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熔漿獨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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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像後麵的同學跑得慢,等體育館門口拉起防線了,洞口縮小了,就得擠在體育館門口排隊進去了,那大隊臃腫,怪物潮不斷朝隊伍發起攻擊,要不是天地兩區的人一直在保護著這支隊伍,以他們抱頭縮在人群中的樣子,能死傷大半。
    這些人,自然在熔漿麵前駐足。
    他們看著師兄姐搬凳子搭橋,上去後又下來。
    "師姐,能不能請您幫我們舀一勺..." 有個女生拉住髒辮師姐的褲腳。
    師姐甩開她的手,鐵勺在岩漿裏劃出火星:"自己沒長手?"
    空留六百個大眼瞪小眼的新生在熔漿外麵幹著急,明明這群人之中很多人一整天沒吃過飯了,下午還跑動、驚懼到極限,現在應該很餓才對。
    但竟無一人學著師兄姐的樣子,拿凳子去搭橋舀飯的。
    趙曜十分費解。
    比起地字區的接餅子,玄字區的親手殺兔,黃字區的好簡單啊。
    為什麽那麽多人,一個都不動呢?
    “人不會突然就改變的。”柴春枝的聲音從旁邊傳過來。
    趙曜還是恨鐵不成鋼地喊道:“踩上凳子啊!用腳就這麽,踩上去啊!”
    她的腳往上抬了抬,仿佛是她一腳踩到鐵凳子上了。
    黃字區新生們圍在岩漿裂縫邊沿,六百多雙眼睛盯著沸騰的褐漿。
    趙曜從人群中認出一個短發女生——昨天她們回體育館的時候,她在林蔭校道上就看到她以百米衝刺速度第一個衝進體育館,當時趙曜都驚呆了,這人速度恐怕跟自己不分上下。
    結果後來在保衛戰中再沒見過她的身影,現在連鐵凳都舉不穩。
    還有躲在屍堆裏裝死的眼鏡仔,此刻正用指甲摳岩壁上的瑩白石,摳得滿手是血也不碰板凳。
    "他們不是沒能力,"謝彌月聳肩道,"都說了,羊群就是這樣子的。"
    岩漿突然爆響,幾個老生踩著板凳橋撤離。
    熔漿外圍的侍者們無人出手幫忙,也沒人出言鼓勵,或是鞭策,他們隻是觀察。
    等這一輪岩漿安靜下來後,終於有人邁出第一步,是林琅,那個質疑陳錦玉的女學生。
    她學著師兄姐的樣子,把鐵凳子搬到岩漿上麵,插進石頭縫中,一手拿碗,一手扶著腳下的鐵凳顫抖著踩上去。
    她死死摳住凳腿凸起的棱角,指腹瞬間燙出水泡,卻不敢鬆手。
    六百雙眼睛釘在她背上。
    林琅的膝蓋剛沾上鐵板,褲腳就冒出青煙。
    她用匍匐姿勢,像狗一樣爬,小腹緊貼滾燙的金屬板麵,每寸挪動都像在烙鐵上煎肉。
    鐵鍋近在咫尺,褐漿翻湧的氣泡炸開時,滾燙的汁液濺在她手背上。
    “鐵凳子不會被那熔漿給融了嗎……”
    “有沒有可能那看上去像鐵凳子的不是鐵做的,忘記我們已經半隻腳踏入修仙世界的大門了嗎?”
    身旁的張蕾蕾和陳錦玉還有空聊天啊,趙曜全身緊縮,好像那熔漿燙到自己了一般,眉頭緊鎖,緊張地看著林琅的每一步。
    “加油,加油……”趙曜越喊越大聲,“加油,加油!”
    旁邊人也停止了聊天,巨岩上的地字區也停下了動作,全場人都看著林琅。
    手肘剛撐起上半身,鐵板突然發紅發亮,林琅的小腹瞬間黏在金屬表麵,校服布料熔成膠質滲入皮膚,三根指甲因摳岩縫已翻翹開裂,正滴滴答答往下淌血。
    她咬碎舌尖逼出半聲慘叫,改用腳尖勾住凳腿,像條蛻皮的蛇般往前蠕動。
    全場靜默,千餘人都在注視著她,不斷有人開始喊:
    “加油,加油!”
    “加油!”
    “加油!!!”
    褐漿鍋近在咫尺時,熔漿突然掀起浪頭。
    她本能地翻腕用鐵碗擋臉,滾燙的汁液潑在碗底凝成焦殼。
    鐵勺探入褐漿的瞬間,林琅突然往後一縮。
    三枚岩漿泡在她原本趴伏的位置炸開,鐵勺趁機抄底一撈——
    "鐺!"
    勺柄突然加重,她看清撈起的根本不是米粒,而是裹著岩漿的碎骨。
    手腕急速抖動間,碎骨表麵的赤漿簌簌脫落,露出內核三粒金黃的靈粟。
    當林琅爬回地麵時,後背校服已和鐵板熔成一體。
    她抖著手把靈粟倒進嘴裏,齒尖咬破粟殼的刹那——
    全場掌聲雷動。
    趙曜也看得熱淚盈眶,她和張蕾蕾互相拉著手喊:
    “她做到了!”
    “她做到了!!!”
    林琅抹了一把臉,手上鮮血劃到臉上如同戰紋,躺在地上長出一口氣。
    其他人也紛紛效仿,熔岩區的黃字學生受到莫大鼓舞,終於開始自己去舀食物。
    餐廳熱鬧非凡,趙曜收回目光,和張蕾蕾一起靠在座椅上。
    沒想到她們竟會為下午質疑過陳錦玉的人而緊張,為她的勇敢喝彩,為她的成功高興。
    她現在冷靜下來,偷偷瞄向陳錦玉,後者的也剛從下麵的場景中收回目光。
    柴春枝放下湯碗:“看來這分階級,大有深意,現在看來,下麵的設施,和對他們的安排,好像都是為他們量身定做的。”
    趙曜點頭道:“樓下的人可能缺的是勇氣,他們跟我們的差距並不大。”
    陳錦玉也點頭道:“怪不得故意把我們之間的差距拉得那麽大,下麵的人看到差距大才生出追趕的心思,而樓上的人也未必能永遠保持這個座位。”
    柴春枝補充道:“”
    她剛才聽到隔壁桌師兄姐的談話,這些師兄姐視他們七個新生為競爭對手,聽他們的意思這樓上的人當中,誰表現最差的,就會被下麵表現最好的頂下去。
    所以比起跟樓下的人是對手,其實樓上跟樓上的較勁還更為微妙。
    謝彌月說道:“人的意誌會在五年時間裏不斷被消磨,能在五年內不僅保持向上爬的意誌,還能有能力突破自己的人,一開始就幾乎不會被分到那個區域。”
    鎏金雕花的穹頂垂下萬千星輝,將最後一絲肉羹的香氣凝在半空。
    柴春枝的香囊正懸在青玉案邊沿,穗子被侍者經過時帶起的風拂動,在盛滿靈果核的琉璃碟上投下影子。
    "春枝,看看你的那個香囊啊,有什麽用的!"張蕾蕾突然拍案,玄重腕磕在碗沿震得蓮子湯泛起漣漪。
    她饜足地摸著微鼓的肚子,後腦勺抵著雲紋椅背仰頭晃悠,渾然不覺四周陡然凝滯的空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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