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郊廢棄的貨運碼頭，在深夜裏更顯荒涼破敗。巨大的龍門吊鏽跡斑斑，如同沉默的鋼鐵巨獸。海風帶著鹹腥和鐵鏽味，呼嘯著穿過空曠的堆場，吹得人透心涼。遠處零星幾點漁火，映不亮這片被遺忘的黑暗。
    7號倉庫，是角落裏最破舊的一個。鐵皮門半敞著，裏麵黑洞洞的，像一張擇人而噬的嘴。陳嵐的心提到了嗓子眼，每一步都走得異常小心。她摸了摸藏在袖口的削筆刀，又摸了摸口袋裏的防狼噴霧超市買的便宜貨），這是她唯一的“武器”。
    “咳咳…” 一聲幹咳從倉庫深處傳來。昏黃的手電光柱亮起，照亮了堆積的廢舊木箱和滿地油汙。鍾師傅那佝僂的身影出現在光柱後，穿著那件沾滿油汙的工裝，手裏沒拿懷表，而是拎著一個鼓囊囊的、看起來很沉的蛇皮袋。
    “來了？” 鍾師傅的聲音依舊沙啞，沒什麽情緒，“東西呢？”
    陳嵐警惕地停在倉庫門口，沒有進去，借著月光和手電光能看清裏麵似乎隻有鍾師傅一人。她拿出那個新u盤，沒有遞過去：“‘船票’呢？我要先看到人安全離開的證據！”
    鍾師傅渾濁的眼睛瞥了她一眼，似乎有些不耐煩，但還是把蛇皮袋往地上一扔。袋子口鬆開，露出裏麵幾捆用牛皮紙包好的、嶄新的…人民幣！目測至少有二三十萬！
    “喏，‘船票’。” 鍾師傅用腳踢了踢袋子，“夠那兩個女娃換個地方，隱姓埋名活一陣子了。道上規矩，拿了錢，從此消失，嘴閉緊。”
    不是護照，不是偷渡船，是現金！最普通也最實用的“船票”！陳嵐看著那堆錢，愣住了。這比她預想的任何一種“安全離開”都更現實，也更…直接。
    “徐麗和趙倩呢？她們在哪？” 陳嵐追問。
    “放心，人沒事。在個安全屋，有人看著。你這邊交易完，錢拿走，自然會有人送她們去車站，票都買好了，去南方的長途車。” 鍾師傅言簡意賅，“u盤給我，錢拿走。兩清。”
    沒有多餘的廢話，沒有複雜的程序，就像菜市場裏一手交錢一手交貨。陳嵐看著那堆錢，又看了看手中小小的u盤。這筆錢，能解燃眉之急！弟弟的康複，老周的醫藥費，都能支撐一段時間！
    她深吸一口氣，不再猶豫，將u盤拋了過去。鍾師傅精準地接住，看都沒看就塞進了口袋。他指了指地上的蛇皮袋：“錢歸你了。記住，今晚的事，爛肚子裏。以後是福是禍，看你自己的造化。” 說完，他不再看陳嵐，轉身，拄著一根撿來的木棍，步履蹣跚地消失在倉庫深處更濃的黑暗裏，仿佛從未出現過。
    陳嵐快步上前，拎起那沉甸甸的蛇皮袋。冰冷的紙幣觸感透過粗糙的蛇皮傳來，帶著一種不真實的沉重。她迅速檢查了一下，都是真鈔，沒有假幣。她拉緊袋口，將它緊緊抱在懷裏，如同抱著救命稻草。沒有激動，隻有一種劫後餘生的疲憊和對未來的茫然。她不敢久留，抱著錢袋，深一腳淺一腳地快速離開了這片如同鬼域的廢棄碼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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