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8章 唇槍舌劍與正義的砝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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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完整視頻播放完畢後的死寂,如同暴風雨前的寧靜,沉重地壓在法庭每一個角落。投影幕布上定格的最後一幀,是楊雪被娘家人簇擁著離開時丟下的那句冰冷決絕的“法院見!”,此刻卻像一記響亮的耳光,狠狠抽在原告席和旁聽席上。
    楊雪的臉色慘白如紙,精心描繪的妝容也掩蓋不住她此刻的驚慌失措,她低著頭,身體微微發抖,雙手死死絞在一起,指甲幾乎要嵌進肉裏,再不敢看任何人。孫莉的臉色則是由青轉白,金絲眼鏡後的眼神銳利依舊,卻難掩一絲計劃被打亂的狼狽和強自鎮定的痕跡。她迅速調整呼吸,手指在卷宗上無意識地敲擊著,大腦飛速運轉,尋找反擊的縫隙。
    旁聽席上,楊父那張“正氣凜然”的臉此刻漲成了豬肝色,額角青筋暴跳,他猛地再次站起身,指著幕布,聲音因為極致的憤怒和羞惱而嘶啞變形:“假的!這視頻是假的!是偽造的!是他們串通好了陷害我們!法官同誌!不能信啊!我兒子是退伍軍人!我楊鐵柱一輩子光明磊落!怎麽可能幹出踹門打人的事?!這是汙蔑!是對我們革命軍屬的汙蔑!” 他試圖用身份和吼聲來掩蓋真相,挽回顏麵。
    “肅靜!!!” 審判長猛地敲響法槌,力度之大,震得桌麵嗡嗡作響!他目光如電,嚴厲地掃向楊父,聲音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嚴和警告:“楊鐵柱!法庭之上,豈容咆哮?!再有無視法庭紀律、幹擾庭審的行為,法警將立即請你出去!坐下!”
    審判長的威嚴如同實質的寒冰,瞬間澆滅了楊父的氣焰。他嘴唇哆嗦著,還想爭辯,卻被旁邊臉色同樣難看的楊偉用力拉了一把,隻得悻悻地、重重地坐回座位,胸口劇烈起伏,像一頭被關進籠子的困獸。楊母則徹底噤聲,眼神躲閃,不敢再發出任何哭腔。
    這短暫的插曲,更加凸顯了楊家的理虧氣短。審判長將目光重新投向原告席,語氣比之前更加凝重:“原告代理人,針對被告方提交的這份完整視聽資料證據,與你們之前播放的剪輯視頻存在嚴重矛盾,且直接關係到本案核心事實的認定,你方有何解釋?是否存在虛假陳述和證據造假行為?”
    壓力瞬間全部轉移到孫莉身上。整個法庭的目光都聚焦在她身上。陳默緊握著拳,手心全是汗,緊張地盯著她,期待著她謊言被戳穿後的狼狽。張磊在旁聽席後排,拳頭緊握,眼睛一眨不眨。
    孫莉深吸一口氣,緩緩站起身。她推了推眼鏡,臉上已經恢複了職業性的冷靜,但眼神深處的那一絲慌亂卻難以完全掩飾。她沒有直接回答審判長的問題,而是采用了迂回策略,試圖將水攪渾:
    “審判長,審判員。首先,我方對被告方提交視頻的來源和完整性存疑。周大民、趙建國兩位證人與被告係鄰居關係,存在一定利害關聯,其拍攝視頻的動機、時機及是否經過後期處理,均需嚴格審查。其次,即使該視頻內容屬實,也僅能反映事發當晚的局部衝突。這並不能推翻我方之前提交的、關於被告長期對原告實施家庭暴力及精神虐待的大量證據傷情照片、張婷證言、原告精神診斷證明等)!更不能證明被告及其家人在此之前的暴力行為不存在!”
    她避重就輕,絕口不提自己播放剪輯視頻的行為,反而將矛頭指向證人動機和視頻本身,並試圖將“當晚衝突”與“長期家暴”割裂開來,強調後者才是重點。她的語速很快,邏輯看似依舊清晰,但話語中的強詞奪理和色厲內荏,已然被敏銳的法官捕捉。
    “原告代理人,” 審判長打斷了她,目光銳利如刀,直指核心,“本庭現在詢問的是,針對你方提交的剪輯視頻與被告方提交的完整視頻之間的嚴重矛盾,以及你在陳述中聲稱該剪輯視頻反映‘部分真實畫麵’、‘被告及其家人暴力行徑鐵證如山’等言論,是否構成虛假陳述?你方在獲取、提交該視頻證據時,是否知曉其被剪輯篡改?”
    審判長的問題一針見血,毫不留情!直接點明了孫莉可能存在的職業道德問題——故意提交篡改證據、進行虛假陳述!
