腥臭的地下洞穴裏，隻剩下那些肉質管道中，不明液體流動的“咕嚕”聲。
    丹樞臉上的狂熱迅速消失，麵色灰敗，表情僵硬。
    她自詡的“完美進化體”，此刻就是一堆生物零件，癱在地上無意義地抽搐。
    穹仔細檢查著指甲縫裏是否還有殘留的生物組織，那份專注和理所當然，讓不遠處的三月七胃裏翻江倒海。
    她死死抓著丹恒的衣角，丹恒將三月七護在身後，緊握著“擊雲”的手心已經滿是冷汗。
    他見過無數生死搏殺，在持明族那些被封存的古老秘聞中，隻有追隨毀滅星神的戰爭機器，才會擁有不帶任何情感的破壞本能。
    “你……你對我的孩子……做了什麽……”
    丹樞尖銳的叫了起來。
    穹總算清理完了手指，這才抬起頭。
    “糾正錯誤設計。”他陳述著。
    “脊椎與軀幹的神經束連接存在結構性冗餘，拔除主神經幹，即可中斷整個係統的生物電流信號，常識而已。”
    常識……
    這兩個字，狠狠刺痛了丹樞。
    她渾身劇烈地顫抖起來。
    “你懂什麽常識！你這個褻瀆的屠夫！我要你……我要你們所有人都成為我花園裏的養料。”
    她歇斯底裏地尖叫著，猛地抬起雙手，在空中劃出一個扭曲的豐饒符文。
    “醒來吧！我的孩子們！吞噬這些害蟲。”
    嗡——
    整個地下空間劇烈震顫。
    “啵！啵！啵！啵！啵！”
    牆壁上，成百上千個琥珀色的囊泡在同一時間爆裂。
    腥臭粘稠的液體四處噴濺，一頭頭形態扭曲的豐饒孽物從中掙紮著、嘶吼著爬出。
    它們嘶吼著，咆哮著，無數渾濁、貪婪、饑餓的眼睛，齊刷刷地鎖定了洞穴中央那三個身影。
    “穹！”
    丹恒暴喝一聲，長槍“擊雲”橫掃而出，青色的龍力光華將最先撲上的三頭怪物撕成碎片。
    但更多的怪物已經填補了空缺，三月七一張小臉慘白，幾乎是憑借肌肉記憶拉開弓弦。
    巨大的冰錐砸入怪物群中，凍結了一小片區域，但下一秒就被後續湧上的怪物踩得粉碎。
    “沒用的！在這裏，‘豐饒’的恩賜取之不盡，用之不竭！”
    丹樞在上方狂笑著，“你們的垂死掙紮，隻會讓你們的血肉變得更加美味！”
    混亂、嘶吼、令人作嘔的腥甜氣息充斥著每一寸空間。
    就在這片煉獄中，穹的聲音響了起來。
    “丹恒，十一點鍾方向，三隻遠程噴吐單位，優先清除。它們的酸性體液對地麵菌毯有催化增殖效果，會限製我們的移動空間。”
    激戰中的丹恒一怔，槍尖下意識一轉，本能地朝那個方向看去。
    三頭如蟾蜍般腫脹的怪物正在鼓動喉囊，綠色的毒液清晰可見。
    他不再猶豫，體內龍力迸發，三道槍芒破空而去，貫穿了那三頭怪物的要害，讓它們的噴吐戛然而止。
    “三月，停止單體大威力攻擊，效率太低。”
    穹的指令緊隨而至，“以我們為中心，半徑五米，用‘六相冰’製造環形光滑冰麵。任務目標不是殺傷，是降低敵方單位機動性，拖延時間。”
    三月七從不適和混亂中清醒過來。
    她看著穹那並不算寬闊的背影，狠狠咬住下唇，依言將箭矢射向自己的腳下。
    一圈晶瑩剔透的光滑冰麵迅速擴散開來。
    那些悍不畏死衝鋒的怪物踏上冰麵，頓時腳下一滑，東倒西歪地摔成一團，攻勢為之一滯。
    “幹得不錯。”
    穹讚了一句，自己卻向後退了一步，將整個正麵戰場完全交給了丹恒。
    在他的視野裏，整個洞穴的結構正在被飛速解析、建模。
    那些縱橫交錯的肉質管道是【一級生物質能與營養液輸送線路】。
    那些搏動的血管是【二級能源網絡與神經信號傳導束】。
    這是一個生物質工廠。
    布線混亂，沒有安全規範，隻要找到關鍵節點，隨時都能將它連鎖崩潰。
    既然是工廠，就必然有它的【配電室】，它的【能源核心】，它的……【樞紐】。
    他的視線環顧四周，快速掃描。
    “丹恒，向七點鍾方向，強製突進十米。”
    穹再次指揮。
    “那裏是怪物最密集的地方！”丹恒將一頭螳螂狀的怪物挑飛，反作用力讓他手臂發麻，壓力已然到了極限。
    “執行。”
    穹的回答非常堅定。
    丹恒看了一眼身後，三月七正咬著牙勉力維持著不斷被衝擊的冰麵。
    他又看了一眼穹，那張沒有任何表情的側臉，在混亂的光影中顯得如此不真實。
    丹恒腦中閃過一個念頭麵對這種混亂，隻能用更瘋狂的辦法殺出一條路。
    他將所有疑慮都化作了行動。
    “抓緊了！”
    丹恒體內的持明龍力毫無保留地爆發，青光裹身，整個人向前衝去。
    長槍“擊雲”在他手中攪動，順著穹指明的方向，在怪物群中強行撕開一條血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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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無數利爪和獠牙擦著他的戰甲劃過，迸射出火花，在他身上留下一道道傷口，鮮血染紅了他的戰袍。
    穹緊隨其後。
    他的動作沒有丹恒的剛猛，身體卻以最小的幅度，在利爪、尖牙和噴吐物的縫隙中穿行，並沒有沾染太多的汙漬。
    “想跑？”
    上方的丹樞似乎看穿了他們的意圖，她冷笑一聲，雙手向下狠狠一按。
    他們前進方向的地麵上，那層血肉菌毯突然瘋狂增殖，數十根水桶粗的血色藤蔓破土而出，呼嘯著纏向二人。
    丹恒被一根藤蔓纏住腳踝，高速突進的身形一個踉蹌，被撲上來的幾頭怪物壓住。
    “丹恒！”三月七驚叫。
    青光爆閃，幾頭怪物被從中撕開，丹恒渾身浴血地衝了出來，呼吸粗重。
    穹卻在藤蔓出現的那一刻，就已經調整了路線。
    他雙腿肌肉繃緊，在丹恒被絆倒時高高躍起。
    一腳踩在橫掃過來的藤蔓側麵，借力再次拔高。
    另一隻腳蹬在洞壁一塊濕滑的凹坑邊緣，身體在空中翻轉，躲開一蓬迎麵而來的腐蝕性毒液。
    最後雙腳輕巧落地，穩穩地站在了一條橫貫洞穴、足有數米粗的主輸送管道上。
    “你……！”
    丹樞的獰笑僵在了臉上。
    穹站在管道高處，居高臨下，目光越過下方還在怪物群中苦戰的丹恒和三月七，看向洞穴深處。
    那裏，是所有肉質管道匯集的終點。
    一個巨大的巢穴核心，正緩慢而有力地搏動著。
    【能源分配與控製中樞】。
    找到了。
    穹按住了耳邊的通訊器，聲音清晰而又決絕。
    “丹恒，守住你現在的位置，別讓他們過來。”
    “三月，冰牆封死我身後。”
    “堅持十秒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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