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耳的救護車鳴笛聲由遠及近，撕裂了棚戶區傍晚的寧靜。
    陳嵐緊緊握著陳默冰涼的手，跟著擔架衝上救護車。陳母躺在床上，聽著遠去的鳴笛，老淚縱橫，隻能一遍遍無力地祈禱。
    急診室的紅燈亮起，像一隻冰冷的眼睛。陳嵐獨自一人蜷縮在走廊冰冷的塑料椅上，渾身發冷。她看著自己沾著弟弟冷汗的手，又看看地上碎裂屏幕的手機——那是李明軒打來電話、宣告陽陽競賽失敗時摔的。弟弟的倒下，丈夫的冰冷質問，兒子的學業慘敗，楊家的惡毒咒罵……所有的重量，在這一刻，全都沉沉地壓在了她單薄的肩膀上。
    她感到一種前所未有的窒息和孤立無援。拿出自己同樣傷痕累累的手機，屏幕碎裂的紋路下，還停留在李明軒那條冰冷的短信通知：“陽陽數學競賽成績：班級排名 3840。” 後麵沒有任何多餘的話，卻比千言萬語的指責更讓她心碎。
    她顫抖著手指，撥通了李明軒的電話。漫長的等待音後，電話被接通了。
    “喂？”李明軒的聲音依舊冰冷，帶著一絲不耐煩。
    “明軒…”陳嵐的聲音抖得不成樣子，帶著濃重的哭腔，“小默…小默他暈倒了！剛…剛送進急診室！媽一個人在家…我…我…”
    電話那頭沉默了幾秒。陳嵐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她多希望聽到一句哪怕是最簡單的“你在哪？我過來。”
    然而，李明軒冰冷的聲音再次響起，像一盆冰水澆頭而下：
    “知道了。陽陽今天晚飯都沒吃，把自己關在房間裏哭。你看著辦吧。”
    說完，電話被幹脆地掛斷。聽筒裏隻剩下“嘟…嘟…”的忙音，如同死亡的倒計時。
    陳嵐拿著手機，僵在那裏。刺骨的寒意從腳底板瞬間竄遍全身，連骨髓都仿佛凍僵了。弟弟生死未卜躺在裏麵，丈夫卻隻關心兒子沒吃飯…他甚至沒有問一句陳默怎麽了？嚴不嚴重？她看著急診室緊閉的門，再看看手中冰冷死寂的手機，巨大的絕望和悲涼徹底將她淹沒。她像一個被遺棄在冰原上的孩子，連哭喊的力氣都沒有了。她緩緩地、緩緩地彎下腰，將臉深深埋進膝蓋，肩膀無聲地劇烈抽動起來。就在陳嵐沉浸在無盡的絕望中時，一雙溫暖的手輕輕搭在了她的肩上。她抬起滿是淚痕的臉，看到是鄰居張姐。張姐心疼地把她摟進懷裏，輕聲安慰著：“妹子，別太著急，小默吉人自有天相。”陳嵐再也控製不住，在張姐懷裏放聲大哭起來。
    不知過了多久，急診室的門終於打開了。醫生摘下口罩，說：“病人暫時脫離危險了，不過還需要住院觀察。”陳嵐雙腿一軟，差點癱倒在地，張姐趕忙扶住她。
    這時，陳嵐的手機又響了，還是李明軒。他在電話裏怒氣衝衝地說：“陽陽發燒了，你到底什麽時候回來照顧他？”陳嵐的心徹底涼透了，她聲音平靜卻帶著決絕：“我現在不會回去，小默還需要我。你要是連自己兒子都照顧不好，那我們也沒必要再過下去了。”說完，她掛斷電話，然後跟著護士去辦理住院手續，她知道，往後的路或許艱難，但她不會再軟弱妥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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