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嘿嘿嘿！”
    犬戎大漢喉嚨裏滾出一串令人毛骨悚然的低笑，蒲扇般的腳掌碾在蠻橫天臉上，硬生生將他的腦袋踩進冰雪深處。蠻橫天整張臉埋在冰渣裏，每一次掙紮都隻能讓冰麵下的悶哼更沉重幾分——那根本不是人的喘息，倒像是被鐵鏈鎖住的凶獸，不甘、暴怒，卻又無可奈何。
    “想欺負我，真當老子是泥捏的？好戲才剛開始呢——”
    他戲謔聲道，猛地俯身，那張布滿龜裂紋路的焦褐色麵孔幾乎貼到敕樂鼻尖。皸裂的皮膚縫隙裏滲出腥臭的氣息，混著冰雪的寒意噴在敕樂臉上。
    “瞪大你的眼睛好好看著……看我怎麽把你們這位龍姑娘，一寸、一寸、拆成碎片……”
    他的聲音壓得極低，卻像鈍刀刮骨般清晰，每個字都帶著貓戲老鼠的殘忍快意。
    “哈哈哈！這麽俊俏的小娘皮——”犬戎大漢的怪笑混著刀刮骨頭的刺耳聲，在風雪中炸開。
    “讓老爺好好陪你玩玩！”
    “糟了……” 敕樂瞳孔緊縮。
    南嘉魚和狼首圖藤本就勢均力敵，現在那犬戎大漢出手！照這架勢......
    不一會兒，遠處傳來南嘉魚的清叱與龍吟般的劍嘯，雪幕被交戰的氣浪撕出淩亂的缺口。
    敕樂半張臉陷在冰碴裏，寒氣滲進牙關，沒了靈力相抗，連舌頭都凍麻了。他隻能轉動眼珠，瞥見蠻橫天像條擱淺的胖頭魚，腦袋栽在雪堆中一動不動，隻剩屁股倔強地撅著。
    “蠻大哥啊蠻大哥……這回咱‘雪地埋首’的壯舉，夠丟人的！”
    額頭狼首圖騰突地灼痛起來。敕樂拚命轉動眼珠——借著蠻橫天呼吸融化的冰麵反光，他看見南嘉魚半龍化的身軀在雪幕中翻騰。可那狼首殘影竟一分為三，獠牙精準咬住她逆鱗的縫隙狠撕！
    “嗤啦！”
    一片染血的青鱗崩飛過來，砸在敕樂臉旁的雪地上。龍血觸冰的瞬間，竟燒出滋滋作響的血洞。
    更可怕的是，他額頭的狼首圖騰正在發燙！隨著每一滴龍血濺落，那烙印就跳動一下，仿佛……在貪婪地吞咽那血腥氣息。
    “咦！這鬼東西莫非在吸食血液？”敕樂突然想起古紮記載的苗疆饕餮蠱——喂得越飽，死得越快。
    他盯著不遠處那片仍在冒煙的龍鱗，一個瘋狂的念頭閃過：
    “要是讓這狼首吃撐到炸……或許就能對付這狼首了！”
    可現在的他連指尖都動不了，活像條被釘在案板上的魚。
    “還好，我並不是孤身一人！”
    敕樂強忍額頭圖騰的灼痛，將心神沉入袖中乾坤——那杆魂幡正靜靜懸浮在黑暗裏，幡麵紋絲不動，卻隱隱透出一股令人心悸的波動。
    自從小乖吞食了那株千年離魂草，便陷入沉睡。但敕樂能清晰感知到，魂幡內的氣息一日比一日凶戾，仿佛有什麽東西正在蛻變……
    “對不住了，夥計……”他在心中默念，“等熬過這遭，我給你找十株離魂草補上！”
    心神如鉤，狠狠刺入魂幡深處——
    “醒來！醒來！”
    沒有反應。
    犬戎大漢的狂笑夾雜著南嘉魚的悶哼傳來。一滴鮮血的鱗片擦著敕樂的臉頰飛過，帶起一道血痕。
    “他娘的……小乖！給老子——醒！”
    “嘩啦啦……”
    魂幡無風自動！幡麵上扭曲的符咒突然滲出黑霧，一道模糊的身影緩緩凝聚。那張原本渾噩的鬼臉，此刻竟浮現出清晰的五官，瞳孔裏跳動著幽綠的鬼火。
