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曜好奇地抬頭望去，隻見鶴背上的人踏空而下，青灰色長衫下擺繡著繁複的暗紋，每步落下，腳下便綻開一朵靈氣凝結的蓮花虛影，蓮瓣晶瑩剔透，卻又在落地瞬間化作點點熒光消散。
    “鄧主任。”校長的聲音低沉渾厚，像古鍾餘韻，震得體育館的玻璃嗡嗡作響，“這四位同學違反‘規則’，驅逐他們便要驅逐在場所有人，還是說你修改了規則，沒通知我？”
    整個場館的呼吸聲都變得小心翼翼。
    鄧老師踉蹌後退，高跟鞋踩到半截鼠尾，鞋跟陷入黏膩的血肉中，她卻渾然不覺，隻是死死盯著校長，聲音微微發顫：“校長，她們擅自廣播，打破基地的篩選規則，若人人都效仿，日後如何管理？”
    校長並未直接回應，而是環視一周，目光掃過滿地的蟲屍、傷員，以及那些仍在強撐站立的學生。
    “那鄧主任不妨說說，你把所有人都驅逐了之後，我們建立在這防空洞之下的修仙基地，招生如何滿足？”他的語氣平靜，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嚴。
    鄧主任咬牙：“原本全校的學生隻要自己來基地，就可以無任歡迎！每年開學，我們都會重複安全教育，反複提及防空洞的存在，就是為了有一天災難降臨時，大家會優先想到這裏！”
    她指向趙曜四人，聲音陡然拔高：“但她們不顧其他人的選擇權，自作主張！且在我勸阻未果之下，仍一意孤行去通知全校學生！這樣的人，哪怕有能力，也絕不是好管理的善茬！將來讓她們出去做任務，若再擅作主張，豈非要捅更大的簍子？！”
    她的目光掃過幸存的學生，語氣稍緩：“而其他的幸存者，通過這場大戰，他們已經很好地證明了自己的能力——他們互相幫助，互相保護！隻要活下來的同學，都是有資格進入防空洞的！這也正是我被告知的，基地成立的初衷！”
    陳錦玉突然搖頭，聲音冷靜：“那為什麽我們班的男生發信息給我，讓我去防空洞避難，你當時還接收我們呢？這邏輯根本合不上來。”
    鄧主任臉色一僵，顯然沒料到會被當場反駁。
    柴春枝這時候竟還笑得出來，盡管她脖子上的傷口仍在滲血，但眼神卻銳利如刀：“其實劉主任，你根本不在乎什麽好不好管理，發不發消息——你隻想所有人都聽你的話，膽敢違抗，就是死路一條。”
    鄧主任怒極反笑，她猛地一甩袖，周身靈力激蕩，竟將纏繞在趙曜四人身上的藍色冰刺盡數震碎。
    她再也不將矛頭對準四人，而是直指校長，眼中燃燒著不甘與憤怒。
    “校長，您大乘期大能，隻需要一根手指頭就按死我這種小蝦米。”她的聲音不再冰冷，反而帶著一絲譏諷，“如今當眾貶斥我，難道是為了轉移注意力，讓所有人覺得我才是那個阻礙大家安全的惡人，而您從天而降，是解救眾生的大好人？”
    體育館內一片嘩然。
    她不等校長回應，語速極快，像是生怕再也沒機會把話說出口：“實際上，這些校規原本就不是我製定的，平時的招生是看學生爆發異能後擇優錄取，可昨天我收到的緊急預案則是要等學生自己走到防空洞才能獲得進入資格，難道這個預案，不是您這個大好人發的？”
    她的指尖一劃，一道靈光在空中凝結成文字，赫然是昨日收到的傳訊符內容：
    【緊急預案】
    自行抵達防空洞者，無論資質，一律接收。
    ——校長令
    全場死寂。
    校長的聲音並不高，卻像一柄重錘，字字砸在鄧主任心頭：
    "修仙基地的規則從來不是溫暖的大家庭。"他抬手一揮，長袖帶風，"修仙之路本來就充滿荊棘，這是這條緊急預案的底層邏輯。"
    鄧主任的嘴唇顫抖著，剛想反駁，校長的目光如劍般刺來：
    "你要麽驅逐所有人，要麽接收所有人，無論如何也算是邏輯自洽了，但你收下聽話的人，驅逐你管不住的人，怎麽讓手底下人信服？”
    “說到底，現在我不跟你談對錯，你就說你有沒有做好你該做的工作？"
    校長沒有情緒。
    鄧主任踉蹌後退，高跟鞋"哢"地踩碎了一塊鼠骨。
    她下意識看向自己帶來的七名持劍弟子，卻發現他們都不自覺地低下了頭。
    "你的工作沒做好，我找別人來接替，這很應該吧，我又沒有要打殺你，你離職就行了。"
    這句話說得輕描淡寫，卻讓鄧主任如遭雷擊，她指甲深深掐進掌心，鮮血順著指縫滴落。
    "至於這些同學——"校長環視全場，目光在每個傷員身上停留，"他們不僅是自己跑來的，更是互相扶持著，與巨大怪物潮血戰了整個下午，這已經遠遠超出預案的要求了。"
    “而你摳字眼，無非是想保持你在手下人心中的威信，全是為了你個人的權力遊戲。”
    鄧主任猛地抬頭，散亂的長發黏在滿是冷汗的臉上，胸口劇烈起伏著，像一頭被逼入絕境的母獸。
    她的高跟鞋深深陷入蟲屍堆裏，鞋跟沾滿黑紅的血垢，卻仍固執地挺直脊背。
    "好，很好。"她突然笑了，笑聲嘶啞得像是砂紙摩擦，"趙曜、張蕾蕾、柴春枝、陳錦玉，你們四個覺得自己是拯救天下的大俠士是嗎？"
    她的目光掃過四人，最後定格在趙曜臉上："那你們說說看——"
    聲音陡然拔高，在體育館內炸開："這個修仙基地明明有那麽多高手，卻在吃人魔爆發時緊閉大門！看著學生被撕咬！看著蟲群把活人生吞活剝！"
    全場嘩然。
    柴春枝的指尖突然發冷，她想起黃鷹變成吃人魔時，宿管阿姨腸子被扯出的畫麵，想起走廊上同學被活生生開膛破肚的慘叫。
    "你們口口聲聲說救人，"鄧主任用手指直指校長，"可這個見死不救的組織，你們要是加入，不也是偽君子嗎？！"
    四人互相看了對方一眼，知道對方所想後，再度抬頭看向鄧主任，眼神堅定無需多言，隻站在她們該站的位置。
    柴春枝目光清明：“從這一刻開始，是該改變了。”
    校長看向趙曜四人，眼中閃過一絲讚賞："這四位同學要是不滿意基地對學生的見死不救，她們就不會為自己在基地的位置據理力爭了，既然她們為自己爭，這時候你來扯我這條預案，根本是立不住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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