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背叛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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格拉德本以為經過這般對弈,科裏·修肯定要在看牙醫的路上給他使絆子。
更壞的結果就是,在格拉德沒能成功逃命以前,都要忍受這非人的折磨。還是在不能夠吃喜歡的甜食的情況下。
但沒有想到此人居然異常配合,真的領著他去看醫生。雖說在看到那醫生的臉的時候,格拉德一點也笑不出來了。
給自己看病的醫生居然是萊斯利。
雖然知道這人的醫學的熱衷,但格拉德清楚,在和自己一起被捆來這艘船以前,萊斯利並沒有和這裏的任何人有關係。
更別說當上這裏的醫生。
除非他主動提出。
“……”
昔日的同盟在現下過得比自己適意不知多少,這叫格拉德非常不痛快。但是沒來得及冷嘲熱諷幾句,牙齦就被不輕不重地摁住了。
他又一次痛到掉眼淚。
萊斯利倒是一副公事公辦的模樣:“都說了不要再吃糖了。”
格拉德揉著自己的臉,憤恨地想到,就因為他犯了這該死的牙病,於是現在每個人都能夠對自己提出這麽無理的惡毒要求,實在是叫他生氣。
最後對方開了些藥丸就放他們走了。格拉德現在看萊斯利非常不爽,於是沒有說任何話就要走。
倒是科裏·修拉住了他,說要介紹他們兩個好好認識認識。
格拉德一點也不想再認識萊斯利,但迫於形勢,現在也不好反對。畢竟吃人嘴軟拿人手短,自己抽風性的牙痛還指望著這位船主人偶爾的好心呢。
於是格拉德隻能站定不動,順從地伸出一隻手來。
“你好。”
他生硬道。
萊斯利沒有說話,隻是嘖了聲。但最後還是敷衍地扯了扯他的手。對方的手心溫涼,皮膚觸感滑膩,挨到的時候格拉德渾身都起了雞皮疙瘩。
他果然很討厭這個人。
格拉德如是想道。
也不知道他們先前是怎麽當上朋友的。
不過好在,自己多少窺見了對方的本質,也及時抽身止損了。
兩個人都反應僵硬,科裏·修卻若有所思道:“看起來關係很好呢。”
“我現在可不想和他說話。”萊斯利頭也不抬,摘掉了手上的手套,“要是真的在乎他,就給人換身衣服。”隨後誇張地皺起一點鼻子:“都臭了。”
格拉德霎時惱怒起來。
但還是維持死人臉回敬道:“自然比不上您香飄萬裏——好像被消毒液洗劫過一樣的芬芳。”
萊斯利被他嗆住。兩個人的戰爭一觸即發。
最後還是科裏·修慢悠悠地拽回了憤怒的騎士大人,溫聲道:“蒙特醫生,繼續工作吧。”
此話一出,萊斯利自然不好繼續糾纏不休,隻得再次背過身去。
而這一幕落在格拉德眼裏,自然是這人在短短幾天已經被規訓成非常老實的模樣,不由心覺嘲諷。
表麵上很有原則的某人,原來也會為了性命屈服啊。
那上輩子怎麽在自己手下這麽硬氣,明明隻要說句道歉,好心的騎士大人就會留他全屍的。
往事不可追,這點事情也沒有由頭拿到現在來說。但格拉德還是非常非常的不舒服,非常非常的不痛快。
他總覺得,萊斯利·蒙特的硬氣與刻薄,僅僅隻針對於自己。
盡管他上下兩輩子經受的來自他人的惡意加起來,已經可以為自己造座神殿了,但格拉德對於這樣的感覺——尤其是來自於自己昔日的同伴的惡意,仍舊感到不悅。
雖然已經算不上是同伴了。
說是背叛者更貼切。
二人的僵持自然引起了科裏·修的好奇。
回去的路上,敏銳的船主人自然提及了這個問題:“你們認識嗎?”
格拉德隨口嗯一聲,倒是沒有在這件事上多作掩飾。
畢竟也沒什麽必要。
“我們碰見他的時候,是在三天前。”科裏·修摸著下巴道,“本來他也要被丟進地下室,和你同個下場的。”
頓頓,他又道,“不過嘛,對方是蒙特家的正經少爺,大家就放過他了。”
格拉德沒回話。
“要是你是那位很受歡迎的海恩,也許事情也會出現轉機。”船主人悠悠道,“可惜他死掉了。對嗎?”
格拉德慢吞吞地抬頭:“對於陸地上的事情,你倒是很清楚。”
科裏·修笑了起來。
“自然。”
“要是這也不清楚,又該怎麽做生意呢?”
格拉德不置可否。
“待會兒回去,要說什麽話,你知道嗎?”
臨近入口,科裏·修故作不經意地提起。
格拉德瞥他一眼,扯了扯唇角:“現在還囑咐起來了?”
“那你想怎麽樣?”科裏·修懶得多和他博弈。
“我聽說過幾天,船隻會靠岸。”格拉德淡聲道,“你們下船采買物資的時候,要帶上我和奧羅拉。”
科裏·修挑了挑眉,沒說好也沒說不好:“你們下了船,還會回來嗎?”
