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廢墟裏的湯與冰冷的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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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警笛刺耳的呼嘯聲由遠及近,最終在老舊居民樓下尖銳地停駐,如同撕裂了這片被暴行籠罩的夜幕。紅藍光芒透過蒙塵的玻璃窗,在出租屋斑駁的牆壁上瘋狂閃爍,映照著滿地的狼藉和凝固的血跡,更映照著人心深處無法愈合的傷痕。
    兩名穿著藏藍製服的民警在老周的指引下,麵色凝重地踏入這片如同被風暴席卷過的戰場。濃重的血腥味、汗味、油漆味、還有青瓷碎片散發出的冰冷絕望氣息,混合成一種令人窒息的壓抑感。
    眼前的景象讓經驗豐富的民警也倒吸一口冷氣。
    陳默蜷縮在冰冷的牆角,像一隻被徹底打垮的困獸。他佝僂著身體,臉埋在臂彎裏,肩膀無法控製地微微聳動。左臉頰高高腫起,清晰的五指印如同恥辱的烙印,嘴角凝固著暗紅的血跡,一路蜿蜒到下巴和髒汙的工裝前襟上。他身下的地麵,一小灘尚未完全幹涸的暗紅色血跡觸目驚心。每一次壓抑的、極其微弱的抽氣,都伴隨著身體無法抑製的顫抖,腰背處傳來的劇痛讓他連呼吸都變得小心翼翼。
    陳母被老周半扶半抱著,老人枯瘦的身體抖得像秋風中的落葉,渾濁的眼睛裏全是驚恐未褪的淚水和無邊無際的心疼。她死死盯著蜷縮的兒子,枯槁的手指緊緊抓著老周的胳膊,指節因過度用力而泛白,仿佛那是她唯一的浮木。老周的臉色同樣慘白,額頭上全是冷汗,後背倚靠著門框,每一次呼吸都牽扯著被猛烈撞擊的傷處,疼得他眉頭緊鎖,但那雙蒼老的手依舊穩穩地護著陳母。
    地上,除了散落的雜物、潑灑的茶水,最刺眼的便是那堆被老周清掃到角落、卻依舊散發著冰冷寒意的青瓷碎片,以及門板和牆壁上那大片尚未幹透的、散發著濃烈油漆味的猩紅大字——“欠債還錢!”“殺人償命!”字跡歪扭猙獰,如同惡毒的詛咒。
    楊建國、李金花、楊偉、王豔則站在另一邊,楊建國依舊挺直著腰板,穿著那件舊軍便裝,臉上帶著一種強裝的“正氣”和被“冒犯”的不滿。李金花則拍著大腿,搶先一步對著民警哭嚎起來,聲音尖利刺耳:
    “警察同誌!你們可來了!你們要給我們做主啊!看看!看看我女兒被嚇成什麽樣了!”她一把拉過旁邊“驚魂未定”、低頭垂淚的楊雪,“就是這個陳默!他打我女兒!虐待老人!還摔東西要殺人啊!我們這是沒辦法了才來保護我女兒的!你們看看這屋裏被他砸的!我女婿指楊偉)為了保護他媽李金花自己)和妹妹,才不小心推了那老婆子一下!那個老周是自己撞上來的!關我們什麽事?!他們這是合起夥來誣陷我們好人呐!”
    楊偉梗著脖子,臉上戾氣未消,甕聲甕氣地幫腔:“就是!警察同誌,你們別聽那老東西瞎說!我們是正當防衛!陳默先動的手!我爹教訓他也是天經地義!”
    民警眉頭緊皺,目光銳利地掃過現場每一個人,最後停留在形容最為淒慘的陳默身上。年長些的張警官蹲下身,聲音盡量放緩和:“同誌?能說話嗎?哪裏受傷了?需要先叫救護車嗎?”
