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冰魄弑神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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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地火深淵第七層,滾燙的岩層烙著腳底,空氣中彌漫著硫磺與某種腐朽物焚燒的混合惡臭。青紫色的熔岩在腳下緩慢湧動,發出咕嘟咕嘟的粘稠聲響,如同無數垂死者的喉音。鐵十七赤腳踏在燒紅的岩塊上,裸露的右臂上,那原本黯淡的星紋此刻如同活過來的紫黑色毒蛇,在皮膚下瘋狂蠕動、凸起!每一次心跳,都讓星紋的蠕動更加劇烈一分。
    “靈噬靈兮魂噬魂——!”
    他猛地一聲狂吼,如同困獸最後的咆哮!終極形態的噬靈鞭帶著撕裂空氣的嗚咽,狠狠抽入麵前翻騰的青紫色岩漿!鞭身逆五芒星圖騰光芒暴漲,鞭梢卷起滔天的岩漿火浪!更加詭異的是,那火浪翻騰間,竟浮現出無數扭曲、痛苦的人臉虛影,發出令人神魂震顫的、直達靈魂深處的萬千淒厲哀嚎!
    火光中,一副清晰到刺目的畫麵被鞭梢強行凝聚——十年前暴雨傾盆的夜晚,火光衝天的雲家府邸。十五歲的鐵十七,衣衫襤褸,麵容扭曲,眼神空洞麻木得如同深淵,正高舉著一柄比他身體還沉重的、布滿簡陋噬靈符文的破舊鐵錘!錘頭砸落的瞬間,星紋的光芒一閃而逝,映亮了地牢柵欄後——一個蜷縮在角落、瑟瑟發抖、眼角掛著血淚的驚恐小女孩的臉!她的手腕上,係著一枚小巧的、染血的銀色鈴鐺!
    “鐵十七——!”巫鈴淒厲到變調的嘶喊幾乎刺穿耳膜!她雙眼赤紅,如同瀕死的母獸!那條纏繞著細小銀鈴的碧綠鎖鏈,帶著玉石俱焚的決絕,如同毒龍出洞,瞬間絞住了鐵十七布滿星紋的脖頸!鎖鏈收緊的嘎吱聲令人牙酸!
    “姐姐…替我…活下去…”小女孩微弱的聲音仿佛穿透了時空,在巫鈴耳邊炸響!那是她妹妹輕絮最後的聲音!
    巫鈴肩頭的碧鱗蠱王千百隻複眼驟然亮到極致,瘋狂轉動,死死盯住鐵十七因被鎖鏈絞緊而劇烈起伏的心口!複眼的光芒穿透了皮肉筋骨,清晰地映照出那深埋在他心髒深處、與噬靈母株根係緊密纏繞的核心——一枚散發著幽藍寒氣的冰魄傀種!而那半枚傀種光滑如鏡的表麵,赫然浮動著一朵精致、聖潔、卻在此刻顯得無比諷刺的——雲家獨有的冰蓮紋!更讓巫鈴渾身血液凍結的是,那冰蓮紋的每一次閃爍,都與鐵十七心口那道猙獰的疤痕起伏完美同步!
    “你…你這瘋子!”巫鈴的聲音因為極致的憤怒和痛苦而劇烈顫抖,幾乎是從牙縫裏擠出來,每一個字都淬著劇毒和刻骨的恨意!她另一隻手中,淬滿本命蠱毒的銀針,閃爍著致命的碧綠寒芒,距離鐵十七的太陽穴,僅剩半寸之遙!“……連我妹妹的命蠱……都敢……煉成傀種?!鐵十七!我要你魂飛魄散!”銀針因她手腕的顫抖而微微晃動,毒液在針尖凝聚欲滴。
    “轟——!!!”
    回應她的,是腳下岩漿猛然炸開的三丈高青紫火柱!粘稠的、冒著泡的熔岩如同火山噴發般四射!數道裹挾著濃烈腐屍惡臭的猙獰身影,踏著濺起的熔岩塊,悍然躍出!
