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曜皺著眉聽她說話，一早就知道她的意思，但還真的好奇她會如何推進。
    這人講話比柴春枝還厲害，字字句句都裹著蜜糖，卻又暗藏鋒芒。
    要不人家是班長呢。
    其餘人麵麵相覷，數學課代表孫昭野和英語課代表紀挽蘿則默默地加入人群之中。
    孫昭野鏡片後的目光閃爍不定；紀挽蘿則緊緊攥著衣角，指節都泛白了，卻還是忍不住往王星衍的方向偷瞄。
    空氣中彌漫著一種詭異的沉默，隻有周硯溪急促的呼吸聲格外刺耳。
    她好像察覺到自己的不耐煩，立刻調整策略，鬆開緊握自己的手，後退半步，做出一個示弱的姿態。
    "曜曜，我知道你嫌我煩。"她突然紅了眼眶，聲音帶著恰到好處的哽咽，"但我們現在真的走投無路了，紀挽蘿的腳踝扭傷了，孫昭野的高燒一直不退..."
    她抬起胳膊，露出手臂上猙獰的淤青。
    趙曜的目光果然被傷痕吸引，周硯溪趁機繼續道："我們不像你們這麽厲害，連自保都做不到。"
    她突然壓低聲音："今早我們遇到另一夥人...他們..."
    話說到一半戛然而止，恰到好處地顫抖起來。
    這時紀挽蘿很配合地啜泣一聲，孫昭野則虛弱地咳嗽起來。
    "我們不要你們的武器，隻要一個信息就好。"周硯溪觀察著趙曜的表情變化，"我們自己去拿武器的地方就好了！"
    "說完了？"趙曜歎了口氣。
    周硯溪突然提高音量，聲音裏帶著誇張的哭腔："我們是真的懇求你們再多幫我們一點！要不今天你們見到我們也不會過來救我們呀！"
    她說著就要去抓趙曜的手腕："你們要去一樓的超市，直接去就成了，何必來二樓幫助我們呢？但我們今天能活明天活不了，你們還是白救了啊！幫人幫到底送佛送到西......"
    "行了行了！"趙曜猛地一縮，躲在張蕾蕾身後，"我們的東西都在學校裏拿的，就是咱們自己的學校，南嶺，體育館裏麵的防空洞是個修仙基地，你們跑到防空洞門口裏麵的人就會開門了。"
    "啊？！"周硯溪三人異口同聲地驚叫。
    "啊？！"柴春枝幾人也同時發出驚呼。
    "不是，咱們學校的防空洞是個修仙基地？！"孫昭野眼鏡都滑到了鼻尖，聲音都變了調。
    "不是，曜曜你這就說了？！"張蕾蕾一把拽住趙曜的胳膊。
    "不是，那咱們跟著孫昭野出來求生白出來了？！"紀挽蘿一臉難以置信。
    "不是，曜曜你直接說出去了，不怕給基地帶去隱患啊？"柴春枝急得直跺腳。
    "怎麽說話的呢？！"紀挽蘿突然生氣地插嘴，臉漲得通紅。
    "可是一開始，"趙曜理直氣壯地叉腰，"就是我暴露基地位置給全校同學知道，我們才能進天字區的啊！"
    "這是兩碼事啊！！！"柴春枝、張蕾蕾和陳錦玉異口同聲地吼道。
    "趙！曜！"陳錦玉歎氣道，“我們現在出來已經是偷偷的了，你還暴露基地位置，不是罪加一等啊？！”
    "什麽跟什麽啊，學校的學生人人都可以進基地的啊，哪有說什麽暴露不暴露的啊？"趙曜滿不在乎地聳聳肩。
    “此時非彼時。”夏昭韞搖搖頭，“他們三人在外麵有沒有認識其他的幸存者團夥，他們會不會帶別人去我們學校，或者被人跟蹤，那就更複雜了。
    原本估計我們的出走不給基地造成太大負麵影響，就還可以回去，最多受點小懲罰，現在看來，引狼入室這個罪名，確實夠除名的了。”
    現場頓時陷入一片混亂。
    周硯溪三人湊在一起竊竊私語；柴春枝氣得直掐人中；張蕾蕾扶額搖頭；陳錦玉作勢要打趙曜。
    “我們剛拿到手新鮮滾熱辣的學分還沒來得及兌換就……”張蕾蕾痛心疾首道。
    “曜曜你看嘛！本來我就比你們少一件物品，本來還希望在基地賺夠積分兌換，現在好了！”陳錦玉雙手搖晃趙曜的雙臂。
    王星衍憋笑憋得辛苦，一直低著頭控製著自己肩頭的聳動。
    "哎呀沒事啦～"趙曜笑嘻嘻地擺手，"他們就算一路上被跟蹤導致基地被暴露，以為修仙基地沒有修仙者保護的？"
    這次再也沒人阻止趙曜推開安全通道的重門，鏽蝕的門軸發出刺耳的"吱呀"聲，仿佛在抗議這不合時宜的打擾。
    商場一樓的景象如末日畫卷般在眼前徐徐展開——
    幾處破碎的玻璃天窗像潰爛的傷口，慘白的日光從中滲入，與人工光源交織成詭異的網。光線在滿地的碎玻璃上折射，形成無數跳動的光斑，仿佛有看不見的幽靈在遊蕩。
    最先襲來的是水果區腐爛的甜膩氣息，像發酵過度的果酒般令人作嘔，這味道很快被更濃重的血腥味覆蓋，像是有人打翻了裝滿鐵鏽的罐子。
    突然一陣穿堂風掠過，打碎的香奈兒五號與腐爛的內髒氣味混合，形成一種令人眩暈的化學武器般的刺激感。
    趙曜向來敏捷的步伐此刻變得遲疑，腳尖在地上來回輕點，像一隻隨時準備逃跑的羚羊，喉嚨不自覺地吞咽著，卻覺得口幹舌燥。
    身邊不知什麽時候多了一個王星衍，星闕垂裳的廣袖時不時掠過她的手背，帶起一陣微涼的空氣流動。
    衣料上隱約散發著類似雨後青石的清冽氣息，混合著雷紋閃爍時產生的微弱臭氧味，讓趙曜繃緊的神經為之一清。
    他修長的身影在燈光下投下一道穩定的陰影，恰好將趙曜籠罩其中，始終保持著半步的距離，卻精準地擋在所有潛在危險方向的前側。
    外圍雙人組已經跟往不同方向走去了，此時一起去超市的隻有五個人，五個人跟八個人一起的安全感，真真是不一樣。
    遠處自動扶梯仍在不知疲倦地空轉，金屬踏板碰撞出規律的"哢嗒"聲，像某種巨獸的心跳。
    突然"轟隆"一聲巨響，某個貨架不堪重負地倒下，驚起一群在服裝區築巢的烏鴉，它們撲棱棱地飛過中庭，翅膀拍打聲在挑空的空間裏回蕩出詭異的混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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