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凝固的溶洞裏，隻剩下心跳擂鼓般撞擊著耳膜。謝青符的視線死死釘在雲織月眉心——那道焦黑的豎瞳裂痕正被奔湧的星輝強行撐開，細密的血珠混著銀光滾落，如同星辰泣血。她按在心口的那張血符，“願化星軌護卿目”七個字在星力衝刷下灼灼發亮，燙得他靈魂都在顫抖。
    “噗！”一口滾燙的鮮血毫無征兆地從雲織月口中噴出，濺在冰冷的岩石上，如同綻開的紅梅。眉心奔湧的星輝驟然黯淡，如同風中殘燭瘋狂搖曳！
    懸停在眾人頭頂三尺、密密麻麻泛著幽綠磷光的腐骨毒箭，箭尖猛地一顫！凝固的時間裂開了一道縫隙！
    “哢嚓！”一聲令人牙酸的脆響，來自鐵十七嵌入的岩壁。他懷中那柄噬靈重錘的錘首獸眼，原本黯淡如死灰，此刻竟猛地爆出一絲凶戾到極點的猩紅！那紅光並非來自鐵十七——他依舊雙目緊閉，氣息微弱——而是來自錘身深處，來自那些被它吞噬、尚未完全煉化的破碎器靈在萬屍傀王恐怖死氣壓迫下的最後哀鳴與瘋狂反撲！
    “呃啊——！”鐵十七的身體在昏迷中劇烈抽搐起來，雙臂焦黑翻卷的傷口裏，暗紅的魔紋如同瀕死的毒蛇，在星輝與死氣的夾縫中瘋狂扭動、蔓延！噬靈錘仿佛變成了燒紅的烙鐵，燙得他胸口的皮肉滋滋作響，冒起青煙！
    “十七！”巫鈴的哭喊撕心裂肺。她不管不顧地撲上去，用自己單薄的身體死死壓住他痙攣的手臂，試圖阻止那失控魔紋的侵蝕。碧鱗蠱王小綠在她肩頭發出尖銳到刺耳的嘶鳴，碧光暴漲，拚命對抗著從萬屍傀王方向彌漫過來的、令人作嘔的屍腐死氣。
    懸停的毒箭箭尖，幽綠的磷光開始劇烈閃爍，凝固的死亡之雨，即將傾盆而下！
    “撐…住…”雲織月破碎的聲音如同遊絲，每一個字都帶著血沫。她按在眉心的手指深深摳進皮肉，試圖將那潰散的星輝重新聚攏。那張染血的情符在她心口劇烈起伏，符角的小字幾乎要燃燒起來。
    就在這千鈞一發、時間枷鎖徹底崩碎的邊緣——
    “嗡——！”
    一股截然不同的、帶著蠻荒吞噬之意的震蕩波，猛地從鐵十七懷中炸開！噬靈錘那猙獰的獸首虛影竟自行浮現，張開黑洞般的大口，發出無聲的咆哮！目標並非萬屍傀王，而是鐵十七雙臂上那些失控蔓延的魔紋，以及…那些被他吞噬、正在錘身內瘋狂衝撞的破碎靈器殘骸！
    “吼——！”萬屍傀王由無數顱骨構成的肉瘤頭顱似乎感應到了這股“同類”的吞噬氣息，發出更加暴怒的咆哮！時間凝固的法則徹底崩解！
    咻！咻！咻！
    漫天懸停的腐骨毒箭，如同被無形之手狠狠擲出，帶著刺耳的破空厲嘯，暴雨般射向平台上的眾人！
    “趴下！”謝青符目眥欲裂，用盡最後力氣撲向雲織月，將她死死護在身下，同時反手甩出僅存的幾張護身血符。符紙在空中燃燒，化作幾麵薄如蟬翼的血色光盾。
    噗噗噗噗！
    毒箭撞在光盾上，發出密集如雨的悶響。光盾劇烈閃爍，瞬間布滿蛛網般的裂痕！幾支漏網之箭擦著謝青符的後背和手臂飛過，帶起一溜血花，火辣辣的灼痛感伴隨著陰寒的屍毒瞬間侵入經脈！
    “啊！”巫鈴的痛呼傳來。一支毒箭射穿了她的左肩，幽綠的毒素瞬間在她白皙的皮膚下蔓延開恐怖的青黑色脈絡！她懷中的鐵十七被這劇痛刺激得猛地睜開雙眼，瞳孔裏一片混沌的赤紅，隻有噬靈錘傳來的狂暴吞噬欲望！