    為首的腐屍傀儡,身形高大,動作卻異常敏捷,眼眶裏鑲嵌的,並非眼珠,而是一枚碎裂的、閃爍著暗淡碧光的——命蠱外殼殘片!正是巫鈴妹妹雲輕絮的本命蠱!傀儡手中揮舞的森白骨鞭撕裂空氣,帶起的腥臭罡風裏,竟混合著碧鱗蠱王特有的、甜膩而致命的毒霧!
    “痛快!!!”鐵十七仿佛感受不到脖頸鎖鏈的窒息和太陽穴旁的致命威脅,他布滿血絲的雙眼死死盯著那眼眶嵌著命蠱殘片的傀儡首領,發出野獸般的狂笑!笑聲中充滿了毀滅一切的瘋狂與一種難以言喻的、撕裂靈魂的巨大痛苦!他布滿星紋的右臂肌肉賁張到極限,猛地發力!
    “崩!”
    絞在他脖頸上的銀鈴鎖鏈,竟被他硬生生用蠻力扯斷!斷裂的鎖鏈碎片四散飛濺!
    與此同時,他手中的噬靈鞭再次進化!鞭身表麵,一片片細密、閃爍著金屬寒光的紫黑色鱗片驟然凸起、張開!邊緣鋒利如刀!他反手一握鞭柄,鋒利的鱗片瞬間割破了他的掌心,鮮血淋漓!
    令人驚駭的一幕發生了!那滾燙的、蘊含著鐵十七生命精氣和噬靈之力的星紋血珠,如同斷線的紅寶石,墜入下方翻騰的青紫色岩漿之中!
    滋滋——!
    血珠並未蒸發!反而如同投入冰水的烙鐵,發出刺耳的聲響!血液在熔岩表麵迅速蔓延、凝固,竟瞬間勾勒出一道散發著純淨往生氣息、與周圍汙穢邪惡環境格格不入的——巨大往生符籙!符籙金光流轉,照亮了深淵一角!
    “嗡——!”
    陸昭雪左眼那道冰藍色的霜紋驟然擴散,幾乎覆蓋了她半張臉!刺骨的寒氣不受控製地彌漫開來。她指尖下意識地掐動《百草訣》法印,精純的冰魄靈氣洶湧而出,在她腳下凝聚成無數條急速蔓延的冰藍色藤蔓!
    然而,詭異的是!這些冰蔓並未攻擊敵人,反而如同受到了某種強烈的吸引,尖端猛地紮入腳下滾燙的岩層!冰與火的碰撞發出劇烈的“嗤嗤”聲,白霧蒸騰!藤蔓竟與深埋地底、瘋狂蔓延的噬靈母株根係產生了強烈的共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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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唔!”夜無痕臉上的星砂麵具猛地發出一陣低沉嗡鳴。麵具之下,他額心的北鬥命盤虛影不受控製地浮現、急速旋轉!盤麵星軌瘋狂推演,瞬間投射出地底深處駭人聽聞的景象——
    無數條粗壯如虯龍、血管般的噬靈母株根須,穿透了三十裏厚的地層!如同貪婪的巨蟒,正瘋狂地、源源不斷地汲取著東北方向——那具封印著巨大秘密的冰棺中泄露出的最後一縷封印能量!更清晰可見的是,鐵十七身上每一道閃爍的星紋,都對應著一根輸送能量的根須通道!這些通道,正將掠奪來的、本該用於鎮壓幽冥殿主的純淨封印之力,源源不斷地轉化為滋養幽冥殿主複蘇的黑暗養分!
    “要死……”巫鈴眼中最後一絲猶豫被徹底燃盡,隻剩下同歸於盡的瘋狂,“……也得先還我妹妹的債!!!”
    她不再猶豫!淬毒的銀針雖然沒有刺入鐵十七的太陽穴,但她手腕一翻,一股濃鬱到化不開的、閃爍著致命碧綠光芒的本命蠱毒,如同決堤的毒液洪流,狠狠注入鐵十七因劇烈掙紮而暴露出的心脈要害!
    “唧——!”碧鱗蠱王發出一聲尖銳痛苦的嘶鳴!然而,就在蠱毒接觸鐵十七心脈處星紋的瞬間,異變陡生!蠱王千百隻複眼猛地爆發出前所未有的光芒,身體劇烈抽搐膨脹!一股狂暴的能量不受控製地從它體內湧出!
