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開家門，哇，好安靜啊！家裏沒有飯菜的香味，倒是有股淡淡的灰塵味，還有一點點若有若無的香水味——那是楊雪喜歡用的那款哦。陳母彎著腰，正從廚房裏端出一碗熱氣騰騰的麵條，上麵有個金黃金黃的煎蛋，還有幾根綠油油的小青菜，這可是她能拿得出手的最好的“營養大餐”啦！看到陳默回來，她那滿是皺紋的臉上立刻綻放出一個燦爛的笑容：“默默回來啦？快去洗手吃飯，麵剛煮好，趁熱吃哦。”“好嘞，媽。”陳默答應著，聲音有點沙啞。他放下工具包，眼睛不自覺地看向緊閉的臥室門。裏麵靜悄悄的，沒有電視劇的聲音。他默默地走進狹小的衛生間去洗手。冰冷的水衝過他那凍得僵硬的手指，也讓他那亂糟糟的思緒慢慢平靜下來。他深吸一口氣，看著鏡子裏那個胡子拉碴、眼窩深陷、憔悴得像個行屍走肉的自己，努力地、笨拙地想要調整一下表情。他想擠出一個溫柔的、充滿關切的微笑，可是嘴角扯了幾下，隻扯出一個僵硬又苦澀的弧度。唉，算了，就這樣吧。他走出衛生間，陳母已經把麵條擺在了那張油膩膩的小方桌上。楊雪也從臥室裏走出來了，臉上沒什麽表情，好像還有點沒睡醒的慵懶和不耐煩。她拉開椅子坐下，看都沒看那碗麵條，眼睛直勾勾地盯著自己新做的、塗著閃亮甲油的手指。
    三人嘻嘻哈哈地圍坐在桌旁。氣氛輕鬆得好似春日裏的微風。隻有吸溜麵條的聲音和碗筷歡快的碰撞聲。陳默興高采烈地吃著麵，麵條香噴噴的，味道好極了。他不時偷偷瞄一眼對麵的楊雪。她有滋有味地吃著，動作優雅，帶著一種自然而然的親和力。燈光下，她側臉的線條顯得格外柔和。陳默的心跳得有些快，掌心微微出汗。那個在公交車上精心準備了一路的、甜蜜的關心計劃，此刻像一隻蝴蝶在喉嚨口翩翩起舞。他清了清嗓子，聲音因為興奮而清脆響亮，打破了沉默：“小雪…今天…在廠裏…開心不？” 問完，他就樂了，太自然，太順暢。楊雪夾菜的動作停了一下，嘴角微微上揚，語氣輕快：“還不錯啦，挺好玩的。”得到了肯定的答複。陳默的心像吃了蜜一樣甜。他鬆開了筷子，指節因為放鬆而恢複了紅潤。太好了，終於問出來了。他要讓她明白，他是關心她的，他是知道她受委屈的，他是永遠站在她這邊的！他深吸一口氣，努力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更溫暖，更帶著寵溺的味道，帶著一種幸福的小心翼翼：
    “我聽聞……公司內……是否……存在一些不好聽的閑言碎語？”他稍作停頓，凝視著楊雪的神情，見她毫無表情地吃著麵條，方才鼓足勇氣，傾盡自己所有的愚鈍與真誠，道出了那句在心中演練過無數次的話語：“你……你莫要理會他們。那些人……皆是信口胡謅。你……你最為出色。”最後三字，他說得極輕，卻蘊含著一種毋庸置疑的篤定與維護。此乃他此時此刻所能給予的、亦是他自認為最為珍貴的慰藉——他的信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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