    “吞…了…它…”鐵十七喉嚨裏發出野獸般的嗬嗬聲，重傷的身體不知從哪裏爆發出最後的力量，竟一把推開巫鈴，掙紮著從岩壁裏拔出身體！他無視雙臂幾乎要徹底斷裂的劇痛，雙手死死握住噬靈錘那滾燙的錘柄，魔紋如同活了的岩漿，瞬間爬滿脖頸！
    噬靈錘的獸首虛影仰天咆哮，錘身爆發出恐怖的吸力！目標不再是那些破碎器靈，而是——萬屍傀王周身彌漫的、濃鬱到化不開的屍腐死氣，以及那些由怨魂碎片構成的、無形的怨念洪流！
    呼——！
    如同長鯨吸水！肉眼可見的灰黑色氣流，裹挾著無數扭曲痛苦的怨魂麵孔，瘋狂地湧向噬靈錘張開的獸口！錘首的猩紅光芒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暴漲，錘身溫度急劇升高，甚至開始發出暗紅的光芒！
    萬屍傀王龐大的身軀猛地一滯！它那由無數屍骸拚接而成的觸手，動作第一次出現了明顯的遲緩和混亂！那些觸手上密密麻麻的眼珠，流露出一種本能的、對“吞噬”的驚懼！它噴吐死光的巨口轉向了鐵十七，醞釀著更恐怖的毀滅光束！
    “就是現在！”謝青符嘶吼，強忍著經脈被屍毒侵蝕的劇痛，指尖蘸著自己和雲織月的混合鮮血，在身下岩石上急速勾畫一個繁複的傳送陣紋，“血引靈犀，破空挪移！”他畫的不是完整的傳送陣，而是陸昭雪曾在他完善《九轉金丹訣》時，偶然提過一嘴的、爺爺筆記裏記載的殘缺短距挪移秘紋！
    嗡！
    粗糙的血色陣紋亮起微弱的光芒，將平台上四人勉強籠罩。
    “走！”謝青符一把抱起因強行催動星瞳而徹底昏迷的雲織月，同時用盡力氣將重傷的鐵十七和中毒的巫鈴推向陣紋中心！
    轟——！！！
    萬屍傀王醞釀的漆黑死光柱狠狠轟擊在他們剛剛立足的平台上！岩石瞬間氣化，原地留下一個深不見底的恐怖巨坑！狂暴的衝擊波追著挪移的血光狠狠撞來！
    噗！
    四人如同被巨錘砸中，從一片混亂的血色光芒中狼狽地摔了出來，重重砸在冰冷刺骨的暗河淺灘上。這裏似乎是另一條更狹窄的支流，水流湍急，空氣中彌漫著濃重的鐵鏽和硫磺味。
    “咳咳…咳咳咳…”謝青符感覺全身骨頭都散了架，後背被碎石和死光餘波灼傷的地方火辣辣地疼，屍毒在經脈裏像冰冷的毒蛇亂竄。他第一時間看向懷裏的雲織月，少女氣息微弱得幾乎感覺不到，眉心裂痕焦黑，星輝徹底熄滅，隻有心口那張血符還殘留著一絲微弱的溫熱。
    “鈴…鈴丫頭…”旁邊傳來鐵十七嘶啞得不成樣子的呼喚。他半個身子泡在冰冷的河水裏，雙臂以一個詭異的角度扭曲著，噬靈錘掉在一邊，錘身暗紅，獸首虛影消失，但那股凶戾的吞噬氣息還未完全平息。他正艱難地挪動著，用額頭去碰觸倒在他身邊、臉色青黑、肩頭傷口還在滲著黑血的巫鈴。
    巫鈴雙眼緊閉，嘴唇烏紫，身體因為劇毒而不停地痙攣。小綠趴在她頸邊，碧光黯淡，細小的身軀也在微微顫抖，顯然為了替主人分擔毒素消耗巨大。
    “毒…毒…”鐵十七渾濁赤紅的眼睛裏，暴戾被一種更深沉的恐懼取代。他掙紮著，用下巴和殘存的一點力氣，艱難地拱開自己破爛的衣襟，露出胸膛。那裏，魔紋之下，心口的位置，皮膚下似乎有什麽東西在微弱地起伏跳動。