    “咳…咳咳…”一旁被幽冥氣息壓製的謝青符,猛地咳出一大口帶著內髒碎塊的血沫!他布滿血絲的雙目圓睜,染血的指尖以近乎燃燒生命的速度在空中急速勾畫!那咳出的血沫並未落地,反而詭異地懸浮在空中,隨著他的指尖舞動,瞬間凝結成一道古老而神秘的血色符咒!
    “燃!”
    符籙在空中猛烈燃燒!跳躍的符火扭曲變幻,瞬間重現了十年前那個雨夜被刻意埋葬的真相片段——
    畫麵中:鐵十七的噬靈錘狠狠砸開雲家地牢玄鐵大門的刹那!地牢內,那個滿臉血汙、眼中卻閃爍著驚人決絕的少女雲輕絮!),猛地撲到鐵十七麵前!她不是求救,而是用盡最後力氣,反手將自己懷中一枚劇烈跳動、散發著微弱碧光的本命命蠱,狠狠塞進了鐵十七破爛的衣襟裏!少女染血的嘴唇無聲地開合,沾染血汙的臉頰上卻帶著一絲近乎解脫的奇異微笑——那唇形分明是:“活下去…替我…活下去!”
    “呃啊啊啊啊——!!!”
    鐵十七的咆哮如同受傷瀕死的洪荒巨獸,震耳欲聾!整個地火深淵都在顫抖!東側岩壁承受不住這飽含痛苦與悔恨的聲浪轟擊,轟然坍塌!
    伴隨著這聲咆哮,深紮於地脈深處、原本貪婪汲取冰棺能量的噬靈母株根須,仿佛感受到了主人靈魂深處最激烈的命令,猛地調轉方向!如同無數根最鋒利的標槍,帶著刺耳的破空聲,狠狠刺穿了鐵十七自己的胸膛!深深紮入他自己的心髒!
    “噗——!”
    一大口混合著內髒碎塊和星紋光點的暗紫色血液從鐵十七口中狂噴而出!
    “以我血肉…飼我罪孽!我命由我——不由神!!”
    他布滿星紋的右臂,因為過度吞噬母株反噬的狂暴能量,皮膚寸寸碳化、碎裂、剝落,露出底下閃爍著紫黑色光芒、如同岩漿脈絡般的能量結構!然而他的左手,卻帶著一種近乎虔誠的顫抖,猛地向前伸出,一把死死抓住了巫鈴因震驚而忘記收回的、戴著銀鈴鎖鏈的手腕!
    他的手指,緊緊地、近乎貪婪地包裹著巫鈴腕間的銀鈴!指尖用力摩挲著鈴鐺冰涼的內壁——那裏,一行細小卻無比清晰的銘文在昏暗的光線下刺痛了巫鈴的雙眼:“雲輕絮 甲申年鑄”!
    同時,噬靈鞭發出了震徹深淵的嗡鳴!鞭身表麵的紫黑鱗片在吞噬了母株核心能量後,竟與從鐵十七心口溢出的、沾染著他生命氣息的本命蠱毒來自雲輕絮的命蠱之力)完美融合、嵌合!鞭身光芒流轉,一道道全新的、如同流淌著星河與雲霞的紋路浮現出來,赫然交織成一副清晰無比的星象圖——正是十年前,雲家滅門之夜,天穹之上的星辰軌跡!
    幽冥殿主的虛影終於按捺不住,發出一聲仿佛來自九幽黃泉最深處的怒吼,自那傀儡首領揮舞的骨鞭中轟然浮現!恐怖的威壓如同實質的山嶽般壓下!就在他虛影徹底凝實的瞬間——
    “嗡…嗡…”
    傀儡首領空洞眼眶裏鑲嵌的那枚屬於雲輕絮的命蠱殘殼,竟劇烈地、不合常理地跳動起來!仿佛那顆早已寂滅的心髒,在感應到了什麽,正發出微弱卻執著的搏動!
