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哇啊啊啊啊啊——！”
    刺耳的尖叫劃破了戰場的死寂。
    三月七一個箭步衝到穹的麵前，不理會那堆還在冒著電火花的廢鐵，一把抓住他的胳膊，用力搖晃著。
    “穹！你管這叫‘有點’用力？你這是把人家活活給拆了啊！”
    “不行不行，我得趕緊拍下來！這可是曆史性的高光時刻！標題我都想好了，《神秘新人首戰告捷，手撕機甲震驚全場》！”
    她手忙腳亂地掏出相機，“哢嚓哢嚓”的閃光燈晃得穹眼暈。
    穹被她搖得頭暈，臉上滿是茫然。
    “我……我真不知道。”
    他努力組織著語言，解釋那種體驗。
    “它一拳砸過來，我嚇壞了，腦子裏冒出一個念頭，告訴我應該碰哪裏……”
    他抬手指了指自己的胸口，表情真誠。
    “然後，身體就自己動了。”
    這套說辭，連他自己都覺得離譜。
    但三月七信了，她重重地點頭，一臉“我早就看穿了一切”的表情：“我就知道！肯定是那個叫卡芙卡的壞女人搞的鬼！雖然她不是什麽好人，但給你的這個‘外掛’還挺厲害的嘛！”
    穹看著她那理所當然的樣子，心底的困惑更深了。
    真的是星核的力量嗎？
    為什麽那種拆解機械的衝動，那種對結構弱點了如指掌的感覺，會如此的……熟悉？
    這感覺很熟悉，是一種刻在骨子裏的本能。
    隻有丹恒，一言不發地走到那堆戰爭機器的殘骸邊。
    他蹲下身，無視那些還在跳躍的電弧，伸出戴著戰術手套的手指，輕輕撫過那塊被撬開的裝甲板邊緣。
    切口光滑平整，沒有卷曲或熔融的痕跡，是純粹的物理破壞。
    他站起身，重新打量著不遠處那個還在被三月七糾纏的黑發青年。
    就在這時，兩個身影出現在通道口。
    紅發黑裙的姬子，以及手持黑色手杖的瓦爾特·楊。
    姬子神情審慎。
    而瓦爾特則更為直接。
    他甚至沒看一臉劫後餘生的艾絲妲和阿蘭，直接越過咋咋呼呼的三月七，徑直走向那台徹底報廢的戰爭機器。
    他的手杖末端，輕輕敲了敲那顆暴露在外、已經黯淡的能源核心。
    “咚。”
    沉悶的輕響。
    他又用手杖的尖端，在那塊被撬開的裝甲板接口處劃了一下。
    “哢噠。”
    一聲清脆的機簧複位聲。
    做完這一切，他才轉身，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鏡，看向穹。
    “感覺怎麽樣？身體有沒有不舒服的地方？”
    “沒有，就是……有點累。”穹老實回答。
    “那就好。”瓦爾特平靜地回應。
    “咳咳，各位觀眾，能不能別急著久別重逢，先看看窗外？”
    一個慵懶又不耐煩的女聲，從空間站的廣播係統中響起。
    下一秒，主控室中央，一道全息投影憑空生成。
    那是一個有著紫色雙馬尾、外表精致的少女，空間站“赫塔”的主人。
    她的投影視線掃過一地狼藉，最後落在穹的身上，百無聊賴地撇了撇嘴：“哦，解決了？效率還行。我還以為能多收集一點它被摧毀時的有趣數據呢，真沒意思。”
    “黑塔女士！”艾絲妲急忙開口，“外麵！外麵還有一隻‘末日獸’！空間站的能量護盾快要撐不住了！”
    “我知道。”黑塔的投影打了個哈欠，語氣輕描淡寫，“那玩意兒皮糙肉厚，能量反應也挺有趣的，是個不錯的收藏品。我正讓人偶們拖住它，等我分析完它的行為模式，就把它凍起來帶回去。”
    “收藏品？！”三月七的相機都快驚掉了，“那東西會把整個空間站都給拆了的！”
    黑塔瞥了她一眼，理直氣壯：“拆了再讓艾絲妲造一個不就好了？反正她有錢。”
    遠處的艾絲妲欲哭無淚。
    “不過嘛……”
    黑塔的視線再次轉回穹的身上，她對其他事都失去了興趣。
    她隨手一揮，調出了剛才“踐踏者”被摧毀的監控錄像，快進，定格，放大，用極快的速度反複播放了十幾遍。
    她不再無聊，臉上露出純粹的求知欲。
    “這個……有點意思。”
    她指著畫麵中，穹用手指撬開裝甲的那一幕。
    “沒有檢測到高能反應。”
    “沒有命途法則的擾動。”
    “純粹的物理層麵操作。”
    她的分析冰冷而精準。
    “你破壞了它第三十七號能量傳導節點和液壓緩衝器的連接，導致它的核心保護協議出現了萬億分之一秒的邏輯悖論，所以裝甲鎖才會像個傻瓜一樣自動彈開。”
    她看向穹，把他當成了一件前所未聞的奇物來打量。
    “喂，新來的。”她開口。
    “再表演一次。不，這次換個大點的目標。”
    她的投影抬起手，指向舷窗外，那隻正在瘋狂攻擊空間站、如同移動山脈的龐然大物——末日獸。
    “去，把它也給我拆了。就用剛才那種方法。”
    黑塔的語氣裏，是孩童的好奇和科學家的狂熱。
    “隻要你能做到，我這個空間站裏所有的奇物，你隨便挑三件。怎麽樣？這可是天才俱樂部成員的承諾，含金量十足哦。”
    穹愣住了。
    並非因為恐懼。
    而是在聽到“拆了它”這個指令的瞬間，他體內一股沉寂的衝動蘇醒了。
    一種解構、分析、然後徹底征服眼前那個龐大造物的渴望。
    他看著窗外的末日獸，那龐大的身軀和混亂的能量，在他腦海裏竟自動分解成了無數複雜的結構圖和能量節點。
    它不再是威脅，而是一個充滿了致命缺陷、等待被解構的造物。
    這股陌生的、霸道的欲望讓他忍不住戰栗。
    “黑塔！別拿我的船員當你的實驗品！”姬子厲聲喝道，上前一步，將穹護在身後。
    “我知道它危險，所以我才覺得有意思嘛。”黑塔不以為意地擺了擺手，“不試試怎麽知道不行？最壞的結果，也就是空間站炸了而已，反正我的研究數據早就備份了。”
    “我們不能拿所有人的生命去冒險。”瓦爾特的聲音沉穩。
    他走上前，直視黑塔的投影，卻說出了一句讓所有人都意想不到的話。
    “但你的提議，給了我一個思路。”
    他轉向眾人，表情前所未有的嚴肅。
    “硬碰硬，我們沒有任何勝算。但如果我們能找到它的核心，或者說，結構上的‘奇點’……”
    他的視線，最終落在了穹的身上。
    “穹。”瓦爾特的聲音不再是詢問，而是命令。
    “你的任務隻有一個，也是最危險的一個。”
    “想辦法，靠近它，接觸它。”
    他頓了頓，聲音壓得極低，確保隻有在場的人能聽見。
    “然後，把你身體裏那股‘感覺’指引的坐標，告訴我們。”
    “為姬子的‘天墜之火’，找到一個能將它從這個宇宙裏徹底抹去……的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