    他猛地低下頭，用牙齒狠狠撕咬自己心口處的皮膚！
    “十七！你幹什麽！”謝青符大驚，想要阻止。
    嗤啦！一塊帶著血的皮肉被他生生咬下！鮮血湧出，但更詭異的是，隨著鮮血流出的，還有幾縷極其微弱、卻精純無比的暗金色流光！那是他吞噬靈器後，被噬靈錘強行壓製在體內、尚未完全煉化的本源金精之氣！
    鐵十七吐出嘴裏的皮肉，猛地低下頭，將流血的傷口死死壓在巫鈴肩頭的毒箭傷口上！
    “呃…”劇痛讓他渾身劇震，額頭青筋暴起。但他沒有移開，反而更加用力地壓緊。那幾縷暗金色的本源金精之氣，混合著他滾燙的心頭熱血，如同有生命般，主動鑽入巫鈴烏黑的傷口！
    滋滋…
    令人頭皮發麻的聲音響起。巫鈴傷口處蔓延的青黑色毒紋，如同遇到了克星，竟然開始緩慢地退縮！雖然速度極慢，範圍極小，但那致命的蔓延趨勢，確實被遏製住了！
    鐵十七抬起頭，嘴角還淌著血，他看著巫鈴肩頭那一點點消退的毒紋，渾濁赤紅的眼睛裏，第一次清晰地映出了屬於“人”的、近乎卑微的祈求光芒。他看向謝青符，聲音嘶啞破碎：“…錘…靈…器…給…我…”
    謝青符瞬間明白了他的意思。噬靈錘吞噬靈器，能轉化其精華。鐵十七是想用這最後的力量，熔煉那些殘存的靈器精華，為巫鈴，或許也為所有人，搏一線生機！
    他強撐著將散落在淺灘附近的噬靈錘拖到鐵十七身邊。鐵十七僅憑殘存的一點意誌，將血肉模糊的雙手再次按在了滾燙的錘柄上。魔紋再次亮起，但這一次，那紅光中少了幾分狂暴，多了幾分孤注一擲的決絕。
    “噬…靈…歸…元…”他喉嚨裏發出模糊不清的音節，每一個字都像在刮擦生鏽的鐵片。
    嗡…噬靈錘劇烈震顫起來！錘身暗紅色的光芒如同呼吸般明滅不定。錘首那猙獰的獸首虛影再次浮現，但這一次，它沒有咆哮，而是張開了黑洞洞的大口。無數細小的、色彩各異的流光從錘身內部被強行抽取出來——那是之前吞噬的幾件靈器殘存的最本源精華：一道堅韌的玄鐵精魄，一縷熾熱的離火之精，幾點冰寒的幽藍晶髓，還有一絲若有若無、充滿生機的乙木靈氣…
    這些屬性各異、甚至彼此衝突的靈器精華，在噬靈錘霸道的吞噬熔煉之力下，被強行糅合、壓縮！鐵十七的雙臂魔紋瘋狂閃爍，如同超負荷的熔爐管道，皮膚下透出駭人的紅光，仿佛隨時會炸裂！他口中鮮血不斷湧出，身體篩糠般抖動，唯有按在錘柄上的手，穩得可怕。
    “凝…形…”他雙目赤紅，死死盯著錘口上方那團越來越亮、越來越不穩定的混亂光球。
    謝青符的心提到了嗓子眼，他能感覺到那團光球蘊含的恐怖能量，稍有不慎，就是粉身碎骨的下場！
    “以…血…為…引…”鐵十七猛地咬破舌尖，一口混合著心頭精氣的本命精血噴在那團躁動的光球上！
    嗤——！
    如同燒紅的烙鐵淬入冰水！刺目的白光亮起，瞬間吞噬了所有人的視線！狂暴的能量風暴席卷狹窄的河道，激起數丈高的水浪！
    光芒散去。
    噬靈錘安靜地躺在淺灘上，錘身黯淡，獸首虛影消失。鐵十七如同被抽幹了所有力氣，癱倒在冰冷的河水中，隻有胸膛還在微弱起伏。
    而在錘口上方，懸浮著五枚指環。
    那指環造型極其古樸粗獷，沒有任何花哨的紋飾，通體呈現出一種混沌的暗銀色，仿佛宇宙初開時的星塵凝聚而成。指環表麵布滿了細微的、如同天然形成的玄奧紋路，隱隱有各色微光在其中流轉不息。
