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好。”
    穹的臉上掛著幹淨的笑容。
    正在跟姬子抱怨工作的青雀，嘴裏“不如打牌”四個字還沒說完，就卡在了那裏。
    她抬頭，看著這個走到自己麵前的少年。
    姬子也停下動作，端著咖啡，準備看戲。
    “這位小姐姐，能請你幫個忙嗎？”
    “啊？哦……什麽事？”青雀下意識回答，語氣裏滿是“別耽誤我下班”的戒備。
    “你能幫我算一下，長樂天哪個地方的‘怨氣’最重嗎？”
    穹的表情和語氣都很認真。
    書店裏一片死寂。
    啪嗒。
    三月七的相機沒拿穩，掉在地上。
    她手忙腳亂地去撿，對丹恒小聲嘀咕“他瘋了？當著太卜司的人問哪裏有鬼？”
    丹恒沒有出聲，抱在胸前的雙臂已經放下，右手按住了擊雲槍的槍柄。
    姬子端著咖啡杯的姿勢沒變，杯沿距離嘴唇隻有一公分，一動不動，但唇角卻微微勾起。
    青雀的大腦宕機了。
    她眨了眨眼，懷疑自己是不是因為過度摸魚出現了幻覺。
    “怨、怨氣？”
    她清了清嗓子，強行切換到工作模式，用一套標準話術糊弄過去。
    “這位客人，你可能對我們太卜司的工作有誤解。窮觀陣推演的是星辰軌跡、因果流轉，是基於大數據建模的未來趨勢預測，我們不負責堪輿風水，更不負責……驅邪捉鬼。”
    這番話說得又快又急。
    “我明白。”穹點頭，吐出的詞匯比她這個內部人員還精準，“窮觀陣的本質是邏輯鏈推演，我懂。”
    穹頓了頓，笑容更燦爛了。
    “但萬事萬物皆有‘運’。運氣，是無數因果在特定時空節點的聚合體現。一個地方如果充滿了怨恨、絕望、偏執這類負麵情緒，那麽它在宏觀的因果流裏，必然會形成一個‘運勢低穀’。”
    他看著青雀，一字一句，清晰地把話說完。
    “這個‘低穀’，會幹擾所有概率性事件，讓結果無限趨近於最差的那個。”
    “所以，我換個問法。”
    穹往前湊了些許，字字清晰地傳進青雀的耳朵。
    “你平時在長樂天打‘瓊玉牌’，哪個方位，最容易點炮。”
    這句話，讓青雀整個人都給整不會了。
    他……他怎麽知道？
    自己癡迷瓊玉牌，對牌桌上的“風水”和“方位運勢”近乎迷信，這是她的小秘密。
    為了找到每日的“吉位”，她甚至偷偷用太卜司的初級法器算過。
    這件事，連她最鐵的牌搭子都不知道。
    青雀看著穹，覺得自己的心思都被看穿了，包括每天上班時，腦子裏盤算的到底是“清一色”還是“杠上開花”。
    “怎麽樣？幫個忙？”穹拋出了無法拒絕的條件。
    “你幫我找到這個地方，我幫你把你今天的工作做完。保證又快又好，讓你有一整個下午的時間，去‘不夜侯’的牌桌上大殺四方。”
    “我的工作？”青雀回過神來，一臉懷疑。
    “你知道我的工作是什麽嗎？那可是要整理歸檔上一個星嘯周期裏，窮觀陣溢出的所有冗餘數據，還要做交叉比對和邏輯勘誤！你知道那有多麻煩嗎？”
    她揚了揚手裏的玉兆，上麵密密麻麻的數據流快速滾動，看得人頭皮發麻。
    穹隻是掃了一眼。
    一眼。
    僅僅一眼。
    他那被世界之心和40k記憶碎片改造過的大腦，已經完成了對數萬條數據的讀取、分析和建模。
    “你的排序算法有問題。”
    穹平靜地指出，聲音裏不帶任何情緒，隻有對低效造物的鄙夷。
    “用‘星流樹狀’歸類法處理非線性因果鏈，會產生超過百分之六十的邏輯冗餘。你應該用‘逆向因果矩陣’，先建立結果模型，再反推數據源。數據篩選後，運算量可以壓縮到原來的百分之三十。”
    穹一邊說，一邊自然地從青雀手中拿過了玉兆。
    青雀還沒來得及阻止，穹的指尖就在光幕上拖出殘影，快到讓人看不清他的動作。
    原本混亂的數據流，隨即變得和諧、流暢，最後一聲清脆的“叮”響。
    光幕上，所有的數據流頃刻間重構成一座清晰、冷酷的三維星圖。
    無數數據點被重新排列組合，發出幽藍的光芒。
    “比如這裏，”穹的手指點在星圖的兩個毫不相幹的區域。
    “一條關於‘豐饒民’商隊入境記錄的廢棄數據，和另一條關於‘丹鼎司’藥材消耗異常的數據，在七百二十個星嘯周期前，指向了同一個節點——一顆已經被毀滅的星球。它們不是冗餘數據，而是一條被隱藏的因果鏈。”
    穹的語速不快，但每一個字都顛覆了青雀的認知。
    她呆呆地看著自己的玉兆。
    那幾下看似隨意的操作，卻已經建立起了一個全新的、她從未見過的、完美的數據模型。
    幾條她花了一上午都沒找到關聯的數據鏈，被一條醒目的紅線精準地串聯起來，指向了一個想都不敢想的結論。
    這……這是什麽怪物？
    這種運算能力，這種邏輯思維，已經不是人類的範疇了。
    就算是太卜大人符玄親臨，也不可能隻看一眼就做到這種程度。
    他這是在降維打擊。
    青雀看著穹臉上燦爛的笑容，覺得自己在麵對一個能看穿所有底牌的“雀聖”。
    不，比那還可怕。
    這家夥能一邊看穿你的牌，一邊還能告訴你，你下張牌該摸什麽，甚至能告訴你這副牌的生產日期和出廠批號。
    她咽了口唾沫，玉兆差點從她手中滑落，被她慌亂地一把接住。
    一個下午的自由……和眼前這個深不可測的怪物……
    她幾乎沒有猶豫。
    “成交！”
    青雀一把搶回自己的玉兆，生怕穹反悔。
    她那股懶洋洋的勁頭一掃而空，隨之而來的就是能摸魚一下午的亢奮。
    “你跟我來！我這就帶你去太卜司！”
    她一把抓住穹的手腕，拉著他就要往外跑。
    “別說找‘怨氣’，就是你想要找昨天晚飯丟的勺子在哪兒，我都給你算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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