    “你看好了!!!”鐵十七的聲音嘶啞破碎,卻帶著一種毀滅性的力量!他布滿傷口、碳化的右手猛地握住噬靈鞭鞭柄,左手則狠狠插入自己血肉模糊的心口!伴隨著令人頭皮發麻的皮肉撕裂聲,他竟硬生生從心窩裏,掏出了一枚已經完全變異的、散發著幽藍寒氣與噬靈魂火雙重能量的奇異存在——那枚冰魄傀種,已然與噬靈母株的核心徹底融合,化為了一枚冰與火糾纏共生的雙生形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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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才是……”鐵十七猛地抬頭,那隻被星紋侵蝕的左眼,死死盯住巫鈴,眼瞳深處,不再是瘋狂,而是無邊無際的痛苦與一種近乎贖罪的坦然。星紋光芒扭曲變幻,竟清晰地映照出一個少女十六歲生辰時,在庭院梨樹下回眸一笑的鮮活麵容——雲輕絮!
    “…噬靈者…該還的債!!”
    他猛地將手中那枚冰火雙生、蘊含著恐怖能量的變異傀種,狠狠砸向腐屍傀儡眼眶中跳動的命蠱殘殼!
    就在傀種與殘殼即將碰撞的千分之一刹那——
    “嗡——!”
    下方翻騰的青紫色岩漿猛地平靜下來,如同沸騰的開水被瞬間冰封!無數道純淨無比、散發著浩瀚往生之力的金色符文從岩漿底部浮起,密密麻麻,層層疊疊,瞬間組合、凝聚成一個須發皆白、麵容悲憫而肅穆的虛影——正是陳百草的殘魂!
    殘影的手指,帶著淨化一切汙穢的力量,無視狂暴的能量亂流,輕輕點在鐵十七布滿血汙與星紋的眉心!
    “噬靈為舟,罪血為槳…苦海無邊,回身是岸…”
    低沉而宏大的箴言如同洪鍾大呂,響徹深淵!一點純淨的往生之火,順著陳百草的手指,點燃了鐵十七眉心!金色的火焰瞬間蔓延開來,順著星紋的脈絡瘋狂燃燒!那是淨化罪孽、焚燒靈魂汙穢的聖火!鐵十七發出一聲不似人聲的痛苦嘶吼,全身劇烈顫抖,星紋在火焰中劇烈扭曲、掙紮,仿佛有無數冤魂在嚎叫!
    “吼——!陳百草!安敢壞我大事!”幽冥殿主徹底暴怒!被釘在地脈深處的骨鞭真身強行掙脫束縛,裹挾著足以毀滅一方天地的幽冥死氣,撕裂熔岩,衝天而起!鞭梢凝聚的九幽令碎片,瞬間融合成一枚纏繞著億萬怨魂、散發著弑戮神明氣息的紫黑色巨釘弑神釘)!釘尖所向,帶著湮滅一切的冰冷殺意,並非鐵十七或陳百草殘影,而是直取陸昭雪那封印著冰棺最後一道禁製密鑰的——霜紋左眼!
    “吼——!!”鐵十七被往生之火灼燒得渾身冒煙,星紋寸寸崩裂,但他的意誌卻在痛苦中淬煉得如同精鋼!他碳化碎裂的右臂猛地抬起,終極形態的噬靈鞭爆發出前所未有的光芒!鞭身流淌的星河雲紋與逆五芒星圖騰旋轉融合!鞭尾卷起的不再是岩漿,而是由無數金色往生之火凝聚而成的鳳凰虛影!而那鳳凰的核心,正是那枚跳動的命蠱殘殼!
    噬靈鞭卷著這往生之火與命蠱殘殼凝聚的鳳凰,帶著鐵十七畢生的罪孽、贖罪的意誌和雲輕絮殘存的守護之力,悍然迎向那毀天滅地的弑神釘!
    “唧——!!!”
    巫鈴肩頭的碧鱗蠱王,在吞噬了大量從鐵十七體內泄露出的噬靈母株核心能量後,終於完成了最後的蛻變!它發出一聲穿金裂石、清越無比的鳳唳!龐大的身軀猛地炸開,碎片化作漫天碧綠光點!一隻翼展數丈、通體由晶瑩剔透的翡翠色光芒構成、拖著華麗尾翎的碧磷蠱鳳破繭而出!雙翼扇動間,灑落無數淨化毒瘴的星光!鳳唳聲波如同實質的音浪,瞬間震碎了撲到近前的三具腐屍傀儡!