    謝青符屏住呼吸，小心翼翼地伸出手，觸碰其中一枚。
    嗡！
    一股微弱卻異常堅韌的共鳴感瞬間從指環傳遞到他指尖，仿佛與他的血脈隱隱相連。更奇異的是，他體內那肆虐的屍毒，在這股共鳴下，竟然被壓製了一絲！
    “給…她們…”鐵十七的聲音微弱得如同歎息，目光艱難地轉向昏迷的雲織月和巫鈴。
    謝青符立刻會意。他拿起一枚指環，輕輕戴在雲織月纖細冰涼的手指上。指環接觸到她皮膚的瞬間，自動調整了大小，完美契合。昏迷中的少女似乎有所感應，緊蹙的眉峰微微舒展了一絲。
    他又拿起一枚，小心地戴在巫鈴未受傷的手上。指環套上的刹那，巫鈴肩頭那猙獰的傷口，毒素蔓延的速度肉眼可見地又減緩了一分！她痛苦的痙攣也稍稍平複。
    謝青符自己戴上一枚，然後將剩餘兩枚小心收好。一股溫潤堅韌的力量從指環中緩緩流出，滋養著他枯竭的經脈，壓製著亂竄的屍毒，甚至隱隱修複著後背的灼傷。這力量並不強大，卻如同涓涓細流，帶來一種奇異的安心感。
    最後，他拿起那枚最大、紋路最深的指環，走向靠在岩壁邊、氣息奄奄的陸昭雪。她之前為保護眾人強行催動冰魄劍對抗萬屍傀王的死氣餘波，靈力透支，臉色蒼白如紙，冰魄劍斜插在身旁的水中，劍身光芒黯淡。
    “昭雪，戴上這個。”謝青符的聲音帶著劫後餘生的沙啞，將指環遞過去。
    陸昭雪緩緩睜開眼，冰魄劍感應到主人蘇醒，發出一聲微弱的嗡鳴。她看著那枚混沌暗銀的指環，又看向遠處癱在水中、生死不知的鐵十七，眼中閃過一絲複雜的光芒。她沒有說話，隻是伸出微微顫抖的手，接過了指環。
    當那枚帶著鐵十七最後意誌與眾人羈絆的指環，輕輕套上陸昭雪右手食指的瞬間——
    異變陡生！
    “嗡——！！！”
    陸昭雪腰間，那柄斜插在水中的冰魄劍，毫無征兆地爆發出前所未有的清越劍鳴！劍身之上，冰藍色的光華如同沉睡的巨龍驟然蘇醒，衝天而起！凜冽的寒氣瞬間將周圍湍急的河水凍結出大片冰淩！
    與此同時，陸昭雪戴上的那枚指環，混沌的暗銀色表麵，無數細微的玄奧紋路驟然亮起！赤紅、冰藍、幽綠、暗金…數種不同屬性的靈光在其中瘋狂流轉、碰撞、融合！一股龐大而混亂的吞噬與熔煉之力，順著指環，猛地衝入陸昭雪的經脈！
    “呃啊！”陸昭雪猝不及防，悶哼一聲，隻覺得一股狂暴的洪流在體內橫衝直撞！冰魄劍的極寒劍氣仿佛受到了挑釁，本能地在她丹田內瘋狂運轉！《九轉金丹訣》的金丹以前所未有的速度旋轉起來，冰藍色的丹火熊熊燃燒！
    兩股力量在她體內激烈交鋒！指環帶來的混亂熔煉之力如同咆哮的熔岩，而冰魄劍的極寒劍氣則似萬載玄冰！劇痛瞬間席卷全身，經脈仿佛要被撕裂、凍碎、再熔鑄！
    “昭雪！”謝青符大驚失色，想要上前。
    “別…過來！”陸昭雪艱難地吐出幾個字，額頭瞬間布滿冷汗。她猛地盤膝坐下，雙手死死扣住冰魄劍柄，強迫自己冷靜。“丹…轉…九…極…心…守…太…虛…”《九轉金丹訣》第三轉的心法口訣被她以強大的意誌力催動！
    丹田內，高速旋轉的金丹爆發出璀璨的冰藍光芒，強行引導著那兩股失控的力量！指環帶來的混亂熔煉之力，在金丹的引導和冰魄劍氣的壓製下，竟開始被強行梳理、馴服！一部分融入金丹，一部分則如同百川歸海，湧向她手中的冰魄劍！
