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廂內的空氣，因為“丹樞”這個名字的出現而凝固了片刻。
    那股透過數據襲來的殺意雖然已經退去，但殘留的餘威，依舊讓三月七和青雀感到後背發涼。
    “丹樞……”
    丹恒扶著穹，眉頭緊鎖，重複著這個名字。
    “我剛才查閱了神策府的公務檔案，丹鼎司確實有一位司鼎名為‘丹樞’。但他的履曆幹淨得毫無破綻，無論從任何角度看，她都是一個德高望重的學者，根本不可能與‘豐饒’或‘毀滅’的陰謀扯上關係。”
    “那不就完了？”
    青雀一屁股坐回椅子上，整個人都蔫了。
    “查了半天，是個清白老好人，這報告我怎麽寫啊？符玄大人會把我吊在太卜司門口當風鈴的。”
    “不，他一定有問題。”
    穹擺了擺手，示意丹恒自己沒事。
    精神層麵的交鋒讓他消耗不小，但來自馬庫斯的靈魂本源，對這種程度的攻擊有著近乎本能的適應力。
    他隻是臉色有些蒼白，眼神卻銳利得驚人。
    “一個能調用鏡流殘留執念、在太卜司的數據核心裏構築陷阱的家夥，不可能隻是個清白老好人。他隻是隱藏得好。”
    穹說著，把目光投向了青雀，以及她麵前那台已經恢複平靜的窮觀陣。
    青雀被他看得一個哆嗦，下意識地抱住了自己的寶貝陣法“大、大佬，你這麽看著我幹嘛？我就是個摸魚的，別的我可什麽都不知道啊。”
    “你的陣法，被我‘開過光’，記得嗎？”穹的臉上重新掛起了那種人畜無害的笑容。
    青雀猛地點頭，小雞啄米似的“記得記得，算力暴漲百分之三百，現在算隔壁桌什麽時候點炮，精確到秒！”
    “那好。”穹走到她身邊，伸出手指，在那幅由窮觀陣投射出的羅浮星圖上輕輕一點。
    “現在，別算牌了，我們來算算這個‘丹樞’的命。”
    “啊？”青雀傻眼了。
    “算、算命？這可是活人，而且還是個大人物，窮觀陣沒法直接鎖定這麽大目標的因果啊，這違反了卜者守則……”
    “誰讓你用常規方法了？”
    穹打斷了她，指尖在光幕上劃過，調出了窮觀陣的後台算法編輯器。
    “把所有常規的篩選參數，比如姓名、身份、玉兆信標，全部清空。”
    青雀雖然滿心疑惑，但看著穹那言之鑿鑿的眼神，還是老老實實地照做了。
    “好了，現在注入新的篩選參數。”
    穹的語氣變得有些古怪，像是在回憶什麽。
    “第一主參數，輸入‘執念’。權重，調到百分之四十。”
    “第二主參數，‘失敗的野心’。權重，百分之三十。”
    “第三主參數，‘對腐朽之物的病態迷戀’。權重，百分之二十。”
    青雀一邊輸入，一邊小聲嘀咕“這都什麽跟什麽啊……這算的是人還是垃圾桶裏的過期罐頭啊……”
    “最後，”穹的嘴角裂開，“加入一個修正參數‘自以為是的救世主情結’。把這個參數的優先級，提到最高。”
    嗡——！
    當最後一個參數被輸入，原本穩定的羅浮星圖劇烈地扭曲起來，無數代表著因果線的光流被強行扯斷、重組。
    “大佬！又、又要炸了！”青雀嚇得抱住了腦袋。
    “別慌。”
    穹的聲音依舊平靜，“現在，把推演目標，從‘人’，改成‘符合以上所有特質的因果聚合體’。然後，執行推演。”
    青令咬著牙，閉上眼睛，按下了執行鍵。
    “轟”的一聲，所有的混亂數據流，在一瞬間高速刷屏。
    下一秒，全新的星圖在空中展開。
    那是一幅無比“幹淨”的星圖。
    整個羅浮的版圖上，隻有一個坐標，在閃爍著幽幽的慘綠色光芒。
    光點之下，一行由因果律自動生成的注釋，清晰地浮現出來。
    【目標鎖定丹鼎司司鼎丹樞。】
    【身份備注玉鼎丹方第四十七代傳人，主攻方向為“古籍藥理複現”與“瀕危仙草活化”。因其在複原多種失傳古方上的卓越貢獻，在丹鼎司內聲望極高，被譽為“藥王再世”。】
    【因果特征匹配度997】
    “丹……丹樞……”
    青雀呆呆地看著那個名字和那一長串光輝的頭銜，大腦一片空白。
    她找到了。
    用一堆類似“神經病”、“自大狂”、“戀屍癖”的關鍵詞，找到了那個隱藏在億萬人之後的黑手。
    這是開盒。
    物理意義上的，把一個人給扒光了放在台麵上。
    “搞定了。”
    穹拍了拍手，仿佛隻是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他看了一眼僵在原地的三月七，注意到了她眼中一閃而過的疏離和不安。
    他想開口說點什麽，緩和一下氣氛，比如講個關於垃圾桶的冷笑話。
    可話到嘴邊，卻又咽了回去。
    來自馬庫斯的記憶碎片告訴他，無意義的解釋，是效率最低下的行為。
    絕對的力量，才是最有效的溝通方式。
    這種念頭一生出來，穹自己都打了個寒顫。
    他深吸一口氣，強行把那股冰冷的實用主義壓下去，臉上擠出一個盡可能溫和的笑容。
    “那個……三月，你相機鏡頭蓋好像沒蓋。”
    三月七下意識地低頭看了一眼自己的相機，她張了張嘴，想說點什麽，最後隻是幹巴巴地“哦”了一聲，默默地把鏡頭蓋蓋上了。
    包廂裏的氣氛，一度尷尬到了極點。
    “咳。”
    還是丹恒打破了沉默，他收起了玉兆，“既然確定了身份和位置，我們下一步怎麽做？直接上報神策府？”
    “來不及了。”
    穹搖了搖頭，“一個能做出這種事的人，一定有無數種方法在雲騎軍趕到前脫身，甚至倒打一耙。我們必須在她反應過來之前，拿到最直接的證據。”
    他從口袋裏，再次掏出了景元給的白玉令牌。
    “神策府特邀技術顧問，要去丹鼎司拜訪一下德高望重的司鼎大人，請教一些關於‘古籍藥理’的問題。”
    穹的臉上，笑容燦爛。
    “這很合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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