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治醫生辦公室的燈光冰冷而明亮，將牆上的骨骼結構圖映照得格外清晰。空氣中彌漫著消毒水和一種無形的壓力。陳嵐坐在醫生對麵，雙手緊緊交握在一起，指尖冰涼。
    “陳默家屬，”主治醫生推了推眼鏡，臉色凝重，指著桌上的ct片子，“情況…不容樂觀。你看這裏，45節段，錯位非常嚴重，椎間盤突出，已經明顯壓迫到了神經根。之前的保守治療固定、藥物）隻是緩解了急性症狀，防止了進一步惡化，但無法從根本上解決問題。”
    陳嵐的心隨著醫生的話語一點點往下沉。她看著片子上那扭曲的骨骼陰影，仿佛看到了弟弟無時無刻不在承受的巨大痛苦。
    “如果不進行手術，會怎麽樣？”她的聲音幹澀沙啞。
    “後果很嚴重。”醫生指著片子，“持續的神經壓迫會導致下肢疼痛、麻木進行性加重，肌肉力量下降，甚至萎縮。最壞的情況…可能導致大小便功能障礙，以及…永久性的行走困難，也就是…癱瘓。” 醫生的話語冰冷而殘酷，每一個字都像重錘砸在陳嵐的心上。
    癱瘓…
    這兩個字如同最惡毒的詛咒，讓陳嵐瞬間如墜冰窟！她想起了王豔那怨毒的口型，想起了弟弟在劇痛和絕望中喊出的“我是不是廢了”…難道…難道真的要變成現實？！
    “手術…風險大嗎？成功率有多少？”陳嵐的聲音帶著無法抑製的顫抖。
    “任何手術都有風險，尤其是脊柱手術。”醫生坦誠地說道，“風險包括：神經損傷可能導致癱瘓或大小便失禁）、感染、出血、內固定失敗等等。但是…”醫生話鋒一轉，語氣帶著一絲希望，“以陳默目前的傷情和年齡，如果由經驗豐富的醫生主刀，采用目前成熟的微創內固定融合技術，手術成功的概率，我們認為在70以上。術後配合係統的康複訓練，有很大希望恢複基本行走能力，解除神經壓迫帶來的痛苦。”
    70…
    希望與風險並存！
    陳嵐陷入了前所未有的艱難抉擇。不做手術，弟弟可能在無盡的痛苦中走向癱瘓。做手術，有成功的希望，但也可能直接墜入深淵…萬一…萬一那30的風險降臨…
    “醫生…手術費用…大概需要多少？”陳嵐艱難地問出了這個殘酷卻又無法回避的問題。雖然拿到了楊雪張強轉移財產的證據，但追回需要時間，眼下手術費才是燃眉之急。
    醫生報出了一個數字。一個對此刻的陳嵐來說，如同天文數字般的金額！這還不包括術後長期的康複費用！
    陳嵐的臉色瞬間變得慘白。李家那點“補償金”早已耗盡，張磊抵押廠子的錢也填了無底洞，楊雪的錢她死也不會用…剛到手的那點希望，瞬間被冰冷的現實擊得粉碎！錢！又是錢！它像一個巨大的、冰冷的枷鎖，死死扼住了弟弟的生機！
    “我…我需要時間…籌錢…”陳嵐的聲音低如蚊蚋，充滿了無力感和巨大的屈辱。
    “理解。”醫生點點頭，語氣帶著一絲同情，“但陳默的病情不能拖太久。持續的神經壓迫，時間越長，恢複的可能性就越低。你們家屬盡快商量決定吧。手術方案和風險告知書，你先拿回去看看。” 他遞過來一疊厚厚的文件。
    陳嵐如同行屍走肉般接過文件，腳步虛浮地走出了醫生辦公室。那疊沉重的紙張，像一塊巨石壓在她的心頭。一邊是弟弟康複的希望和巨大的風險，一邊是如同天塹般的手術費用…這抉擇，比任何刀劍都更鋒利，切割著她的靈魂。
    回到病房，陳母立刻迎了上來，渾濁的眼睛裏充滿了希冀和恐懼：“嵐嵐…醫生…怎麽說？默默…能治好嗎？”
    陳嵐看著母親那張寫滿滄桑和依賴的臉，再看著病床上弟弟痛苦昏睡的模樣，心中充滿了巨大的酸楚。她強忍著淚水，將醫生的話盡量簡化、委婉地告訴了母親，刻意淡化了癱瘓的風險和巨額的費用。
    “手術…能好？”陳母枯瘦的手緊緊抓住陳嵐的胳膊，如同抓住最後的救命稻草，“那就做！嵐嵐！砸鍋賣鐵也要做！媽…媽去賣血…去求人…也要給你弟治！” 老人的話語充滿了不顧一切的決絕，卻讓陳嵐的心更加疼痛。
    “媽…錢的事…我來想辦法…您別急…”陳嵐安撫著母親，心中卻一片茫然。辦法？她還能有什麽辦法？難道…真的要再去求李家？或者…用那個u盤去威脅楊雪？不！絕不行！那樣會打草驚蛇，毀了整個計劃！
    就在這時，陳嵐的手機震動了一下。是一條短信，來自老周：
    【嵐丫頭，小濤那邊都弄好了，打印件藏得妥妥的。u盤安全。另，有件事…剛才我表侄那邊街道辦的人打電話來我留了那電話做緊急聯係），說下午有個陌生男的，在巷子口轉悠了好久，還跟人打聽17號院是不是空著…看著不像好人。小心！】
    陌生男人？打聽17號院？
    陳嵐的心猛地一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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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楊雪和孫莉的動作好快！她們被自己最後那句話驚動了！開始派人搜尋徐麗的下落了！
    一股冰冷的寒意瞬間席卷了陳嵐全身！老巷子…不再安全了！徐麗和u盤…隨時可能暴露！
    內憂未平，外患又至！
    手術費的壓力如同大山壓頂！
    搜尋者的陰影如同跗骨之蛆！
    弟弟的安危，證據的安全，複仇的希望…所有的一切，都懸於一線！
    陳嵐走到窗邊，看著樓下醫院花園裏來往的人群。陽光透過雲層灑下，卻無法驅散她心底的冰冷。她感覺有一雙無形的、充滿惡意的眼睛，正在暗處死死地盯著她，盯著她重傷的弟弟，盯著那剛剛點燃的希望之火。
    她緊緊攥著拳頭，指甲深深陷入掌心。
    不能亂！
    絕對不能亂！
    弟弟的手術，要搏！
    徐麗和證據，要藏！
    暗處的眼睛…要揪出來！
    這盤棋，已經到了最凶險的中盤。一步錯，滿盤皆輸！她必須比對手更冷靜，更狠辣！
    她拿出備用手機，快速編輯了一條短信，發給了老周：
    【周老師，情況已知。立刻轉移！帶徐麗和u盤，去xx路xx快捷酒店用假名登記，分開入住）。房號開好短信我。打印件暫存原處。務必甩掉尾巴！安全第一！】
    信息發出，陳嵐深吸一口氣，眼中隻剩下冰冷的決絕和一種破釜沉舟的瘋狂。
    風暴眼，已然形成。
    而她，必須成為那個掌控風暴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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