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7章 兵圍石達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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川北達州府府衙。
傅昊目光掃過文書,沉聲說道:“交口鎮赫明堂大敗多隆阿……此戰果著實令人振奮。赫將軍素有‘雲南之虎’威名,此番擊潰清廷名將多隆阿,確為軍中幸事。”
洪興、任武聞之,麵色肅然,躬身行禮。
洪興正色道:“赫將軍此役殲滅清軍提督趙即發、副將劉聯升、關行莊及遊擊朱希廣等要員,全賴大帥戰略之精妙。”
“革命理論之灌輸與訓導,使我軍將士舍生忘死,令行禁止,方能成此雷霆之勢。”
傅昊抬手示意止語,眉間隱現思慮之色:“此乃全軍將士浴血之功,莫作虛言。”
任武旋即稟報軍情,聲若金石:“據各線密報——川地清軍或困於圍剿石達開殘部,或疲於應對成都防務及雲貴苗民叛亂,致使川北空虛。”
“唯五千綠營聞我軍南進之勢,未戰即潰。”
“現左路軍統帥於彥祿已克施南府,駐軍扼守東線湘軍來路;右路軍統帥孫義寶連下廣元、劍閣,兵鋒直抵綿陽;中路大軍日前攻克廣安、南充二城。”
“然我軍推進過疾,後方諸縣仍有不穩之隱患……”
“無妨,現如今最主要的是匯合石達開。”
傅昊忽而昂首,聲若沉鍾:“石達開部此刻恐已被困紫打地,清廷以黎族土司王應元為圍剿主力……此乃破局之鑰!”
旋而轉向任武,眸中銳光迸射:“任武聽令——著你率精銳三千,星夜疾馳黎族轄地,尋機麵晤王應元!”
“須以‘朝廷苛待少數民族,剝其自治,奪其田產,虐其族民’為由,挑其心隙!”
“言明‘清廷傾覆在即,革命軍乃各族共興之師,若彼倒戈,可保黎族世代自治,永享尊榮!’”
任武凜然抱拳:“末將領命!”
傅昊複以掌撫輿圖,聲沉如淵:“石達開若降,必成清廷刀下囚。我軍雖推進遲緩,但若得王應元反戈,紫打地之圍可破!爾等須曉——遲一日,石部危一分;遲一月,革命大勢恐生變!速行!”
洪興忽而進言:“大帥,王應元與清廷有世襲土司之約,恐非輕易動搖。末將以為,可遣使攜黎族舊怨證據,如朝廷稅吏侵田文書、苛派勞役檄令等,以實據撼其心!”
傅昊頷首:“此言正合吾意!速從檔案司調取此類密檔,交任武攜往!另——”
其聲頓厲“傳令各路大軍:左路於彥祿扼守施南,嚴防湘軍北上;右路孫義寶克綿陽後,即刻西進,與中路成犄角之勢!”
“我軍須以雷霆之速,破川北之虛,與石部成合圍之局!”
廳中諸將齊聲應諾,傅昊目視輿圖上蜿蜒山河,眸中燃著熾火,似要將困局焚裂。
韓寶英戟指質問:“陳哥哥,你怎知石達開部被困紫打地?此消息連我幹爹麾下密探亦未確報!”
語聲柔弱,卻帶有銳利之勢,直逼傅昊。
“這一聲陳哥哥怎麽這麽別扭呢?”
傅昊身形微僵,喉間澀滯。
忽而仰天大笑,聲震梁柱:“寶英妹子疑我藏天機乎?”
旋斂笑意,目如淵潭:“我革命軍自川北至黔滇,暗布眼線如蛛網。”
“清軍調兵文書、黎族土司動向、苗民叛亂密訊——皆為我軍破譯之物!”
“石達開孤軍入川,清廷必集重兵圍剿,紫打地險隘,乃困龍之淵。此乃兵家‘算’字訣耳!”
燭光在韓寶英眼底投下粼粼波影。
她仰首望傅昊,眸中星火漸熾,似見神將臨世。
韓寶英怔怔讚歎:“陳哥哥好生厲害!這‘兵家算字訣’是何玄妙之術?”