    “痛快!!!”鐵十七看著與自己並肩而戰、由巫鈴本命蠱王化生的蠱鳳,發出最後的狂笑,充滿了釋然與一絲解脫!他那隻早已碳化、如同焦炭般的右臂,在爆發出最後一擊的力量後,終於承受不住,“哢嚓”一聲,徹底碎裂、化作飛灰!
    然而,他僅存的左手,卻帶著一股超越極限的速度和力量,在弑神釘即將突破鳳凰攔截的瞬間,猛地探出!
    “噗嗤!”
    他竟用自己的左手,悍然握住了那枚散發著湮滅氣息的弑神釘釘尖!手掌瞬間被腐蝕、碳化、消融!
    “呃啊——!”劇痛讓鐵十七的麵容扭曲如惡鬼,但他眼神卻亮得驚人!他左臂肌肉賁張,青筋暴起如同虯龍,用盡最後一絲力氣,將那枚弑神釘狠狠反插——刺向自己的心窩!
    “雲家地牢的鎖……本該……這麽開!!!”
    “不——!!”巫鈴的尖叫撕心裂肺!她的銀鈴鎖鏈再也顧不得攻擊,本能地瘋狂纏向鐵十七那隻插入心口、握著弑神釘正要刺下的手臂!試圖阻止他這自殺般的舉動!
    雲織月的身影出現在深淵邊緣,她灰白的長發無風狂舞,雙手結成一個古老而悲愴的印訣!壽元燃燒的光芒在她周身亮起,化作一個巨大的逆轉卦陣籠罩而下!陣中垂落的灰白長發,如同命運的絲線,溫柔而迅疾地纏繞向那枚即將隨著命蠱殘殼一同崩滅的、屬於雲輕絮的最後一縷殘魂!
    “輕絮——!”巫鈴看著卦陣中那道若隱若現、無比熟悉的少女虛影,淚水決堤!
    “以吾殘軀……鑄往生橋……”謝青符雙目流淌的血淚如同湧泉,他拚盡最後一絲精血神魂,在空中繪製出此生最強、亦是最後的一幅巨大血墨符籙!符火騰空而起,仿佛能照亮整個幽冥!
    符火之中,雲輕絮短暫而壯烈的一生片段飛速閃現——她如何強忍悲痛與仇恨,憑借雲家秘術改換容貌氣息,如何曆經九死一生潛入幽冥殿臥底三年……最終,在身份即將暴露的絕境前夜,她將用生命換取的、關於幽冥殿主弱點與複蘇計劃的核心情報,刻入了自己本命蠱蟲最堅硬的外殼內側!然後,她用一個玉石俱焚的秘法,操縱著殘留一絲意識的命蠱,借著鐵十七那柄帶著噬靈符文的破錘砸開地牢大門引發的能量震蕩……將這份染血的情報,送回了人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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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姐……”一道微弱得如同風中殘燭、卻又清晰無比的少女呢喃,透過命蠱殘殼和卦陣的牽引,在巫鈴靈魂深處響起!
    巫鈴渾身劇震,如遭雷擊!淚水模糊了雙眼!
    就在這一刻!
    “錚——!”
    鐵十七手中的噬靈鞭,發出了最終進化的清越鳴響!鞭身之上,流淌的星河雲紋與狂暴的逆五芒星完美融合,交織成一個古老、神秘、蘊含著守護與毀滅雙重至高法則的圖騰!那圖騰的樣式,赫然與當年雲家戒備森嚴的藏書樓深處,那無人能破解的地磚上的隱秘傳承圖騰——分毫不差!
    “吼——!螻蟻安敢——!”幽冥殿主真身的怒吼震塌了西側最後一片岩層!弑神釘爆發出毀天滅地的九幽鬼火,要將所有人連同這片深淵一起焚滅!
    然而,那十萬枚從岩漿中升起、由陳百草殘魂引動的往生符,如同金色的堤壩,層層疊疊,閃耀著純淨的聖光,竟將洶湧的九幽鬼火盡數吸收、淨化!