    陳默的身體幾不可查地動了一下,緩緩地、極其艱難地抬起頭。那張慘白浮腫、布滿血跡和淚痕的臉暴露在閃爍的警燈下,眼神空洞死寂,仿佛靈魂已經飄離了軀殼。他張了張嘴,喉嚨裏隻發出幾聲破碎嘶啞的、意義不明的氣音,隨即又是一陣劇烈的咳嗽,嘴角再次溢出暗紅的血沫。
    “默啊!我的兒啊!”陳母看到兒子又吐血,發出一聲淒厲的哭喊,掙脫老周就想撲過去,卻被民警攔住。
    “叫救護車!快!”張警官當機立斷,對身後的年輕民警喊道。他轉而看向楊建國等人,聲音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嚴:“無論什麽原因,私闖民宅,動手傷人,破壞財物,這都是違法行為!所有人,都跟我們回所裏接受調查!是非曲直,我們會查清楚!”
    楊建國還想爭辯,被張警官嚴厲的目光製止。李金花和楊偉王豔則是一臉的不忿和怨毒。楊雪自始至終低著頭,用長發遮掩著表情,隻在民警要求她配合調查時,才抬起那張帶著淚痕、卻沒什麽血色的臉,配合地做出柔弱無助的樣子。
    救護車刺耳的鳴笛聲劃破夜空,帶走了陷入半昏迷狀態的陳默和心力交瘁、幾乎暈厥的陳母。老周也被民警要求一同前往醫院驗傷。出租屋的門被貼上臨時的封條,滿地的狼藉和刺目的紅漆,無聲地訴說著剛剛發生的暴行和這個家徹底破碎的結局。
    市第一醫院急診科。燈光慘白,空氣裏消毒水的味道冰冷刺鼻。
    陳默躺在移動擔架床上,臉色灰敗如金紙,雙目緊閉,眉頭因劇痛而緊緊鎖著。護士迅速給他接上心電監護,屏幕上跳動的線條顯示著他的生命體征極不穩定。血壓偏低,心率過快。醫生解開他髒汙的工裝,露出腰背處一片觸目驚心的青紫腫脹,甚至能看到皮下滲血的痕跡。輕輕按壓,昏迷中的陳默身體都會劇烈地抽搐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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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腰椎舊傷受到嚴重外力撞擊,有明顯錯位!肋骨疑似骨裂!內髒可能有挫傷出血!立刻送搶救室!準備ct和x光!通知骨科和外科急會診!”醫生語速飛快地下達指令,臉色凝重。護士們推著擔架床,在滑輪急促的滾動聲中衝向搶救室大門。
    陳母被安排在走廊的長椅上,老周陪在一旁。老人仿佛一瞬間被抽幹了所有精氣神,呆呆地望著搶救室那扇緊閉的、亮著紅燈的大門,渾濁的眼淚無聲地流淌,嘴裏反複念叨著破碎的句子:“我的兒…我的默…是媽沒用…是媽害了你…” 巨大的恐懼和自責如同冰冷的潮水,將她徹底淹沒。老周強忍著後背的劇痛,低聲安慰著,蒼老的臉上寫滿了擔憂和憤怒。
    陳嵐跌跌撞撞地衝進急診大廳時,看到的就是這樣一幅景象。她剛從李明軒冰冷的“宣判”和兒子陽陽那句“我恨你”的打擊中掙紮出來,手機裏就接到了醫院打來的、關於弟弟重傷昏迷的噩耗!巨大的驚恐讓她手腳冰涼,一路幾乎是憑著本能衝到了醫院。
    “媽!周老師!默默…默默他怎麽樣了?!”陳嵐衝到母親麵前,聲音帶著哭腔的顫抖,抓住母親冰冷枯瘦的手。
    “嵐嵐…嵐嵐…”陳母看到女兒,如同抓住了最後一根救命稻草,死死攥住她的手,老淚縱橫,語無倫次,“你弟…你弟他…被他們…打吐血了…腰…腰也斷了…在裏麵…搶救…嵐嵐…媽怕…媽怕啊…” 老人渾身抖得像篩糠。
    陳嵐的心瞬間沉到了穀底!搶救室的紅燈像燒紅的烙鐵燙在她的眼睛上。她強迫自己冷靜,轉向臉色蒼白的老周:“周老師,到底怎麽回事?傷得重不重?”