“寶英自幼隨幹爹習兵法,卻從未聞此奇策……”
語帶稚氣,卻難掩傾慕。
她不自覺趨近輿圖,指尖輕觸傅昊方才叩擊之處,似欲觸其智脈。
傅昊側身避其崇敬目光,袖手淡笑:“算字訣,乃集天時、地利、人心、敵勢四脈,織為情報之網。譬如——”
他倏指輿圖川黔交界“駱秉章調各路團練,綠營,湘軍圍石達開,必抽川北防務空虛;王應元得世襲土司之位,卻受朝廷苛稅所怨——此為人心可裂之隙。再遣密探破譯其調兵文書,觀苗民叛亂動向,便如觀棋局落子,預判敵我進退。非神術,乃血火中淬煉之謀耳。”
韓寶英眸中異彩更盛,忽而脆聲道:“陳哥哥此智,竟勝我幹爹!石將軍雖驍勇,卻常歎‘知己難,料敵更難’。你未親臨戰場,卻能算盡千裏之外敵變……寶英願學此術,請陳哥哥授之!”
她屈膝欲拜,卻被傅昊疾步扶住。
傅昊掌心微燙,觸她腕間涼膚,心頭驟蕩。
他穩聲斂色:“此術非一日可授,需經烽煙淬心。待大局定,你我共研未遲。眼下最急者,仍是破紫打地之圍!”
韓寶英凜然收癡態,複歸英颯:“寶英願領一路奇兵,直插紫打地後山!”
她眸中燃戰意,似要將傾慕之情,皆化刃鋒破敵陣。
燭焰忽顫,映得二人影交疊如劍。
傅昊暗歎:此女智勇皆具,若善用之,或成破局之鑰。
然曆史洪流中,石達開終劫難逃……
話說石達開選定小路北上,奇襲成都。
一路跋山涉水,鑽崖攀壁,直教人走得腳底生繭,馬兒喘如破風箱。
待到五月十四日,大軍終於摸到了大渡河南岸的紫打地——此地如今喚作“安順場”,乃是河灣拐角處擠出的一塊三角地,活似江心孤島,進難出更難!
石達開掐指一算:若太平軍順渡此河,那便是鯉魚躍龍門,成都城豈不跟撿漏白菜一般容易?
正美滋滋呢,忽聞探子來報——哎呀媽呀!河對岸烏泱泱擠滿清兵,足有一萬餘人,盔甲晃得人眼暈!
石達開當場驚得虎軀一震,茶碗都抖落了三魂七魄:“好個王應元!這黎族土司莫不是吃了熊心豹膽?本王爺送禮時他笑得跟彌勒佛似的,轉頭就把咱賣給了朝廷!”
原來自打沿河行軍,那黎族人就跟螞蝗般黏上來——今日劫糧車,明日放冷箭,石達開心頭早憋了一肚子火。
如今見土司翻臉比翻書快,他叉腰大罵:“姓王的!你既收咱的鹿皮綢緞,又不放咱過河,這是要當‘兩麵財神爺’呐?”
哪知王應元早抱緊朝廷大腿,連影子都不露一個。
再瞧四周:東麵清將周啟源紮營。
西北四川提督胡中和虎視眈眈。
北岸原李藍起義軍大將唐有耕嚴陣以待。
上遊蔡步鍾堵得死死的。
南邊王鬆林帶著南字營耀武揚威,連彝族土司的地盤都插滿清旗!
石達開揉著太陽穴直歎氣:“這哪兒是紫打地?
分明是‘紫挨打’地!
四麵八方圍得跟鐵桶似的,咱這太平軍怕是成了甕中之鱉、網中之魚嘍!”
眾將麵麵相覷,有人嘀咕:“王爺,要不...咱們再送禮試試?”
石達開白眼一翻:“送啥?把咱的帥袍當了都不夠!那王應元如今是‘有奶便是娘’,怕是要咱割地賠款才開道!”
話音未落,忽聞河麵狂風驟起,浪頭拍岸如雷——老天爺也來添亂,倒是給這困局添了幾分“笑料”。
石達開仰頭長歎,袍袖一揮,活脫脫一副“既生達開,何生清軍”的滑稽戲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