穹的意識裏，係統界麵猩紅的警告不斷閃爍。
    【警告！檢測到劇烈概念衝突！‘豐饒’之不朽生命輪回）與宿主靈魂本源秩序永固）存在根本性悖論！提煉失敗率修正為：83.9！】
    “繼續。”
    穹的意誌沒有動搖。
    在那個烈火焚盡銀河的黑暗千年，0.1的生還率就是帝皇的神聖恩賜。
    八成多的失敗率，在他看來，和天上掉餡餅的概率沒什麽兩樣。
    指令確認！
    懸浮於【靈能骨杯】中的那枚“龍尊之淚”碎裂。
    一股源自這個宇宙、帶著腐敗氣息的“不朽”意誌活了過來！
    無數翠綠色的藤蔓憑空滋生，附著誘人墮落的低語纏向穹的靈魂本源。
    “來吧……與我們同在……永生不滅……循環往複……”
    它要將穹的靈魂，也變成它那樣，在無盡的輪回中苟延殘喘，在時間的緩慢消磨下麵目全非，最終淪為“豐饒”滋養的孽物。
    然而，它找錯了對象。
    穹靈魂深處那座由絕對真理構築的藍色結構體，被這褻瀆的行為激怒。
    那是審判萬物、衡量宇宙的終極“秩序”——馬庫斯的靈魂本質。
    當綠色藤蔓觸碰到藍色結構體的外壁，藤蔓上那堅韌的“不朽”概念，被直接淨化。
    緊接著，整座藍色結構體爆發出審判的強光。
    億萬道凝實的藍色光矛激射而出，主動迎向了那片代表“腐朽永生”的綠色符文風暴。
    “呃啊——！”
    肉體與靈魂，被同步送上了拆解台與鍛造爐。
    他能清晰“聽”到自己的脊椎在一節節碎裂，骨骼被碾成齏粉，又被一股蠻橫霸道的力量以更優化的結構強行重塑。
    在毀滅與新生的億萬次循環中切換，一遍遍焚燒著他的意識。
    無數混亂的畫麵衝刷著他的腦海。
    是持明龍尊在星海間遨遊，沐浴著“開拓”星神阿基維利灑下的光輝，享受著生命延續的喜悅。
    是孽龍在無盡的囚禁中，被怨恨腐蝕成醜陋的怪物，在時間的酷刑下扭曲變形，渴求著解脫。
    畫麵破碎。
    無盡的神明屍骸堆積成山，燃燒的銀河壯麗而絕望。
    一個腳踏巨型米戈雕像的孤高身影，站在由神骸鑄就的王座前。
    他就是馬庫斯，馬庫斯就是他。
    他的手中燃燒著一團讓萬物皈依、讓混沌退散的真理之光。
    那光芒，與此刻在他血液中奔流、重構他基因的藍色能量同出一源。
    就在穹的意識即將被痛苦的洪流撕裂時，一個威嚴的聲音從他的靈魂本源中響起，鎮壓了一切混亂與痛苦。
    “血肉是容器。”
    “法則是工具。”
    “唯有意誌，淩駕一切。”
    轟！
    穹的腦海一片空白，他不是“理解”了什麽，而是他的存在本身，成為全新不朽“定義”的物質載體。
    【概念修正……正在將‘生命延續’強製重構為‘意誌永固’……】
    【重構成功！】
    【提煉成功率修正：99.9！】
    藍色光芒徹底吞噬、焚毀了所有代表“豐饒”腐化的綠色符文雜質。
    而那些代表“開拓”的生機部分，則被打上“秩序”的烙印，化作精純的養分灌入穹的四肢百骸。
    痛苦退去。
    穹的身體重重向後一仰，狠狠撞在冰冷的牆壁上，胸膛劇烈起伏，大口喘著粗氣。
    他渾身血汙與焦黑的混合物，散發著駭人的氣息。
    此刻，他的內在，已全然不同。
    這具凡人的身體，已經擺脫了基因的限製。
    一層幽藍色的輝光，浸潤了他的每一顆細胞，重組了他的每一個基因片段。
    這具身體的恢複力、韌性、力量，都完成了生命層次的躍遷。
    經過這初步的淬煉，它已能勉強承載馬庫斯那如神似魔的人性靈魂。
    【叮！成功提煉出‘概念基因：不朽基石初級）’！】
    【效果：你的肉體獲得‘意誌永固’特性。精神攻擊對你造成的物理損傷大幅降低。你的身體將持續被你的靈魂意誌優化，直至成為最適合你的‘戰鬥形態’。】
    穹緩緩睜開眼。
    深邃的幽藍輝光在他瞳孔中一閃而逝。
    他抬起自己的手，五指緩緩握緊。
    骨骼爆鳴，肌肉纖維拉伸重組，無數藍色的能量微粒正在飛速構築全新的體內源能循環。
    那股殘存的、來自馬庫斯的神性尚未完全收斂。
    “咚咚咚！”
    急促的敲門聲響起，伴隨著三月七焦急的聲音：“穹？穹！你還好嗎？我剛才好像聽到你房間裏有打雷的聲音！帕姆說列車的能量讀數都異常了！你是不是又在研究什麽奇怪的東西，不會要把列車給引爆了吧？”
    穹眼中的神性褪去，他強行壓下那股視眾生為螻蟻的冰冷，臉上猙獰的表情消失，換上了那副熟悉的、人畜無害的陽光笑容。
    他站起身，活動了一下發出劈裏啪啦脆響的筋骨，渾身的惡臭和血汙在藍色能量的流轉下，瞬間恢複潔淨。
    “沒事沒事！”他揚聲回答，聲音慵懶又迷糊，是他剛睡醒的腔調，“剛做了個噩夢，夢見帕姆車長說我開拓精神不純，要把我塞進一個罐子裏提煉一下，嚇得我直接從床上滾下來了！”
    門外安靜了兩秒。
    “……你的夢能不能正常一點！帕姆才不會那麽壞帕！沒事就好，姬子姐泡了新的咖啡，快出來喝。”
    “馬上！”
    穹應了一聲，走向鏡子。
    鏡中的少年，依舊是那個黑發金瞳、熱衷於翻垃圾桶的開朗青年。
    ……
    與此同時。
    仙舟羅浮，太卜司。
    “窮觀陣”的核心，那枚懸浮的玉兆一聲尖嘯，表麵迸開數道裂痕。
    陣法中央，盤膝而坐的符玄身體一震，額心的法眼也隨之張開，開始窺探命運。
    她視野中的命運星圖不覺間竟發生了異變。
    “哢嚓——”
    一聲脆響，符玄的“法眼”……窺探到那個異變的瞬間，它所依據的因果律，被一種更高階的“秩序”強行碾碎。
    法眼……裂開了。
    “噗——！”
    反噬混合著精神衝擊，轟在符玄的靈魂上。
    她整個人被震得飛出，撞在後方的牆壁上，一口混合著金色神蘊的鮮血從口中噴出。
    周圍的卦象、符文，在同一時間盡數崩潰。
    “太卜大人！”一旁的卜者們驚慌上前。
    符玄擺了擺手，掙紮著站起，臉色慘白，望向星穹列車的方向，身體止不住地顫抖。
    一行金色的血淚，從她額頭那道裂縫中，緩緩流下。
    那是什麽……連“命運”都無法推演的怪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