    老周忍著痛,將楊家闖門、楊建國掌摑、楊偉推搡陳母、自己擋傷以及陳默吐血倒地的過程,簡略而沉痛地敘述了一遍。每說一句,陳嵐的臉色就白一分,眼中的怒火和恨意就熾烈一分!她死死咬著下唇,直到嚐到了血腥味。
    就在這時,搶救室的門開了。一個護士快步走出來:“陳默家屬!病人暫時脫離生命危險,但傷勢很重!腰椎45節段舊傷處嚴重錯位,伴有椎間盤突出壓迫神經!兩根肋骨骨裂!內髒輕微挫傷!需要立刻轉入骨科病房,準備後續手術!另外,病人情緒極度不穩,有應激障礙跡象,家屬注意安撫!”
    陳嵐和陳母懸著的心稍稍放下一點,但“腰椎嚴重錯位”、“壓迫神經”、“手術”這些字眼,又像新的巨石壓了上來。護士推著昏迷中、掛著點滴、戴著氧氣麵罩、腰部被臨時固定的陳默出來,送往骨科病房。陳母和陳嵐立刻撲到床邊,看著兒子弟弟)那毫無生氣的臉和身上的各種管子儀器,眼淚再次決堤。
    單人骨科病房裏,燈光被調得很暗。心電監護儀發出單調規律的“嘀…嘀…”聲。陳默躺在病床上,臉色在昏暗的光線下依舊慘白得嚇人,氧氣麵罩下,呼吸微弱而急促。腰部被厚厚的固定帶包裹著,像一副沉重的枷鎖。他陷入了深度的昏迷,但即使在昏迷中,眉頭也緊緊鎖著,身體偶爾會無意識地抽搐一下,仿佛仍在承受著巨大的痛苦。
    陳母坐在床邊的椅子上,枯瘦的手緊緊握著陳默那隻沒有輸液、同樣冰冷的手,渾濁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兒子,仿佛怕一眨眼,兒子就會消失。巨大的悲傷和恐懼讓老人看起來更加佝僂脆弱。
    陳嵐疲憊地靠在窗邊,看著窗外沉沉的夜色,心頭如同壓著萬鈞巨石。弟弟的重傷,母親的崩潰,自己小家的分崩離析,還有張磊那抵押廠子的四十萬巨債…所有的一切都像一張無形的巨網,將她越收越緊,幾乎窒息。
    “嘀嘀嘀…”她口袋裏的手機突然震動起來。是李明軒。
    陳嵐的心猛地一沉,一種強烈的不安感瞬間攫住了她。她深吸一口氣,走到病房外的走廊,才接通電話。
    “喂?”她的聲音幹澀沙啞。
    電話那頭,李明軒的聲音冰冷得沒有一絲溫度,像淬了寒冰的刀子,隔著聽筒都能感受到那股寒意:“陽陽明天省級奧數競賽決賽,早上七點,市少年宮門口集合。你答應過陪他去。” 不是詢問,是陳述,是冰冷的提醒。
    陳嵐的身體瞬間僵住!她猛地想起來!陽陽的競賽!就在明天!她答應過兒子,一定會陪他去!可是…弟弟現在還躺在病床上昏迷不醒!傷勢嚴重,隨時可能惡化!母親精神瀕臨崩潰,需要人寸步不離地守著!
    巨大的矛盾和撕裂感瞬間將她撕扯成兩半!一邊是重傷昏迷、生死未卜的弟弟和悲痛欲絕的母親!一邊是兒子人生中第一次重要的競賽和丈夫冰冷的警告!
