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磊那聲如同驚雷般的“你也配？！”在病房裏轟然炸響，餘音如同實質的衝擊波，狠狠撞在楊父楊建國的胸口！他臉色瞬間由豬肝紅轉為煞白，身體不受控製地晃了晃，腳下踉蹌著後退了一步，才勉強站穩。那件被他視為榮耀和護身符的舊軍裝，此刻仿佛變成了燒紅的烙鐵，燙得他渾身刺痛，更燙得他精心維持的“老兵”、“正直”形象搖搖欲墜！
    “你…你…放肆！”楊建國指著張磊，手指因憤怒和極度的羞惱而劇烈顫抖，嘴唇哆嗦著，卻再也說不出“注意身份”、“革命軍屬”那套冠冕堂皇的屁話！張磊的怒斥，像一把鋒利的手術刀，精準地剖開了他虛偽的皮囊，露出了裏麵貪婪、自私、卑劣的芯子！他引以為傲的“老兵”身份，在這一刻成了最大的諷刺！
    “我放肆？！”張磊拄著拐杖，挺直了因肋骨傷痛而微彎的脊梁，如同不可撼動的礁石，迎著楊建國噴火的目光，聲音裏充滿了雷霆餘威和極致的鄙夷，“我放肆也比你們楊家吃人不吐骨頭強！看看陳默！看看這個被你們榨幹了骨髓、現在隻剩半口氣躺在這裏的人！這就是你們楊家的‘擔當’？這就是你楊建國這個‘老兵’給女婿的‘照顧’？我呸！”
    他一口唾沫狠狠啐在楊建國腳邊的地麵上，動作充滿了毫不掩飾的蔑視！這個動作，比任何語言都更具侮辱性！
    楊建國氣得渾身發抖，血壓飆升，眼前陣陣發黑。他感覺周圍的空氣都充滿了鄙夷的目光雖然病房裏隻有陳嵐、趙倩和一個驚呆了的護士）。他引以為傲的“身份”和“威嚴”在這一刻被徹底踐踏！他恨不得撲上去撕爛張磊的嘴！可看著張磊那憤怒到極點、毫不退縮的眼神，還有那根沉重的拐杖，以及病床上陳默那張慘白的臉…他知道，再糾纏下去，隻會讓他更加顏麵掃地！
    “好！好！你們…你們給我等著！”楊建國色厲內荏地撂下一句毫無底氣的狠話，臉皮抽搐著，再也無法在這令他窒息的地方待下去。他猛地一甩手仿佛要甩掉滿身的恥辱），轉身，腳步有些虛浮踉蹌地衝出了病房，那背影，充滿了狼狽和倉惶。偽裝的“鐵骨”，在真正的憤怒與正氣麵前，脆弱得不堪一擊。
    病房裏暫時恢複了寂靜，隻剩下儀器規律的滴答聲。張磊重重地喘著粗氣，肋骨的傷痛和剛才的憤怒讓他額角滲出冷汗。趙倩連忙上前扶住他。
    “張磊…謝謝你…”陳嵐的聲音哽咽，充滿了感激和劫後餘生的疲憊。剛才那一刻，張磊如同守護神般擋在身前，怒斥楊建國的場麵，讓她冰冷絕望的心底，注入了一絲微弱的暖流和力量。
    “嵐姐，別這麽說。”張磊擺擺手，看向病床上的陳默，眼神沉重，“這幫畜生…簡直喪盡天良！陳默兄弟…太苦了…”他頓了頓，從懷裏摸索出一個用舊手帕包著的、鼓鼓囊囊的小包，塞到陳嵐手裏，語氣堅決，“倩倩擺攤攢了點，不多，八千。你先拿著救急！給陳默買點營養品，繳點藥費！別推！兄弟一場，這是應該的！”
    陳嵐看著手中那疊帶著體溫、新舊不一的鈔票，眼淚再次洶湧而出。這不僅僅是錢，這是雪中送炭的情誼！是黑暗深淵裏伸出的援手！
    就在這時，陳嵐那個屏幕碎裂、勉強還能開機的備用舊手機急診室砸壞的是常用機）再次瘋狂地震動起來！屏幕上跳動的，依舊是那個如同夢魘般的名字——楊雪！
    病房裏剛剛緩和一點的氣氛瞬間再次降至冰點！陳嵐看著那個名字，身體不受控製地繃緊，眼中剛剛升起的一絲暖意被冰冷的恨意瞬間凍結！
    張磊也看到了，怒火再次升騰：“又是那個賤人？！她還有臉打來？！”
