凜冽的寒風像刀子一樣刮在臉上，陳默卻渾然不覺。他裹緊單薄的外套，腳步堅定地走向最近的派出所。每一步都踏碎了昨夜那場心死的餘燼，每一步都朝著守護的方向。
    派出所裏人不多，值班民警剛交接完畢。陳默徑直走到接待窗口，將準備好的材料遞了進去，聲音平靜無波“同誌，我要報案，並申請人身安全保護令。”
    接待的年輕民警接過厚厚一遝材料，看到首頁“緊急情況說明”幾個字，神色嚴肅起來。他快速翻閱著，當看到“婚內出軌”、“當街辱罵幼童”、“多年持續騷擾”、“打砸財物”、“人身威脅”等字眼，尤其是那份關於孩子年齡的時間線推斷和目擊證人證詞時，眉頭越皺越緊。
    “同誌，你稍等。”民警拿著材料起身，快步走進了裏間的辦公室。
    不一會兒，一位看起來經驗更豐富、約莫四十多歲、麵容剛毅的民警跟著年輕民警走了出來。他肩章上的標識表明他是這裏的負責人之一。
    “陳默同誌是吧？我是副所長吳建國。”吳所長聲音沉穩，目光銳利地掃過陳默蒼白的臉和那雙死寂的眼，“你的情況，小張初步跟我說了。材料我看了，情況很嚴重，性質很惡劣。”
    他將陳默帶到一間安靜的詢問室，詳細詢問了昨天校門口事件的全過程，每一個細節，楊雪的原話，孩子的樣貌。又仔細詢問了過去幾年楊家騷擾的具體時間、地點、方式、造成的後果（如陳母被推倒、家門被砸、鎖眼被堵、匿名電話騷擾、造謠中傷等），以及他之前報警和申請保護令的經曆（雖然艱難獲批但範圍有限）。
    陳默的回答條理清晰，時間點準確，情緒極度克製，但正是這種冰冷的平靜，反而透出一種沉重的真實感和巨大的壓迫感。
    “你的目擊證人，特別是學校的劉老師和保安，我們會立刻聯係核實。”吳所長鄭重地說，“關於孩子年齡的問題，這是關鍵。僅憑目測，在法律上作為直接證據效力不足，但結合你離婚的確切時間點，以及楊雪當眾暴露的言行，尤其是那句‘你爸有錢’指向孩子生父並非你，還有她多年來持續騷擾的行為邏輯，這構成了非常完整的證據鏈和強烈的合理懷疑。這足以證明她及其家人對你和你家人存在嚴重且持續的人身安全威脅和精神侵害。”
    吳所長合上記錄本，看著陳默“陳默同誌，你的情況符合申請‘終極人身安全保護令’的條件。我們會以最快速度，將你的報案材料、我們調查核實的情況，連同我們的強烈建議，一並提交給法院。你本人也需要做好去法院出庭的準備，可能需要補充陳述。”
    “謝謝吳所長。需要我做什麽，我一定配合。”陳默的聲音依舊平靜，但眼底深處，那冰封的湖麵下，似乎有什麽東西微微鬆動了一下。不是希望，而是終於看到了一條清晰、冰冷但有效的路徑。
    離開派出所時，寒風似乎不那麽刺骨了。陳默沒有回家，而是直接去了陳念恩的學校。他找到了班主任劉老師。
    劉老師顯然對昨天的事還心有餘悸，看到陳默，立刻關切地問“念恩爸爸，念恩今天還好嗎？昨天真是…太不像話了！”
    “謝謝劉老師關心，念恩還好。”陳默微微頷首，“我來是想請您幫個忙。派出所的同誌可能會聯係您，了解昨天校門口發生的具體情況。另外，”他拿出準備好的另一份材料，“關於楊雪昨天的言行，尤其是涉及那個孩子年齡和生父的言論，以及她對念恩的侮辱，能否請您寫一份詳細的書麵證詞？這對我申請保護令，保護念恩不再受傷害，非常重要。”
    劉老師毫不猶豫地點頭“沒問題！陳先生，昨天的情況我看得清清楚楚，那個楊雪簡直喪心病狂！為了孩子，為了正義，這個證詞我一定寫！學校那邊，我也會去說明情況，昨天保衛科應該有記錄，我幫你問問能不能複印一份。”
    “太感謝您了！”陳默深深地鞠了一躬。這個動作讓劉老師嚇了一跳，連忙扶住他，心裏更不是滋味。這個男人，承受了太多。
    陳默又去找了當值的保安王師傅，同樣說明了情況，懇請作證。王師傅是個耿直人，拍著胸脯保證“放心！那女人撒潑的樣子我記著呢！該怎麽說就怎麽說！”
    做完這一切，時間已近中午。陳默站在寒風凜冽的街頭，看著灰蒙蒙的天空。提交了材料，找到了證人，接下來就是等待。等待法律的回應，等待那道能隔絕一切魑魅魍魎的鐵壁。
    他慢慢走回那個位於城郊的、簡陋卻承載著他所有牽掛的小院。推開院門，粥香和女兒怯生生的一聲“爸爸”，將他從冰冷的法律程序拉回現實。他走過去，輕輕應了一聲，看著母親擔憂的眼神，隻簡單說了一句“材料都交上去了，在等消息。”
    陳母點點頭，沒再多問，隻是盛了一碗熱騰騰的粥放在他麵前“趁熱吃。”
    陳默端起碗，滾燙的溫度透過粗糙的碗壁傳遞到手心，卻暖不透那顆早已冰封的心。他隻是機械地、一口一口地吃著，為了生存，為了守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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