    “明軒…我…”陳嵐的喉嚨像是被堵住,聲音艱澀無比,“默默…默默他現在…情況很不好…剛搶救過來…還在昏迷…媽也…媽也快撐不住了…我…我實在走不開…陽陽那邊…你能不能…”她試圖解釋,聲音帶著哀求的哽咽。
    “不能。”李明軒的回答斬釘截鐵,沒有半分轉圜的餘地,冰冷得如同機器,“陳嵐,我最後一次提醒你。陽陽的事,不用你操心。但這次競賽,是你親口答應他的。是你在他麵前拍著胸脯保證會陪他去的。現在,因為你弟弟,你又要食言?”他的聲音裏充滿了濃重的失望和毫不掩飾的譏諷,“在你心裏,你弟弟永遠排第一。陽陽的感受,陽陽的期待,永遠可以被犧牲,對嗎?好,很好。既然你選擇守著你弟弟,那就守到底。陽陽,我自己帶他去。以後,他的所有事情,你都不必再過問。就這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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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啪!”
    電話被毫不留情地掛斷!隻剩下冰冷刺耳的忙音!
    陳嵐握著手機,如同被一道驚雷劈中!渾身冰冷僵硬!李明軒那決絕的話語,每一個字都像燒紅的釘子,狠狠釘進她的心髒!她仿佛看到兒子陽陽站在少年宮門口,眼巴巴地等著媽媽,最終卻隻等到爸爸冰冷的身影和一句“媽媽有事不來了”…那失望、委屈、甚至怨恨的眼神…像一把鈍刀,反複切割著她的神經!
    她背靠著冰冷的牆壁,身體無力地滑坐下去。巨大的絕望和冰冷的孤獨如同滅頂的潮水,瞬間將她徹底吞噬!她把臉深深埋進膝蓋,壓抑的、絕望的嗚咽聲在空曠寂靜的醫院走廊裏低低回蕩。一邊是血肉至親的弟弟躺在病床上生死未卜,一邊是親生兒子重要的競賽和丈夫徹底的決裂…她被夾在中間,無論選擇哪一邊,都意味著對另一邊的徹底背叛和傷害!這撕心裂肺的兩難,比任何直接的痛苦都更讓人窒息!
    不知過了多久,走廊裏傳來一陣刻意放輕的高跟鞋腳步聲。陳嵐猛地抬起頭,胡亂擦掉臉上的淚水。
    是楊雪。
    她不知何時來了。穿著質地精良的米白色羊絨大衣,長發柔順地披在肩後,臉上化著淡妝,遮掩了之前的蒼白,卻依舊沒什麽血色。她手裏拎著一個印著高檔水果店ogo的精致果籃,站在幾步開外,看著癱坐在地、形容狼狽的陳嵐,眼神裏帶著一絲居高臨下的疏離和…一絲不易察覺的厭煩。
    “他…怎麽樣了?”楊雪的聲音沒什麽起伏,目光越過陳嵐,投向病房緊閉的門。
    陳嵐看著楊雪那張精致卻冷漠的臉,看著她手裏那個與這沉重氣氛格格不入的、光鮮亮麗的水果籃,再想到弟弟此刻的慘狀和楊家人的暴行,一股冰冷的怒火瞬間衝上頭頂!她扶著牆壁,掙紮著站起來,聲音因憤怒而嘶啞:
    “怎麽樣?!你還有臉問?!楊雪!看看你家人幹的好事!看看默默被你爹打成什麽樣了?!腰椎錯位!肋骨骨裂!吐血昏迷!他差點就死了!死了你懂嗎?!”她指著病房門,手指因激動而劇烈顫抖,“這就是你們楊家報答救命恩人的方式?!這就是你想要的‘交代’?!”
