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眼前藍光一閃，靴底陷入某種細膩的晶粒堆。
    穹頂垂落的冷光在地麵投下無數菱形光斑，她下意識踩碎腳邊幾簇半透明晶塵，碎裂聲驚醒了恍惚的神經。
    劉主任站在一塊凸起的鷹嘴岩上，腳下陣圖正在緩緩旋轉。
    那些沒拿到玉符的試煉者像被磁石吸引的碎鐵，目光齊刷刷紮在她後頸，空氣裏彌漫著微妙的緊繃感。
    陳錦玉和謝彌月背對著她，站在前麵。
    陳錦玉和張蕾蕾一樣脫掉白色長袍，此時她身著校服，上麵有藍色靈髓留下的斑點，還有很多藤蔓仍紮在她身上，謝彌月落後她半步，手腕上有淤青。
    她走到兩人身旁，兩人跟她點頭打招呼，鞋底碾過地麵細碎的晶塵，她抬頭看淡藍色冷光從穹頂的熒光髓礦灑下，將整個場地浸在虛幻的波光裏。
    "這次頭頂光變藍了，哈哈哈……"趙曜幹笑著指向穹頂，想要活躍氣氛。
    兩人視線掠過她腰間係的玉符，陳錦玉對她輕輕點頭，嘴角勉強扯出一絲笑，眼底卻藏著疲憊。
    趙曜咽下喉頭的酸澀，悄然後退半步。
    陳錦玉發梢的雪鬆香壓過來，像道無形結界，四周的視線卻像無形的針，密密麻麻地刺過來。
    地字區的學員三三兩兩聚在一起，目光時不時往她們這邊瞟——
    趙曜左右四顧，目光如刀般回擊著那些刺人的視線。
    但奇怪的是，每當她盯住某個人時，對方反而會衝她露出笑容——畢竟這一百多名地字區學員裏，絕大多數都是那天在體育館外和她並肩血戰了整個下午的戰友。
    她救過他們，他們也救過她趙曜。
    "曜姐，厲害啊！"一個紮著高馬尾的女生率先走過來，拳頭在趙曜肩上輕輕一撞，"我就知道第一個拿到玉符的肯定是你！"
    "額，額，額……啊？"伸手不打笑臉人，趙曜懵了，她剛剛還像護食的野獸一樣用眼神威脅著眾人，突然他們笑著上來道賀，自己還真不知道該怎麽反應。
    "你那最後一跳我們都看見了，簡直跟飛一樣，王星衍那麽大電力我們也都看見了，這都能贏過他，你真厲害！"旁邊一個男生插話，他右臂上還纏著繃帶——那是昨天下午在在體育館門口受的傷。
    又有幾個熟悉的麵孔圍了過來。
    趙曜記得他們每一個人的名字：那個總愛戴紅色護腕的男生曾在混戰中替她擋下一擊；瘦小的眼鏡妹雖然力氣不大，但總能在關鍵時刻遞來最需要的武器；還有那個總板著臉的高個子，其實在戰況最激烈時救過她兩次...
    "說真的，"紅護腕壓低聲音，"要不是你當時把我從那個缺口拽出來，我早被撕成碎片了。"
    "就是！"眼鏡妹推了推鏡架，鏡片後的眼睛閃著真誠的光，"曜姐的實力我們都服氣。"
    然而，當他們的目光不經意間掃到站在趙曜身後的陳錦玉和謝彌月時，氣氛瞬間變了。
    紅護腕的笑容僵在臉上，高個子直接冷哼一聲別過臉去。
    "某些人倒是會躲在後頭。"有人小聲嘀咕。
    "天字區的待遇，地字區的實力，嘖嘖。"另一個聲音從人群裏飄出來。
    “什麽地啊，玄都不如，人家玄字區的好幾個人當時在來體育館的路上負責斷後的咧。”
    趙曜清楚地看到，陳錦玉的指尖微微顫抖了一下，而謝彌月則把臉埋得更低了。
    可是陳錦玉的聽力幫助體育館前的人多次躲過意想不到方向的攻擊，而且她是第一個站出來支持謝彌月和柴春枝敢死隊計劃的人。
    而謝彌月比柴春枝更早提出去校醫室拿藥，這一舉動救了多少人，怎麽到他們口中，功績一抹，全沒有了？！
    背後傳來壓低的聲浪。
    "喲，七星就她倆沒拿到玉符，我說什麽來著，這兩人從一開始就很廢，居然還能享受七星的待遇....."一起在靈髓河裏爭奪蓮葉的地區臉熟女生故意提高音量。
    她身旁的男同學則死盯著趙曜，右手在褲縫處反複握緊又鬆開，指節發出細碎爆響。
    趙曜能清晰分辨那些目光的溫差：刺在自己後背的是混雜著嫉妒的灼熱，而投向陳謝二人的則是帶著快意的冰錐。
    "看夠了嗎？"陳錦玉突然轉頭向那些人罵道。
    人群因這句話騷動起來，不屑的、叫罵的聲音都喧嚷起來，和陳錦玉的態度形成對抗。
    “牛什麽牛，就你？”
    “人家七星都拿到玉符了，就你們沒拿到，也不想想為什麽！”
    “你還硬氣了，要不是傍上趙曜、張蕾蕾和柴春枝她們，能有讓你擠進七星的份啊？！”
    “謝彌月都還有點貢獻，就你啊？還那麽凶，有什麽資格啊？！”
    更多壓抑的歡呼從背後的藤廊走道深處傳來——那是被七星淘汰者自發聚成的暗流。
    趙曜著急地看著群眾，再看看陳錦玉什麽態度，她衝到群眾麵前，對他們揮著拳頭，可嘴裏不知道要說些什麽好。
    她想大叫閉嘴，但眼神看過陳錦玉，後者並沒有轉身，也沒有要回擊。
    趙曜急得跺腳，但她始終說不出什麽，這不是自己的戰爭，如果陳錦玉自己不反抗，自己說破嘴皮子也沒用的。
    如果狼群要群攻狼王，那狼王得自己下場，身旁的狗腿子喊破大天也沒用！
    謝彌月向前一步，站到陳錦玉身前。
    她深吸一口氣，抬手將被汗水浸濕的劉海輕輕撥開，露出那雙總是溫和卻此刻格外堅定的眼睛。
    "評判一個人的價值，從來都不該隻看一次的結果。"她的聲音不大，卻在穹頂的熒光下顯得格外清晰，"就像我們不會因為一次月考失利就否定一個同學的全部努力。"
    她轉向那個叫囂得最凶的女生："李媛，你還記得昨天下午你在大戰中發高燒，是誰發現了你的呼吸不穩發高燒了，把咱們從校醫室搬來的高燒藥找出來分給你？"
    女生的表情頓時僵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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