遺言？
    躺在地上，粉瞳女生閉上雙眼。
    “遺言啊，不知道呢。”
    粉瞳女生輕輕呼吸著。
    雙手按在小腹處。
    她的鼻尖噴氣，全身都放鬆下來。
    “其實，好姐姐，我也不知道自己，是什麽時候死去的。”
    粉瞳女生睜開眼，透露著複雜的情緒。
    “我隻知道，在某一天之後。”
    “我就感受不到饑餓，感受不到口渴，也感受不到全身發麻的疼痛。”
    “那種擔在肩上的無形壓力，也都消失不見，全身都非常輕鬆。”
    “像是，飄在大海之上。”
    “我是一個小紙船。”
    “飄啊，飄啊。”
    “哼哼。”粉瞳女生微微笑起。
    她抬起雙臂，手掌像是在撫摸著夜空之上的玻璃。
    “好姐姐，你覺得那時候的我，是死掉的人嗎？”
    “我好像，都不知道自己早就死掉。”
    “死掉，是什麽感覺？”
    粉瞳女生說著。
    她的眼神，專注在自己的十指上。
    “指甲長得很快，基本上一覺醒來，就變得又粗又長。”
    “醜醜的。”
    “明明，我什麽東西都沒有吃，卻能長出那般恐怖的指甲來。”
    “不說這個不說這個。”粉瞳女生坐起身來。
    她搖晃著雙腿，腿腹拍打著樓沿。
    隨後，粉瞳女生抬頭，望著夜空：“今晚的月亮真好看。”
    一旁。
    鯊小魚無言。
    隻是手上還在抄寫著。
    筆墨刻在紙上，發出“唰唰”的聲音。
    高樓之上沒有知了，也沒有呼嘯的風。
    隻有脆冰融化。
    以及粉瞳女生的呼吸聲。
    “呼——好姐姐，在你到來之前……”
    “我還不知道“死亡”這個概念。”
    “平時，除去磨指甲，也隻有安眠睡覺來虛度光陰。”
    “哈哈——在好姐姐你到來之前……”
    “我一直覺得時間，才過去不到三個月。”
    說到這，粉瞳女生轉頭，看向鯊小魚。
    她開口道：“我連自己，已經變成一隻喪屍，都不知道。”
    說完這句話，粉瞳女生低下頭。
    她默默看著地麵的石粒。
    餘光瞥向鯊小魚的雙腳。
    “直到前幾天——好姐姐你的到來。”
    “好姐姐你知不知道……”
    “當我看見，你砸門進來的時候，有多麽開心？”
    “沒有人忘記我，沒有人拋棄我，還會有人來找我。”
    粉瞳女生抬眼，看著鯊小魚。
    鯊小魚停下筆，和她對視。
    “哼——”粉瞳女生忽然笑得開心。
    她繼續說道：“我那時候真的好激動…激動地就要衝上前，抱住好姐姐你。”
    “可結果——”粉瞳女生拉下臉來，有些委屈道：“結果，好姐姐你直接一拳上來，就給我打飛。”
    “哼。”說完這句，粉瞳女生就偏過頭去，看著遠方。
    “那一拳，直接給我打懵啦。”
    她的聲音清亮。
    隱隱有著哭腔。
    “我等待那麽久…等待有人能開門救我出去。”
    “可最後，門是被打開…還是一位漂亮的姐姐進來…但是，好像不是來救我的。”
    “那一拳的力度，絕對更像是要把我殺掉。”
    說到這裏，粉瞳女生嘟起嘴巴，對著虛空揮舞著小拳頭。
    她不甘憤恨道：“我哪裏能受這氣？”
    “我還以為，好姐姐你是一個壞人…然後我就衝上前，想要拚命。”
    “結果，我又被好姐姐你一拳捶飛出去。”
    “哇——好姐姐，你知道當時的我，有多麽委屈嘛？！”粉瞳女生抱怨道。
    她露出來一雙虎牙，轉頭看向鯊小魚。
    粉瞳女生的眼角，藏著淚水。
    仿佛下一秒就要哭出來。
    “不知道。”鯊小魚冷冷答道。
    鯊小魚低頭，繼續將粉瞳女生所說的事情，盡數抄寫紙上。
    見到這樣的答複，粉瞳女生有些悶氣，氣得鼓起嘴巴。
    像個小河豚。
    她想哭出來。
    可是最後。
    粉瞳女生還是把那口委屈咽下肚子。
    “哼——好姐姐你就這樣吧。”
    粉瞳女生喃喃道。
    她又轉過頭，繼續回憶。
    “要不是好姐姐你，誇我可愛——我可能到現在，都覺得好姐姐你是壞人。”
    “要不是地下室的門，被好姐姐你打開——我可能都無法利用外麵透進來的光，來看清自己的樣貌。”
    “要不是好姐姐你的到來——我可能都無法確認，自己是活著的人…還是死去的喪屍。”
    “我才剛剛認識到自己的生命呀——我真的好想活下去。”
    後麵的話，粉瞳女生沒再說下去。
    她很想說出來……
    想把這份委屈的感覺，通通吐出來。
    粉瞳女生抬頭望著夜空。
    發現那又白又大的月亮，已經走過一半夜路。
    旁邊的星星，似是螢火蟲，在那一閃一閃。
    粉瞳女生長吐一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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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呼——好姐姐你說，我的人生…為什麽這樣的短暫？”
    粉瞳女生又低下頭，看著自己的雙腿。
    待在陰暗濕冷的地下室。
    她從未見過光明。
    省吃省喝，到最後的滴水未進。
    她是在等待什麽？
    時間悄然劃過，她又能知道已經過去多久？
    她希望有一位蓋世英雄，打破這地下室的牢籠，來賜予這片黑暗之地一片光明。
    粉瞳女生，覺得自己是幸福的。
    至少，她終於等到，隻屬於她的短暫光明。
    在認識到，自己已經死去，變成喪屍的時候。
    就已經覺得，什麽都不重要了。
    在粉瞳女生親眼看見…看見好姐姐抬起槍刃，刺入自己的腦袋時——她就已經很滿足了。
    雖然，還是好想活下去。
    但是……
    好姐姐，是個好人。
    可是，她卻說自己“不是一個好姐姐”。
    想到這，粉瞳女生搖搖頭。
    如果不是好姐姐的話。
    會為她剪去指甲，梳頭穿衣嗎？
    甚至，還挖個小坑，親手把她埋進去。
    好姐姐是溫柔的。
    如果，我能再撐住一段時間活下去的話。
    那麽，結局會不會不一樣？
    “你的名字是什麽？”
    這邊，鯊小魚抬頭看向粉瞳女生。
    紙上已經抄完，就差一個簽署名。
    “名字？”粉瞳女生忽然一愣。
    她不知道自己的名字。
    而且這個問題，好像聽誰問過一次。
    對。
    是警局那邊的，一位玩鼻涕泡的姐姐。
    粉瞳女生沒心情去想那個人。
    現在，粉瞳女生隻想回憶起自己的名字
    名字。
    是什麽？
    粉瞳女生搖搖頭。
    她轉身抬頭，看向鯊小魚道：
    “好姐姐，要不你為我取一個名字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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