    小乖的魂體比從前凝實數倍，舉手投足間帶起陰風陣陣。它歪頭看了看被踩在雪裏的敕樂，望向敕樂額頭上肆虐的狼首殘影，突然咧開嘴——露出滿口鋸齒狀的獠牙。
    “嘶……”
    這不是往日呆滯的嗚咽，而是惡鬼盯上獵物的興奮嘶鳴。
    “咻！”
    小乖的身影如一道森冷陰風，猛地鑽入敕樂眉心！居然和那狼首一樣，印在敕樂眉心，成了圖案。
    刹那間，敕樂隻覺得額頭上冰火交加——左半邊如被烙鐵炙烤，右半邊卻似浸在寒潭深處。蠻橫天一隻眼睛瞪圓了，隻見敕樂額前黑氣翻湧，小乖的鬼影竟與那狼首圖騰糾纏在一處！
    小乖的魂體比狼首大出一圈，凶厲陰冷的鬼相完全展開，周身纏繞著吞噬離魂草後獲得的幽綠鬼火。那狼首圖騰則像受驚的老鼠，在敕樂皮膚下倉皇逃竄，卻被小乖一爪按住！
    “噗呲——”
    伴隨著令人牙酸的撕裂聲，狼首竟被硬生生扯出一大蓬黑霧。小乖興奮地尖嘯，鋸齒狀的鬼牙瘋狂啃噬，每吞下一口，敕樂額頭的圖騰就淡去一分。
    敕樂清晰感覺到——原本禁錮靈力的枷鎖正在鬆動！經脈裏凍結的妖力開始如春溪解凍，指尖重新傳來久違的力量感。
    三息過後，隨著小乖“咕咚”咽下最後一絲黑霧，狼首封印徹底煙消雲散！
    “轟！”
    澎湃的靈力如決堤洪水衝遍全身，敕樂瞳孔驟縮，一抹亮光從眼底閃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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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乖飄然離體，魂體比先前凝實了三成不止，獠牙間還纏繞著未散盡的黑氣。它意猶未盡地舔了舔嘴唇，鬼火跳動的眼睛直勾勾盯向戰場中央的狼首圖藤本身……
    “別急！”
    敕樂依舊窩著，按住蠢蠢欲動的小乖，眼神淩厲地示意它稍安勿躁。後者也是聽話地縮回身影，化作一縷陰寒黑霧。
    “去，幫蠻大哥的也吞了。”
    小乖會意，如幽魂般無聲滑向蠻橫天。蠻橫天正憋著股狠勁掙紮，忽覺額頭一涼——那狼首圖騰竟被小乖如法炮製，撕扯吞噬！黑霧散盡，渾身蠻力頓時如潮水般奔湧回來。
    “他娘的，總算——”
    蠻橫天肌肉繃緊，當即就要暴起發難，卻被敕樂一把扣住手腕。
    “別動！”敕樂壓低嗓音，眼中閃爍著狡黠的光，“那老家夥現在還以為咱們是砧板上的肉……”
    “轟——！”
    南嘉魚的身影如斷線風箏般砸落雪地，濺起一片猩紅。青衣早已被鮮血浸透，化作暗沉的墨色。她單膝跪地，青芒劍插在雪中支撐著搖搖欲墜的身體，劍鋒上的青芒黯淡無光。
    她艱難地抬頭望向蠻橫天的方向，睫毛上凝結的血珠讓視野一片赤紅。指尖因脫力而顫抖，連劍柄都快要握不住——真的到極限了。
    反觀犬戎大漢，雖仍如鐵塔般矗立，但周身布滿縱橫交錯的劍痕。最深的幾道傷口甚至能看到焦褐色皮膚下蠕動的肌肉，暗紅色的血沫隨著呼吸從鼻腔噴出。
    原本凶焰滔天的狼首虛影，此刻已縮水大半，輪廓模糊如霧裏看花。它環繞在大漢頸間，發出斷斷續續的嗚咽，顯然也到了強弩之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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