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7章 刀是好刀,握刀之人是膿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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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淮軍陣地內,指揮室中氣壓低沉。
    李鴻章正伏案審閱軍報,忽聞急促的腳步聲逼近。
    一名士卒掀簾而入,聲音帶著喘意:“稟中堂!李秀成率數萬長毛賊突圍逃竄了!”
    李鴻章猛地自案前躍起,袍袖帶翻硯台,墨汁濺上輿圖,卻渾然不顧,厲聲追問:“逃了?那滸墅關何人鎮守?”
    士卒咽了下喉頭,答道:“回稟大人,是賊首陸順德據守關隘。”
    李鴻章眉頭擰成山字,沉吟間,常勝軍統領戈登已大步踱至他身側,藍眼珠子裏閃著燧石般的光。
        話音落地,指揮室燭火被其掌風攪得亂顫。
    李鴻章聞罷,目光如炬般瞥向戈登,心頭暗湧如潮:“對啊!特麽有洋人的大炮啊!怕什麽?”
    刹那間,他似卸下千斤重擔,胸中豪氣陡生,猛地轉身,袍袖橫掃案上殘墨,厲聲喝道:“傳令!調集所有開花炮、臼炮,對準滸墅關咽喉之處,給我狠狠轟!炮火不息,直至賊寇灰飛煙滅!”
    命令如雷霆滾過營帳,士卒們頃刻間魚貫而出,甲胄相碰之聲霎時響徹帳外。
    戈登立於一旁,嘴角勾起一抹西式冷笑,低聲自語道:“y friend. td teacs a esson.妙啊,老兄。這定要給那些叛軍點顏色瞧瞧。)”
    其實這些外國會中文,隻是表達的不夠準確而已!)
    須臾間,淮軍炮陣轟鳴啟動,炮口噴吐烈焰,鐵彈如流星墜向關隘,頃刻間,滸墅關城牆崩裂,硝煙裹挾著碎石衝天而起,守軍哀嚎與炮聲交織成一片煉獄之音。
    戈登的洋槍隊與李鴻章麾下炮兵如同嗜血的巨獸,炮彈如暴雨傾瀉,不要錢般瘋狂傾注於許墅關。
    炮火轟鳴聲震耳欲聾,硝煙裹挾著碎磚石屑衝天而起,將許墅關的天空染成一片混沌的赤紅。
    太平軍將士們蜷縮在殘破的掩體後,頭顱緊貼地麵,任由彈片在頭頂呼嘯而過,連喘息都帶著硝煙的灼嗆。
    尿急的士兵剛欲起身衝向茅廁,炮彈便如死神之錘轟然墜地,血肉瞬間化作一地模糊的泥漿。
    那些臨時招募的流浪孩童,本隻為混口軍糧,此刻卻蜷在牆角瑟瑟發抖,炮聲如雷貫耳,同伴的殘肢斷臂近在咫尺,稚嫩的臉上涕淚橫流,哭聲撕心裂肺,在轟鳴中顯得愈發淒厲。
    幾日炮火連天,許墅關城牆終不堪重負,數處轟然坍塌,露出數米寬的猙獰缺口。
    太平軍將士們唯有咬牙苦熬,待淮軍炮火稍歇的間隙,便如驚弓之鳥般躍出掩體,扛著磚石衝向缺口。
    可淮軍早有防備,炮火驟停之際,戈登的洋槍隊立刻調轉槍口,子彈如蜂群般密集掃射;李鴻章的敢死隊亦嘶吼著衝上前,意圖搶占缺口。
    於是,許墅關缺口處成了血肉絞殺的修羅場——太平軍扛石的士卒剛將磚塊壘砌,淮軍子彈便穿透其胸膛,血濺石磚。
    淮軍士兵剛躍入缺口,太平軍的火銃便噴吐烈焰,鉛彈在其臉上鑿出可怖的窟窿。
    雙方士卒在缺口處貼身搏殺,刺刀捅入腹部的悶響、火槍抵喉噴發的爆鳴、磚石砸碎顱骨的脆裂聲,交織成地獄的交響。
    倒下者層層疊疊,後來者踩著血泊與屍骸繼續衝鋒,缺口處屍堆竟如小山般隆起,竟將豁口自行“堵塞”!
