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母和王豔的毒舌並未止步於生活區域，她們的目標是讓陳默徹底社會性死亡，連他賴以糊口的工作環境也不放過。陳默工作的工廠，成了她們散布謠言的第三個戰場。
    工廠外圍的“投毒”
    楊母和王豔不敢直接進廠區，但廠區門口的小吃攤、便利店、公交站，是工人們上下班的必經之地，也是傳播流言的絕佳溫床。
    王豔偽裝成等車或買東西的路人，在工人們聚集吃午飯或下班等車時，湊近那些看起來麵善、可能認識陳默的工人（通過觀察工裝或閑聊套話），神秘兮兮地開始“爆料”
    “師傅，在xx廠上班啊？辛苦辛苦！哎，跟您打聽個人，認識質檢科一個叫陳默的不？”她故意壓低聲音，營造緊張感。
    “陳默？認識啊，咋了？”工人好奇。
    “哎呀！快離他遠點吧！”王豔一拍大腿，表情誇張，“這人啊，惹上大麻煩了！欠了一屁股高利貸！聽說幾十萬呢！”她先拋出“欠高利貸”的重磅炸彈，引起注意。
    “這還不算啥！”她湊得更近，聲音壓得更低，帶著恐懼，“聽說他以前在廠裏手腳就不幹淨！克扣過工人工資獎金！現在欠了那麽多錢，狗急跳牆了！有人看見他偷偷把廠裏的銅零件往外麵拿！肯定是偷出去賣錢還債了！”她無中生有地給陳默扣上“小偷”的帽子。
    “更嚇人的是，這人脾氣暴，有暴力傾向！在家裏把老婆往死裏打，打得都流產了！老丈人去找他理論，被他氣得中風坐輪椅了！這種人留在廠裏，簡直就是定時炸彈！誰知道他哪天被債主逼急了，或者看誰不順眼，會不會在廠裏發瘋傷人？你們跟他一個車間的，可得小心點！最好跟領導反映反映，把他調走或者開了，省得害人害己！”
    楊母則在稍遠一點的地方，跟小吃攤老板娘“訴苦”
    “老板娘，你是不知道，那個xx廠的陳默，真是個瘟神！自己欠一屁股債不說，還把他姐家拖下水了！他姐就住附近，聽說也被高利貸盯上了！你說這種人，在廠裏幹活，萬一哪天討債的追到廠裏來鬧事，打砸搶的，你這小攤不也跟著倒黴？還是跟廠裏說說，趕緊把這害群之馬清出去吧！”
    這些惡毒的謠言，如同工廠煙囪裏冒出的黑煙，迅速在工人群體中彌漫開來。盡管大部分老工友了解陳默的為人和他被楊家坑害的遭遇，但“欠高利貸”、“偷東西”、“暴力傾向”這些極具煽動性的字眼，還是帶來了一些微妙的變化。
    疏離與警惕一些原本跟陳默關係尚可、但了解不深的工友，開始下意識地疏遠他。吃飯時不再主動跟他坐一桌，工作時也盡量避免單獨相處。眼神中多了幾分審視和警惕，仿佛他真成了潛在的“小偷”或“危險分子”。
    無形的壓力車間主任再一次把陳默叫到了辦公室。這次，主任的臉色更加嚴肅，語氣也帶著無奈和壓力“小陳啊，坐。最近…廠裏有些關於你的風言風語，傳得很難聽啊。什麽欠高利貸啊，偷拿東西啊…我知道你不是那種人，廠裏也調查過，沒證據。但是…”
    主任頓了頓，看著陳默死寂的臉“這影響很不好！搞得車間裏人心惶惶的。上麵領導也過問了。咱們廠現在效益壓力也大，最怕出這種影響穩定的事情。你家裏的情況…廠裏也同情。但你自己得想辦法處理好這些麻煩！盡量別把私人糾紛帶到廠裏來。再這樣下去，廠裏也很難替你說話啊…” 這看似關心實則警告的話語，像沉重的枷鎖，套在了陳默本就不堪重負的肩上。
    陳默沉默地聽著，沒有任何辯解，隻是點了點頭。他能說什麽？說那些都是楊家的汙蔑？說自己是受害者？在這個隻關心結果和影響的環境裏，他的辯解蒼白無力。他像一塊沉默的礁石，承受著謠言海浪的衝刷，眼神更加黯淡，脊背卻挺得筆直。
    心防的堡壘
    結束一天身心俱疲的工作，陳默拖著沉重的步伐回到那間破敗的平房。夕陽的餘暉給棚戶區鍍上了一層淒涼的橘紅色。
    他敏銳地感覺到了氣氛的異樣。鄰居們躲避的眼神，母親欲言又止的愁苦，女兒比以往更加沉默的蜷縮，都無聲地訴說著白天發生的一切。吳老師悄悄過來，氣憤地告訴了他楊母和王豔白天散布的謠言內容。
    陳默沉默地聽著。憤怒嗎？有。屈辱嗎？更有。但更多的是一種深入骨髓的疲憊和冰冷。他知道，楊家的手段升級了，從物理的打砸，變成了更陰險、更難以防範的精神淩遲和輿論絞殺。他們想用唾沫星子淹死他，用孤立無援逼瘋他。
    他走到門邊，看著那扇被楊偉砸出裂痕、用鐵絲勉強加固的門。他找來更粗的鐵絲、一把舊鉗子和幾塊厚實的木板。他沒有說話，蹲下身，開始更加仔細、更加用力地加固那扇門。鐵絲擰緊，發出刺耳的聲響；木板釘在門內側脆弱的地方，發出沉悶的敲擊聲。
    陳母看著兒子沉默而專注的動作，看著他眉宇間化不開的沉鬱和眼底深處那死寂般的冰寒，心疼得直掉眼淚，卻不敢打擾。
    陳念恩怯生生地走過來，小聲問“爸爸…你在做什麽？”
    陳默動作頓了一下，抬起頭，看著女兒懵懂卻帶著恐懼的眼睛。他伸出手，粗糙的手指極其輕柔地拂過女兒柔軟的頭發，聲音沙啞卻異常平靜“爸爸在修門。修得結實點，壞人就進不來了。念恩不怕，有爸爸在。”
    他低下頭，繼續手中的動作，更加用力地擰緊鐵絲，敲打著木板。每一錘落下，都像是在加固一道無形的壁壘。這壁壘，不僅是為了抵禦門外可能的物理攻擊，更是為了抵禦那無處不在、無孔不入的汙言穢語和冰冷惡意。門壞了可以修，人心髒了，拿什麽洗？他唯一能做的，就是用沉默和這簡陋的鐵絲木條，為自己、為母親、為女兒，築起最後一道心防的堡壘。在這堡壘之內，是他拚死也要守護的、僅存的微光與安寧。堡壘之外，是楊家掀起的、汙穢滔天的狂風惡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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