    楊雪被陳嵐突如其來的怒火和質問弄得蹙緊了眉頭,臉上掠過一絲不悅。她下意識地後退了半步,仿佛陳嵐身上的怒火會灼傷她。她微微揚起下巴,聲音帶著一種事不關己的冷淡和撇清:
    “你衝我吼什麽?我爸…他也是看我被嚇到了,一時情急…再說,要不是陳默先對我動手,摔東西,我爸也不會…”她避重就輕,將責任推回陳默身上,“而且,動手的是我爸和我哥,又不是我。你衝我發什麽火?”
    “一時情急?!不是你是誰?!”陳嵐簡直要被楊雪的冷漠和推卸氣瘋了,“要不是你顛倒黑白誣陷默默要打你!你爹你哥會像瘋狗一樣衝進來?!楊雪!你的良心被狗吃了嗎?!默默為了救你,賣房借高利貸!在礦底下拿命換錢!現在躺在這裏半死不活!你就一點愧疚都沒有嗎?!你就隻關心你自己能不能摘幹淨嗎?!”她步步緊逼,憤怒的淚水再次湧出。
    楊雪的臉色變得更加難看,那點強裝的平靜也維持不住了。陳嵐的話像鞭子一樣抽打著她極力回避的某些東西。她眼中閃過一絲慌亂,但很快被更深的煩躁和怨毒取代。她猛地將手裏的果籃塞到陳嵐懷裏,動作帶著一種施舍般的生硬和不耐煩:
    “行了!別在這兒哭哭啼啼嚎喪了!這錢你拿著!”她飛快地從精致的手包裏掏出一小疊百元鈔票,也沒數,直接粗暴地塞進果籃裏,“醫藥費!算是我替他墊的!趕緊給他治!別死在這兒晦氣!省得你們陳家又賴上我們楊家!”她的聲音又急又快,帶著一種急於擺脫麻煩的刻薄。
    那疊沾著楊雪香水味的鈔票,像燒紅的烙鐵燙在陳嵐手上!她看著楊雪那張寫滿嫌棄、急於撇清關係的臉,再看看懷裏那個光鮮亮麗卻如同諷刺的果籃…一股巨大的荒謬感和冰冷的恨意瞬間凍結了她所有的怒火!
    原來…在楊雪眼裏,陳默這條命,這滿身的傷痛,隻值這輕飄飄的、帶著施舍意味的“醫藥費”和“別死在這兒晦氣”!
    楊雪塞完錢,仿佛完成了什麽天大的任務,一秒也不想多待。她厭惡地瞥了一眼病房緊閉的門,仿佛裏麵躺著的是什麽肮髒的垃圾。她用手在鼻子前象征性地扇了扇風,仿佛醫院消毒水的味道讓她難以忍受,然後毫不猶豫地轉身,踩著高跟鞋,“噠噠噠”地快步離開,身影消失在走廊盡頭,沒有一絲留戀。
    陳嵐僵在原地,懷裏抱著那個冰冷的水果籃,如同抱著一座恥辱的冰山。那疊鈔票從果籃縫隙裏滑落出來,飄飄灑灑地掉落在冰冷的地麵上。她低頭看著那些散落的、沾著灰塵的紅色紙幣,再看看病房裏昏迷不醒、氣息微弱的弟弟…巨大的悲慟和冰冷的絕望如同海嘯般將她徹底淹沒!她再也支撐不住,靠著冰冷的牆壁,身體緩緩滑落下去,將臉深深埋進臂彎,壓抑的、絕望的嗚咽聲在空曠的走廊裏低低回蕩。
    病房內,心電監護儀依舊發出單調的“嘀…嘀…”聲。昏迷中的陳默,似乎被門外的悲傷所觸動,濃密的睫毛極其輕微地顫動了一下,幹裂蒼白的嘴唇幾不可查地翕動,發出一個破碎到幾乎聽不見的音節:
    “…雪…兒…”
    仿佛在昏迷的深淵裏,他依舊固執地呼喚著那個將他推入地獄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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