    如此慘烈的“堵缺口”之爭,在許墅關已反複上演五六輪。
    每當太平軍趁炮火間歇搶修,淮軍便以槍炮與刀矛撕裂其防線;太平軍拚死堆砌的屍牆,又成了淮軍下一次衝鋒的障礙。
    每一輪爭奪,缺口處的血泥便厚一寸,硝煙中飄蕩的嘶吼與哀嚎,仿佛將這片土地浸透成了人間煉獄。
    另一邊。
    李秀成風塵仆仆趕回蘇州,城內外已隱隱嗅到戰雲壓境的氣息。
    他深知此戰關乎天國存亡,當即立斷,雙管齊下。
    一麵高聲疾呼:“蘇州百姓聽令!速速隨我挖掘地道,將城內糧草軍械盡數轉移至坑道暗藏!”
    百姓聞其號令,紛紛扛鍬執鏟,蜂擁而至。
    李秀成帶領著赫青選親自踏勘城防。
    赫青選指著城牆根處厲聲道:“此處土質鬆軟,恰可貫通內外,須連夜深挖,務求隱蔽!”
    眾人揮汗如雨,坑道漸成蛛網密布,物資悄然流轉,如血脈潛行於地底。
    另一麵,李秀成急召心腹幕僚,揮筆疾書調令:“速傳侍王李世賢!浙江兵馬即刻馳援,刻不容緩!”
    信使飛馬而出,他仍不停歇,又連發急令於常州護王陳坤書、皖南堵王黃文金、江西輔王楊輔清諸部,言辭如烈火。
    “蘇州危在旦夕,諸位兄弟縱有千山之遙,亦需星夜兼程,共聚此地!”
    言罷,他攥緊拳頭,目光如炬:“蘇南兵力單薄,唯有侍王李世賢兵強馬壯,堪為倚仗。然天國存亡之際,豈可吝惜血本?諸王齊至,方有破局之機!”
    李世賢接令後,李秀成又親自修書,言辭懇切:“賢弟!蘇州乃天國東南命脈,若失此城,天京危矣!你我兄弟並肩作戰多年,今當以命相搏。速帶精兵疾馳,莫遲疑!”
    信箋末尾,他重重鈐上忠王印璽,仿佛將畢生信念傾注其中。
    城中百姓與將士皆見忠王披甲立於城頭,晝夜督工,嗓音嘶啞仍高呼。
    “挖深一寸,便多一分生機;援軍早至一刻,蘇州便穩一分!”
    其身影如定海神針,穩住軍心民心。
    地道蜿蜒,援軍令急,蘇州城內外,一場生死博弈悄然鋪開。
    赫青選凝視著李秀成在蘇州城外指揮若定的背影,嘴角抽搐,喉間翻滾著一聲沉重的歎息:“唉——!”
    攥緊拳頭,指甲深深掐入掌心,眼中滿是恨鐵不成鋼的憤懣:“如此帥才,驍勇善戰,智謀超群,本可擎天立地,卻偏偏被洪秀全那昏聵無能之輩攥在手中,淪為一把屠龍刃!”
    “刀是好刀,可握刀之人卻是個膿包!”
    “洪秀全那廝,愚鈍如豕,剛愎自用,空耗忠良,簡直是太平天國的禍根!”
    “可惜啊可惜,李秀成這般龍虎之才,竟被那昏君拖入泥潭,嗚呼哀哉!”
    赫青選眼中迸出灼灼精光,胸膛起伏難平,仿佛胸中激蕩著千軍萬馬:“如此一來,到顯得我家大帥慧眼識珠,點石成金,麾下將士哪怕出身草莽,一經調教,便能化朽為神奇,戰必克,攻必取!”
    “反觀洪秀全,手握李秀成、陳玉成這般擎天之柱,卻如庸醫握靈藥,反將良方熬成毒湯!”
    “他偏安天京,沉溺虛妄,猜忌忠良,任人唯親,生生將一把把利刃鏽在廟堂之爭裏!唉——!這太平天國,本可改寫乾坤,偏生被那昏聵之人,拖入萬劫不複的深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