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默的失語和劇烈反應，在孫莉眼中成了“被戳穿罪行後的心虛和恐慌”，在法官和部分旁聽者眼中，也增添了幾分可疑的色彩。旁聽席上甚至傳來幾聲低低的嗤笑和議論。
    “被告？” 審判長微微蹙眉，再次提醒。
    “我…我…” 陳默終於從牙縫裏擠出幾個破碎的音節，聲音嘶啞幹澀得如同砂紙摩擦，“她…說謊！全是…假的！” 他的開場白直白而笨拙，帶著被逼到絕境的憤怒和無力感。
    “關於原告指控的所謂‘長期家暴’…” 陳默試圖按自己準備的思路反駁，但孫莉之前那番極具煽動性和細節捏造的控訴，完全打亂了他的節奏。他腦子裏一片混亂，準備好的詞句忘得一幹二淨，隻剩下本能的憤怒和急於辯白的衝動。“我沒有！一次都沒有打過她！是她…是她誣陷我！” 他翻找著桌上的材料，手指因為顫抖而笨拙，“她說去年x月x號晚上我在家打她…那天…那天我們廠設備大修！我和張磊…王強…李衛國…我們在車間幹了個通宵！門衛老劉可以證明！我根本不在家！” 他舉起幾張紙，那是廠裏幾個兄弟寫的證明，“這…這是證明！都按了手印的！”
    審判長示意法警將證明收上去。孫莉嘴角勾起一絲不易察覺的冷笑，似乎對這種“低端”的、隻針對孤立事件的反駁早有預料。她優雅地舉手示意：“審判長，被告試圖用某個特定時間點的不在場證明，來否認長期、持續的家暴行為，顯然是避重就輕，邏輯不通。況且，其證人均為同事，存在明顯利害關係，證言可信度存疑。”
    陳默的心猛地一沉！利害關係！孫莉的反擊精準而毒辣！
    “還有她說我媽和我姐打她…更是胡說八道！” 陳默的憤怒被孫莉的打斷再次點燃，他指著旁聽席上的楊家人，聲音陡然拔高，帶著壓抑不住的怒火，“那天晚上！是她先摔碗罵我！誣陷我懷疑她！然後打電話叫她爸媽哥哥嫂子來！是他們！踹壞了我家門！” 他的目光死死盯住楊偉，“是楊偉！是他把我媽推倒撞在桌子角上！把我媽撞成了輕微傷！” 他顫抖著手，從包裏拿出那份《輕微傷鑒定書》和報警回執，高高舉起，“這是醫院開的證明！這是警察給的報警回執！告的是他們私闖民宅！故意傷人！”
    法庭裏一片嘩然！楊父猛地站起來，臉色漲紅，怒吼道：“陳默！你血口噴人！法官同誌！他這是誣蔑！我兒子是退伍軍人！怎麽可能打老人？！” 楊母也尖聲哭喊起來：“沒天理啊！打人的反倒告狀了！”
    “肅靜！旁聽人員不得喧嘩！” 審判長猛地敲響法槌，嚴厲的目光掃過楊家眾人。楊父悻悻地坐下，依舊怒目而視。
    “被告，注意控製情緒，圍繞事實陳述。” 審判長看向陳默，語氣帶著提醒。
    陳默喘著粗氣，努力平複翻湧的氣血。就在這時，孫莉再次優雅起身，仿佛早已等待多時。她拿起一個u盤，聲音充滿自信：“審判長！鑒於被告對關鍵事實的混淆視聽和情緒化狡辯，嚴重幹擾法庭秩序，扭曲真相，我方申請當庭播放一份關鍵視聽證據！該證據將直觀呈現xxxx年xx月xx日晚事發時被告的暴力狀態及原告的恐懼無助，戳穿其謊言！”
    “準許。” 審判長示意。
    投影幕布亮起。一段明顯經過精心剪輯的視頻開始播放：
    畫麵角度：從陳默家客廳門口向內拍攝闖入者手機視角）。
    內容：隻有短短十幾秒。陳默臉色鐵青，正對著鏡頭方向楊雪）激動地揮舞著手臂，大聲吼叫著視頻被消音處理！隻看到他極度憤怒的表情和肢體動作）。地上是摔碎的碗碟狼藉。陳母隻拍到背影）似乎在試圖靠近陳默，動作看起來像是拉扯。陳嵐隻拍到側影）站在稍遠處，臉色焦急，指著楊雪方向，嘴型像是在激烈指責同樣消音）。楊雪則蜷縮在沙發角落刻意擺拍），捂著臉，肩膀聳動，似乎在哭泣，弱小無助又恐懼。
    效果：經過剪輯和消音，畫麵傳遞的信息極具誤導性——陳默在對楊雪施暴或恐嚇，陳母陳嵐在“助陣”，楊雪是可憐的受害者！
    視頻播放完畢，法庭裏一片死寂，隨即響起壓抑的驚呼和議論！這“鐵證”的衝擊力太強了！直觀、震撼！
    “審判長、審判員請看！” 孫莉指著定格的畫麵，聲音帶著沉痛和不容置疑，“這就是案發當晚被告施暴的部分真實畫麵！雖然因現場極度混亂未能完整記錄，但這驚心動魄的片段足以證明：被告陳默當時處於完全失控的暴力狀態！對原告楊雪構成嚴重威脅！其母陳桂芬上前並非勸阻，反而有參與拉扯之嫌！其姐陳嵐亦在旁指責謾罵！原告孤立無援，恐懼到極點！這與我方之前的陳述完全吻合！被告及其家人的暴力行徑，鐵證如山！”
    “假的！是假的！” 陳默如遭雷擊，渾身冰冷！他目眥欲裂，指著幕布嘶吼起來，聲音因為極致的憤怒和冤屈而變了調，“他們剪了！他們把前麵她摔碗罵人、她打電話叫人來、他們踹門闖進來的都剪掉了！他們消了音！我吼是因為她誣陷我！我媽是想拉我！不是要打她！他們顛倒黑白！法官！他們誣陷！” 他的辯駁在“鐵證”麵前顯得如此蒼白無力，充滿了絕望的情緒化。
    “被告！” 審判長敲響法槌，語氣嚴厲，“你說視頻是剪輯的，有無證據證明？”
    證據？陳默懵了！他哪有證據？他當時整個人都懵了！誰會想到錄像？巨大的無力感和被徹底誣陷的絕望感，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間將他淹沒！他看著幕布上自己被刻意醜化的形象，看著孫莉嘴角那絲勝利者的冷笑，看著楊家人得意的眼神，看著旁聽席上那些懷疑的目光…他感覺自己像被釘在了恥辱柱上，百口莫辯！
    世界仿佛在眼前崩塌！他張著嘴，卻再也發不出任何聲音，隻剩下粗重的喘息和身體無法控製的劇烈顫抖！他站在崩潰的邊緣，搖搖欲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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