    孫莉的臉色瞬間變得更加難看,她放在桌下的手微微顫抖了一下。她強自鎮定,聲音卻不可避免地帶上了一絲不易察覺的幹澀:“審判長,我方在獲取該視頻時,提供者楊偉)聲稱其記錄了衝突的關鍵片段。我方基於對當事人陳述的信任,以及視頻片段所呈現的表麵信息,認為其具有證明價值,故予以提交。至於視頻是否被剪輯篡改…我方並非專業技術人員,在提交前無法進行專業鑒定。若存在剪輯情況,責任應由視頻提供者承擔,我方僅存在審核不嚴的過失。” 她迅速將責任推給了楊偉,試圖將自己摘出來,隻承認“審核不嚴”。
    “你!” 旁聽席上的楊偉氣得差點跳起來,卻被楊父死死按住。
    審判長深深地看了孫莉一眼,那目光仿佛能穿透人心。他沒有再追問,但眼神中的審視和警告意味已經十分明顯。他轉向陳默:“被告,針對原告方之前對你‘長期家暴’的指控,以及其出示的傷情照片、證人張婷證言等,你方有無反駁證據或意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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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終於輪到自己了!陳默深吸一口氣,努力平複激動的心情。有了完整視頻帶來的底氣和審判長明顯的傾向,他感覺自己的思路清晰了許多:
    “審判長,我從來沒有打過楊雪!一次都沒有!” 他的聲音依舊沙啞,卻多了幾分堅定,“她說那些傷…我不知道她怎麽弄出來的,也許是化妝,也許是假的!但絕對不是我打的!她說的那些時間地點,我都有證據證明我當時不在場!廠裏的兄弟都能證明!剛才已經交上來了!”
    他指向孫莉提交的所謂“傷情照片”:“這些照片,時間地點都是她自己說的!根本對不上!還有那個張婷!” 陳默的目光猛地射向旁聽席上如坐針氈的張婷,聲音帶著被誣陷的憤怒,“她跟楊雪是閨蜜!她作證說我打楊雪?她親眼看見了嗎?什麽時候?在哪裏?敢不敢當庭說出來?!她收了楊雪的錢!張磊可以證明!她是為了錢才來誣陷我的!”
    張婷被當眾點名,嚇得臉色煞白,身體縮成一團,恨不得原地消失。孫莉立刻反駁:“審判長!被告這是毫無根據的汙蔑!是對證人人格的侮辱!張婷女士的證言是合法有效的!被告拿不出證據證明其收受賄賂!”
    “關於精神診斷…” 陳默沒理會孫莉的打斷,繼續陳述,帶著一種悲涼的諷刺,“她說她精神崩潰?被長期虐待?那為什麽在病得最重、花光了我所有錢、欠了一身債的時候,她沒崩潰?為什麽病好了,能打扮得漂漂亮亮地去逛街買包的時候,反而‘崩潰’了?還要告我?還要二十萬賠償?審判長,這合理嗎?” 他用最樸素的邏輯,質疑著那份診斷證明背後的動機。
    陳默的辯駁雖然依舊不夠“專業”,但句句直指要害,結合他之前提交的“不在場證明”和老周等人對楊雪病愈後行為的描述持寵而驕、要名牌包等),對孫莉精心構建的“長期受害者”形象構成了強有力的衝擊。尤其是當眾點破張婷可能被收買,更是讓原告方的證人證言可信度大打折扣。
    審判長微微頷首,示意書記員記錄。他再次看向孫莉:“原告方,對被告的上述意見,有無補充?”
    孫莉的臉色已經非常難看。完整視頻的打擊、陳默樸實話語的衝擊、張婷被當眾點名的動搖,都讓她陷入了被動。她隻能硬著頭皮,再次強調那些所謂的“證據鏈”,但語氣明顯失去了最初的自信和氣勢,顯得有些蒼白和重複。
    法庭辯論進入了白熱化。雙方圍繞著是否存在家暴、精神虐待、財產分割、巨額債務等問題,展開了數輪激烈的交鋒。孫莉憑借專業素養和經驗,不斷尋找陳默證據鏈和陳述中的薄弱點進行攻擊如債務用途證明、賬本單一性)。陳默則依靠樸實的真相、關鍵的不在場證明、尤其是完整視頻這枚重磅炸彈,以及老周、趙建國等鄰居證人證言的加持雖然未當庭詢問,但書麵證言和視頻本身已極具分量),頑強地堅守著陣地。
    整個過程中,審判長和審判員始終保持著高度的專注和審慎。審判長多次打斷雙方的無關爭論,精準地歸納爭議焦點,並針對關鍵細節進行反複詢問核實:
    “原告楊雪,你陳述被告於xxxx年x月x日晚對你實施掌摑,具體是幾點鍾?當時家中是否有其他人在場?”
    “被告陳默,你聲稱該時間段在工廠加班,除同事證明外,有無考勤記錄或其他客觀憑證?”
    “關於巨額債務,被告陳默,你母親記錄的賬本中,大額醫療支出是否有對應的醫院收費票據佐證?”
    “原告代理人,你方主張的‘長期精神虐待’,具體表現形式是什麽?除當事人陳述和診斷證明外,有無其他客觀證據支撐?”
    這些細致入微的詢問,既顯示出法官對案件複雜性的重視,也透露出其透過現象看本質、努力查明事實真相的審慎態度。尤其是當楊父再次忍不住想插話喧嘩時,審判長嚴厲的目光和法槌的警告,更是明確地維護了法庭的秩序和被告的尊嚴。
    激烈的辯論持續了近兩個小時。當審判長宣布法庭辯論終結時,無論是原告席的孫莉和楊雪,還是被告席的陳默,都感到了深深的疲憊。孫莉的額角滲出了細汗,金絲眼鏡後的眼神帶著一絲挫敗和不甘。陳默則如同虛脫般靠在椅背上,後背的衣衫早已被汗水浸透,但眼神中卻燃燒著一種不屈的光芒。他知道,他已經盡了全力,將自己所能找到的真相,都擺在了法庭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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