    嗡！嗡！嗡！
    冰魄劍的劍鳴越來越急，越來越響！劍身之上，那些原本就存在的、如同天然冰紋的符文，此刻在指環力量的灌注下，竟開始發生細微的變化！一些符文變得更加繁複深奧，一些則相互連接，隱隱構成全新的、帶著一絲混沌吞噬氣息的紋路！劍尖吞吐的寒芒，不再是純粹的冰藍，而是帶上了一絲內斂的暗銀光澤，仿佛能凍結萬物，亦能吞噬鋒芒！
    這個過程痛苦而漫長。陸昭雪的身體時而覆蓋寒霜，時而透出紅光，氣息在狂暴與極寒之間劇烈波動。謝青符守在旁邊，心提到了嗓子眼，卻不敢有絲毫打擾。
    終於，當最後一絲混亂的熔煉之力被冰魄劍吸收轉化，陸昭雪周身狂暴的氣息如同潮水般退去。她緩緩睜開眼，眸中冰藍光芒一閃而逝，帶著一種前所未有的深邃與淩厲。手中的冰魄劍安靜下來，劍身光華內斂，但那股隱隱散發的、融合了極寒與混沌吞噬的鋒銳之意，讓謝青符都感到一陣心悸。
    她低頭，看向自己右手食指上那枚暗銀色的指環。指環溫順地貼合著皮膚，傳遞著溫潤堅韌的力量，與體內的金丹、手中的冰魄劍形成了一種奇妙的共鳴循環。
    就在這時，指環內側，那些極其細微、如同天然形成的玄奧紋路，突然亮起一道極其微弱的金光！
    那金光並非指環本身的力量，而像是一種被觸發、被喚醒的印記！
    陸昭雪渾身劇震！一股源自血脈深處的悸動瞬間傳遍全身！她下意識地凝神“看”向指環內側——
    一行極其微小、卻無比熟悉的字跡，如同熔化的金液，在指環內壁緩緩浮現、流淌：
    聚則生，散則死。
    六個字，鐵畫銀鉤，力透魂靈！那筆鋒轉折間的蒼勁與關切，那字裏行間透出的、不惜一切也要守護的決絕…正是爺爺陸青崖的筆跡！是爺爺留在某件遺物上，被鐵十七無意中吞噬，又在這枚以吞噬熔煉之力重鑄的共生指環上，因她的血脈與冰魄劍的共鳴，而被重新激發顯現！
    “爺爺…”陸昭雪死死攥緊帶著指環的手指，指節因為用力而發白。冰冷的指環緊貼著皮膚，那六個字卻像滾燙的烙印，深深燙在她的心上。聚則生，散則死…這不僅僅是指環“共生陣”的注解，更是爺爺跨越生死，在枯骨地幽冥殿的巨大陰謀前，留給她的最後警示與庇佑！
    淚水毫無征兆地湧上眼眶，又被她狠狠逼了回去。她抬起頭，看向幽暗河道深處，那裏，枯骨地的方向，那道不久前曾撕裂夜穹的血色光柱似乎仍在靈魂深處燃燒。
    “聚則生…”她低聲重複，聲音帶著一種淬煉後的冰冷與堅定，目光掃過昏迷的雲織月、重傷的鐵十七、中毒的巫鈴，最後落在謝青符寫滿擔憂的臉上。
    她緩緩站起身，冰魄劍感應到主人的心緒，發出一聲清越悠長的嗡鳴，劍尖吞吐的暗銀寒芒，無聲地指向黑暗深處。
    “走。”陸昭雪的聲音不大，卻斬釘截鐵，帶著不容置疑的力量，“去枯骨地。”
    冰冷的暗河水裹挾著血腥與硫磺的氣息，在眾人腳下嗚咽流淌。鐵十七熔鑄的五枚暗銀指環在幽暗中流轉著微光，陸昭雪指尖那枚內側，“聚則生，散則死”六個熔金字跡如同不滅的星火，在無邊的黑暗裏，無聲地燃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