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最後一節課的最後五分鍾，初二七班的所有學生都悄悄收拾好東西，一隻腳邁出課桌外麵，隻等下課鈴像體育賽事的槍聲一般響起。
    走廊盡頭已經傳來此起彼伏的椅子腿刮擦瓷磚聲，像千百隻蟋蟀同時振翅。
    當然，除了那些沒辦法在規定課時內把規定內容講完從而導致留堂的老師們，他們知道如何把控自己班的學生。
    通常是一句：“最後兩分鍾！反正你們可以跟別人錯峰去食堂！”
    是的，錯峰下班可以使交通順暢一點，無論這合不合打工人的心意。
    錯峰去食堂，那就代表著整個班的人將和最好吃的菜肴失之交臂。
    比如大雞腿，特別是星期一才供應的炸雞腿，人類的最愛。
    遠處飄來的炸物油脂香裹挾著椒鹽顆粒，黏在舌尖上發麻。
    混著蜜汁的鹹甜香、不鏽鋼餐盤被高溫炙烤的金屬腥氣，勾得胃袋抽搐。
    被數學老師按住的初二七班同學們，猶如被扼住了命運的咽喉，隻能努力伸著脖子看窗外別班同學飛馳在走廊中的殘影。
    眼睛再望遠一點還可看到，對麵樓的樓梯口被擠得水泄不通，人頭攢動。
    直到八分鍾後，走廊裏都沒人了！
    趙曜盯著黑板旁邊的掛牆鍾，在心裏給數學老師判了罪。
    拖課罪。
    國家規定初中課堂的時長為40分鍾。
    為什麽不規定45分鍾呢，顯然國家和教育部都有其考量。
    而很多老師卻認為自己比國家和教育部還懂得多，偏要比規定多5分鍾甚至10分鍾。
    每次嘴上說2分鍾，最後都是6分鍾起步。
    她恨恨地想著，心越來越沉，
    按照數學老師嘴裏的遊泳池又開又放，不知什麽時候才填滿。
    今天食堂吃雞腿的人會不會不那麽多。
    自己坐在第三排最靠走廊的位置，要是能一個瞬閃越過第一排和第二排同學的身位。
    那她確實有可能第一個衝出教室。
    跑贏了他們，才能更接近食堂最後一條雞腿！
    就算他們七班的教室在二樓也不怕，不過是兩三個大跳的事情。
    她隻要握著樓梯扶手往下滑，雙腿收起那麽一躍，就能直接從二樓滑到，或者說跳到一樓。
    腳下的樓梯雖然有十幾階，在她眼裏卻如平地般罷了。
    趙曜著急地抖著雙腳，時刻準備著行動。
    教室裏悶得像個蒸籠，黃鷹的聲音像信號不好的雜音，嗡嗡地往腦子裏鑽。
    趙曜的椅子已經往後翹了三次，再往後一點就能直接站起來。
    樓下突然爆發出一陣歡呼，有人抱著籃球衝去操場了。
    她咬住嘴唇，手指攥緊了課桌邊。
    “好了，下課。”數學老師摸著他的地中海，聲音不算大地宣布下課的消息。
    “嗖”
    隻見一個身影如山貓般迅捷，一個箭步飛過前麵兩排同學伸將出來的左腳。
    嚇得兩位同學一個哆嗦，腳上一陣旋風刮過，誰都怕刮到自己的腳。
    這旋風一路從教學樓刮過體育館和體育館對麵的足球場，直搗飯堂。
    “唔~”
    趙曜吃得很滿意，今天雖然沒有炸雞腿了，但有東坡肉也是好的。
    濃厚的肉香在嘴裏慢慢化開，酥中透糯，她快樂地要融化了。
    吃一口肉送一口飯，白米飯的香氣在嘴裏炸開，如食物煙花一樣，直衝上腦門綻放，這就是幸福的感覺。
    不久後，趙曜的右邊和對麵坐下三個女生。
    她們認領了趙曜幫她們各自打的飯。
    “今天宿舍有鬼，吃快點。”紮著利落高馬尾的陳錦玉把擂椒排骨飯往嘴裏塞。
    “對，今天宿舍有鬼！”短直發的張蕾蕾一口咬下一隻椒鹽大蝦說道。
    “今天宿舍有鬼，我們得快點回去。”長直發及腰的柴春枝低頭用勺子舀出火腿白菜的湯汁。
    “我吃完了，宿舍有鬼，我現在就回去。”蓬鬆自然卷長發的趙曜起身，給三個女生使了個眼神後，留下自己的飯盒讓她們收拾，就徑直往飯堂通向女生宿舍的樓梯走去。
    今天星期一，數學老師黃鷹再次來到女生宿舍四樓巡視。
    他是初二七班的班主任，經過初一一整年，這個老師和七班的學生已有比較深厚的了解。
    黃鷹是整個學校唯一一個午覺時分來異性宿舍巡視的班主任，至少在七班全體學生的認知裏是如此。
    除非黃鷹是個心理變態、殺千刀挨千剮死不足惜的戀童癖，否則他一定認為自己是世界第一負責的班主任。
    不然怎麽解釋他三不五時，放棄寶貴睡中午覺的時間，至少每周兩次去女生宿舍巡視呢？
    421宿舍如期迎來了班主任黃鷹的巡視，當他走到421宿舍左窗口時，時間仿佛突然凝固。
    一聲撕心裂肺的尖叫劃破午休的寧靜：
    "啊！！！"
    他的瞳孔驟然收縮，雙腿一軟，整個人像斷了線的木偶般向後倒去。
    在腎上腺素的作用下，世界仿佛進入了慢動作模式：他清楚地看到天花板的吊扇下懸掛著一個白衣女鬼，黑發遮麵，白衣染血，沒有腳的身體在空中微微晃動。
    最恐怖的是，那些血跡呈現出噴濺狀，仿佛在無聲地訴說著一個可怕的凶殺現場。
    "啊！！！！！！"黃鷹的喉嚨裏再次迸發出非人的慘叫。
    他的大腦一片空白，本能地想要逃跑，卻發現雙腿已經不聽使喚。
    他隻能用雙手撐著地麵，雙手做槳一樣狼狽地把自己向後劃動。
    就在他即將崩潰的邊緣，宿舍裏突然爆發出一陣刺耳的大笑。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笑聲在寧靜的午覺時分，擾人清休。
    更讓黃鷹魂飛魄散的是，那個女鬼竟然動了！
    它似乎正朝著窗口飄來！
    恐懼徹底擊垮了這個平日裏趾高氣揚的班主任，他瘋狂地用屁股在地上摩擦後退，直到後背重重撞上走廊的矮牆。
    "哇哈哈！你們看黃蠅！嚇到他撲街了！"趙曜第一個衝到窗邊，看著平日裏作威作福的班主任此刻的狼狽相，得意地大笑起來，出了口惡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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