    當地火深淵第七層狂暴的能量亂流被那淨化之光強行撫平、籠罩時,陳百草殘影點在鐵十七眉心的手指終於緩緩收回。在指尖離開的刹那,一道由純粹光華組成的生辰卦解,清晰地烙印在鐵十七的眉心,如同一個神聖的烙印:
    乙巳年四月十三。
    正是十年前的今日——雲輕絮孤身潛入幽冥殿,再無歸期的忌日!
    “嗡……”
    夜無痕臉上的北鬥命盤與陸昭雪左眼的霜紋產生了強烈的共鳴。冰藍色的光芒與銀藍星光交織。東北三十裏外,再次傳來一聲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清晰的、仿佛能震斷命運的——巨大鎖鏈斷裂的轟鳴!在那轟鳴的餘音中,竟隱約夾雜著一個少女空靈、清澈、仿佛不沾塵埃的輕聲哼唱……如同遙遠的挽歌。
    “人活著……”鐵十七殘破的身軀搖搖欲墜,他僅剩下的那隻流淌著星紋光芒的左臂,突然抬起,速度不快,卻帶著一種斬斷過去的決絕。他沒有去捂心口那可怕的貫穿傷弑神釘已被符陣壓製),而是猛地抓住了巫鈴那隻依舊被斷裂銀鈴鎖鏈纏繞的手腕!
    “啪嗒。”
    一枚隻有米粒大小、卻閃爍著純淨星辰光芒的砂礫,從巫鈴腕間銀鈴的縫隙中掉落出來,滾落在滾燙的岩台上,發出細微的聲響。
    “咳咳……”鐵十七咳著血沫,聲音如同破敗的風箱,卻異常清晰堅定,“……才能熔鑄……更好的……贖罪……”
    滾燙的岩漿表麵,在淨化之光的安撫下,不再翻湧暴虐。點點純淨的靈光開始凝聚,一個由熔岩與星光共同勾勒出的、模糊而溫柔的少女輪廓緩緩浮現。她虛幻的手,帶著跨越生死的溫度,輕輕觸碰向那懸浮在鐵十七身前、完成最終進化的噬靈鞭。
    在指尖觸碰到鞭身的刹那——鞭身上狂暴的逆五芒星紋路、流淌的星河雲紋……所有象征著毀滅與吞噬的符文……都如同被月光溫柔撫摸過的凶獸,瞬間變得溫順、柔和,流淌著靜謐如水的月華清輝。
    幽冥殿主被徹底激怒!他的真身——一具纏繞著無盡幽冥死氣的巨大骸骨,強行突破了深淵空間的限製!一隻由純粹毀滅法則凝聚的骨爪,撕裂虛空,帶著湮滅萬物的氣息,狠狠抓向那懸浮的噬靈鞭!
    “唳——!”
    鐵十七僅存的星紋左眼中,爆發出最後的光芒!他殘破的身軀猛地挺直,如同不屈的標槍!噬靈鞭感應到主人的心意,鞭身驟然爆發出前所未有的璀璨金光!鞭尾卷起的不再是火鳳,而是一隻由無數燃燒的往生符籙之火凝聚而成的、翼展遮天的——往生金鳳!
    “靈噬靈兮魂噬魂!罪血鑄吾贖罪魂——!”
    鐵十七發出最後的、仿佛要將靈魂都吼出的咆哮!他將畢生吞噬的所有靈氣、所有罪孽、所有來不及償還的業障,毫無保留地灌注進噬靈鞭!
    鞭身上的逆五芒星紋路猛然亮起!紋路之中,清晰地顯現出三百張麵孔——那是十年前雲家滅門之夜,所有慘死殞命的雲家亡魂!他們的臉龐在紋路中沉浮,眼神從怨恨、痛苦,逐漸變為一抹釋然與……殷切的期望!
    “唧——!!!”
    巫鈴的碧磷蠱鳳發出一聲應和的清鳴,雙翼扇動,灑落淨化萬毒的翡翠星光!它毫不猶豫地衝向那隻往生金鳳!
    雙鳳在空中交頸纏繞!金色的往生之火與翡翠的淨化之毒完美融合!化為一股足以焚盡世間一切汙穢、滌蕩所有罪孽的——聖潔洪流!