    陳嵐深吸一口氣，這一次，她沒有憤怒地砸手機，也沒有逃避。她眼中閃過一絲冰冷到極致的決絕。她當著張磊和趙倩的麵，按下了接聽鍵，並打開了免提。
    楊雪那尖利、不耐煩、帶著濃濃質問和怨毒的聲音瞬間在病房裏炸開，沒有絲毫緩衝：
    “陳嵐！你搞什麽鬼？！我爸怎麽氣衝衝地回來了？！臉色難看得要死！是不是你們又在醫院裏搞什麽幺蛾子了？！我警告你！少給我惹事！錢呢？！我哥明天就要去王豔家下聘了！88萬8，一分都不能少！今天必須給我湊齊！不然…”
    “楊雪。”陳嵐的聲音冰冷地打斷了楊雪的咆哮，平靜得可怕，沒有一絲波瀾，仿佛在陳述一件與己無關的事實，“你聽著。陳默剛剛在化工廠清洗反應塔時，從高處摔下來，中度腦震蕩，顱內出血，嚴重營養不良，現在躺在醫院昏迷不醒，隨時有生命危險。醫生說他需要最好的治療和營養，否則可能永遠醒不過來，或者醒過來也是徹底的廢人。”
    電話那頭，楊雪的咆哮戛然而止。似乎被這突如其來的消息噎了一下，但僅僅是一瞬間的沉默。隨即，她那冰冷、自私到極點的聲音再次響起，充滿了不耐煩和嫌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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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又進醫院？！他怎麽那麽多事？！早不摔晚不摔，偏偏趕在這個時候？！陳嵐！我不管他是死是活！借條是他簽的！白紙黑字紅手印！他就算是爬，也得把錢給我爬出來！我哥的婚事不能耽誤！王豔家要是反悔了，你們陳家負得起這個責嗎？！錢！今天必須給我弄到錢！他躺在醫院裏花錢等死，不如把錢拿出來給我哥辦事！聽見沒有？！”
    楊雪的每一句話，都如同淬了冰的毒針，狠狠紮在病房裏每個人的心上！字字句句，隻認錢！隻認她哥的婚事！陳默的死活？在她口中，竟成了“花錢等死”的累贅！甚至連“不如把錢拿出來”這種毫無人性的話都說得出口！
    張磊氣得渾身發抖，目眥欲裂，恨不得搶過電話痛罵！趙倩也捂住了嘴，眼中滿是震驚和難以置信的憤怒！
    陳嵐握著手機的手指因為用力而骨節發白，指甲深深嵌入手心，滲出血絲也渾然不覺。但她的聲音，卻依舊冰冷平靜，平靜得令人心寒：
    “好。錢。我會‘想辦法’。” 她刻意加重了“想辦法”三個字，帶著一種冰冷的、深不見底的寒意。
    “楊雪，記住你今天說的話。也記住陳默現在躺在醫院裏的樣子。這筆賬，我陳嵐，記下了。”
    說完，不等楊雪反應，陳嵐直接掛斷了電話。她將手機隨手扔在病床邊的櫃子上，發出沉悶的響聲。然後，她緩緩抬起頭，看向病床上昏迷不醒、眉頭緊鎖的弟弟，又看向張磊和趙倩。
    病房裏一片死寂。隻有儀器規律的滴答聲，和一種名為“仇恨”的冰冷毒焰，在無聲地瘋狂燃燒、蔓延。楊雪這通赤裸裸的“催命符”，徹底斬斷了陳嵐心中最後一絲對人性、對楊雪可悲的幻想。冰冷的決絕，如同堅冰，覆蓋了她眼底最後一點溫度。這筆血債，唯有血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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