了懦弱和算計的惡臭，這是背叛！”
    他指著那堆碎片，唾沫橫飛，狀若瘋魔。
    “零傷亡？他們管這個叫勝利？！沒有兄弟用滾燙的鮮血浸潤大地，沒有榮耀的犧牲點燃神聖的怒火，這算什麽狗屁的勝利。”
    “一場沒有榮耀犧牲的戰鬥，算什麽戰鬥。”
    “這是奸奇的詭計，是懦夫的計算，是那些躲在後麵的蛆蟲，對神聖殺戮的終極玷汙。”
    科爾格的憤怒是如此濃烈，如此滾燙。
    在馬庫斯的數據圖譜上，它形成了一個無法被藍銀色邏輯所滲透的、頑固不化的紅色區域。
    一個bug。
    一個在他的概念汙染測試中，存在的突變樣本。
    科爾格轉向王座，對因困惑而陷入沉默的大魔安格拉克斯高聲怒吼。
    “我主，下令吧！讓我去清洗那支被褻瀆的‘鐵顱’小隊。”
    “我要用他們那顆裝滿了褻瀆的腦袋，來洗刷這份報告帶給您的恥辱。”
    “我要讓他們明白，血神的戰士，隻信奉手裏的斧子和胸膛裏的怒火，不是他媽的什麽kpi！”
    馬庫斯靜靜地看著這個“bug”。
    他的手指，在虛空中的控製台上，輕輕劃過。
    一個全新的指令窗口，隨之彈出。
    他看著科爾格那頑固的、拒絕被“優化”的靈魂，非但沒有一絲一毫的惱怒，反而像是發現了更珍貴的實驗材料。
    他伸手，在係統界麵上，優雅地拖拽著。
    一個名為“鐵顱小隊”的戰術單位圖標，被他拖入了新的模塊。
    模塊被他命名為——“抗體清除程序”。
    馬庫斯的意誌，化作最高優先級的指令，在係統空間中悄然執行。
    “指令已授權：‘鐵顱’小隊。”
    “清除‘概念汙染抗體’——科爾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