    洪流咆哮著,瞬間淹沒了撲來的所有腐屍傀儡!幽冥殿主抓來的巨大骨爪,在接觸到這淨化洪流的瞬間,竟發出了令人牙酸的“哢嚓”聲!那由毀滅法則凝聚、堅不可摧的骨鞭真身之上,赫然浮現出數道細微卻無比清晰的——裂痕!
    當第一縷象征著希望的熹微晨光,艱難地穿透了地火深淵上方厚重的毒雲與硝煙,如同天神垂落的金色手指,輕輕拂過這片剛剛經曆過毀滅與新生的戰場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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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鐵十七殘破不堪的身體,如同耗盡所有能量的枯木,緩緩地、極其輕柔地將手中那柄完成了最終蛻變、收斂了所有狂暴氣息的噬靈鞭,放在了身邊一處還算平整的黑色岩台之上。
    此刻的噬靈鞭,鞭身流淌著星河般的銀光與雲霞般的赤紅,兩道光芒完美交融。鞭柄處,那枚幽冥殿主用來弑神的九幽令碎片,已被淨化之力抹去所有邪氣,化為一塊溫潤如墨玉的晶體,深深嵌在鞭柄頂端。晶體表麵,清晰地烙印著一行流動著淡淡金光與碧綠毒芒的血色卦辭:
    “噬靈贖罪,往生可渡”。
    這八字真言,正是雲織月燃燒三根本命壽元白發為筆,蘸取巫鈴至純至毒的本命蠱毒為墨,以自身命魂為引,刻下的救贖之咒!
    陸昭雪左眼冰藍色的霜紋微微蕩漾,陳百草的殘影在她霜紋深處頷首微笑。老人虛幻的手指,正保持著當年施展封印秘術的起手式——那正是十年前,他以殘魂之軀,封印那具至關重要冰棺的起手式!
    夜無痕臉上由新生星砂凝聚的麵具,光滑如鏡。此刻,麵具表麵清晰地流轉著剛才鐵十七噬靈認主、吞噬母株、引發驚天靈氣震蕩時,所產生的天地卦象。
    與此同時,東北三十裏外,那具巨大冰棺深處,傳來一聲微不可察、卻異常清晰的——“哢嚓”聲!一道細微的裂痕,悄然浮現在厚重的冰晶棺蓋之上!
    巫鈴腕間的銀鈴,無風自動,發出清脆卻帶著無盡悲愴的叮鈴聲。鈴舌之上,不知何時凝結了一顆小小的、如同凝固淚珠般的暗紅色熔岩珠。珠子裏,隱約可見一個少女朦朧的殘魂光影,正在專注地、一招一式地演練著早已失傳於世的雲家絕學——《星蠱秘典》。
    鐵十七那隻僅剩的、布滿星紋的左手,已然碳化僵硬,卻依舊死死地、如同抓住生命中最後一點意義般,緊攥著半枚布滿裂痕的碧綠色命蠱外殼碎片。
    碎片裂痕深處,一行用極其隱秘的幽冥殿密文刻下的細小字跡,在晨曦的微光下若隱若現:
    “丙戌年驚蟄,往生殿東南角。”
    深淵底部,尚未完全熄滅的地火餘燼深處。
    謝青符耗盡了最後一絲力氣,緩緩閉上了雙眼。他染血的指尖,遺留的最後一縷微弱靈力,勉強支撐著最後繪製完成的一道巴掌大小的血墨符籙,緩緩升空。
    小小的符籙燃燒著,火光跳躍。
    火光映照出的畫麵,赫然是三十裏外那具巨大冰棺此刻清晰的景象——
    青銅棺槨表麵,那密密麻麻、覆蓋了十萬枚之多的往生符籙,正如同秋日的落葉般,一片片地、無聲地……剝落。
    棺蓋的縫隙,在緩緩擴大。
    透過縫隙,可以清晰地看到棺中靜靜沉睡的少年麵容。那麵容清俊而略顯稚嫩,蒼白得沒有一絲血色……
    火光扭曲變幻,將棺中少年的麵容,與鐵十七星紋左眼中最後映出的、雲輕絮那溫柔決絕的少女殘魂麵容重疊在一起……
    竟有著……驚人的七分相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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