“會。”格拉德目光沉沉,“在那個地方我們都待不下去。你大可以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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科裏·修頓了頓,不可置否:“我不會意外你從哪裏知道了這種小道消息……但是,說服奧羅拉和你同行,可不是件簡單的事情。”
“不需要說服。”格拉德說,“這就不用你多操心了。”
科裏·修莞爾:“好吧。不過我有些好奇,既然你們不打算逃跑,那又為什麽要要求下船呢?總不至於隻是為了看看風景吧?”
“為什麽不呢?”格拉德反問,又好笑道,“不過船長先生,您覺得我會把真正的原因告訴您嗎?”
科裏·修沒有回答,反倒笑眯眯地回道:“那你們就好好看風景吧。”
“……”
沒有在口頭上討到好,格拉德當即不滿地嘖了一聲。但還沒有轉身就走,又給人抓住了:“你知道該說什麽了嗎?”
格拉德兩眼一閉,心說這人可真有病。但張口卻是:“船長是個特別好的人帶我去看了牙齒還給我抓了藥回來的時候還說要帶我們出去玩是個特別特別好的人……”
一口氣說完這通話,格拉德隻覺得自己要岔氣。但對方卻是一副滿意的模樣,也終於鬆開了格拉德的後脖頸。
“就這麽說。”得到了各種誇讚的船主人笑眯眯道,“一個字也別改。”
“……”
格拉德自然不會叫他如願。
再次回到地下室的時候,奧羅拉正坐在有光的地方教山羊拚字。這實在是件無聊的事情,但對方總是樂此不疲的模樣。
順帶一提,對於這些倒黴的畜牲,奧羅拉也一直抱有奇怪的憐憫之心。
實際上,這精靈的憐憫之心泛濫得簡直像是純白的天使鳥人。
但介於自己也是被對方的憐憫之心保護下來的一員,格拉德決定對於他這樣的行為不予置喙。
在對方身側坐下的時候,奧羅拉眼皮沒抬,隻是伸手又要碰他臉。好在格拉德這次確實是學聰明了,當即就側身一躲。
結果沒坐穩,躲閃之後立即啪嘰一聲,栽倒在了身邊的山羊毛絨的身體裏。
“……”
格拉德被鋪天蓋地的山羊臊味熏得惡心,趕忙爬起來遠離。
一旁的奧羅拉倒是沒有心疼他的意思,立即不加掩飾地樂出了聲。最後如願戳到了格拉德鼓起來的臉。
格拉德又一次疼得要掉眼淚。但看著奧羅拉憋笑的蠢蛋模樣,心說自己不和教山羊寫字的傻瓜計較。
奧羅拉得逞後也是點到為止,並不折磨他了。低頭看起了格拉德剛拿回來的藥,一麵翻動一麵道:“都說了不應該吃這麽多糖。現在好了吧?牙齒都壞掉了,還要吃這麽多藥。”
格拉德忍氣吞聲,也不多和他計較。
最後奧羅拉看完了他拿來的藥,又低頭準備教山羊拚字玩的時候,格拉德也有些沉不住氣了:“你怎麽不問我和他說了什麽?”
“你說了什麽?”奧羅拉好笑道,“和我有關係嗎?”
“我們幾天後會在夜霧森林下船。”格拉德道。
“……”奧羅拉抬眼,“他答應了?”
格拉德點點頭。
“那好吧。”精靈故作輕鬆道,“雖然我一點也不想去……但是這和你要的聖杯有關係,對嘛?”
格拉德沒說話。
奧羅拉卻已經湊近了摸了摸他的腦袋,歎口氣道:“我就知道你不會死心的。你們人族都這樣。”
格拉德抬頭看他,回答說:“我之前得到的信物,碎在了船上。我想要在那個時候去找它們。”
“你不會下船嗎?”奧羅拉詫異道。
格拉德淡聲:“看那時候的情況。”
要是萊斯利也和他們同行,他自然不需要費工夫留在船隻上。
奧羅拉倒沒多說,仍舊低頭摸著一旁的山羊角。
格拉德察覺出對方情緒不佳,但又模糊著意識不明白。最終他把這樣的局麵歸結於對方對於接下來的旅途的抗拒,於是試探性地出聲道:“你很不想過去嗎?”
“正常的精靈都不會想過去的吧。”奧羅拉扯了扯唇角,“畢竟那是墮落精靈們聚集的地方。”
格拉德:“你會討厭他們嗎?”
“討厭?”奧羅拉搖了搖頭,“當然不會。沒有精靈想要墮落,一輩子困在那樣暗無天日的地方。這不能怪他們。”
“不過在那裏下船,你也多少能知道一些這艘船的目的地吧。找東西也自然方便許多。”奧羅拉又看他一眼,不鹹不淡地把他心裏所想戳破,“也沒什麽不好的。”
格拉德拉過他的手,好聲道:“可是你不喜歡,那我就不下去了。”
“……”
“你從哪裏學的這番話 ?”奧羅拉失笑,“怪模怪樣的,也不適合你。”
格拉德心裏確實毫無波瀾,被指出來也沒有繼續裝蒜:“我還是要去找聖杯的。要是傷害到你,我很抱歉。”
奧羅拉沒說話,隻是歎氣道:“不用對我抱歉的。如果因為我的緣故,而改變自己的什麽,才是需要抱歉的事情。”
格拉德真的說不出話來了。
“總之沒什麽事。”奧羅拉最後說,“不用責怪自己。”
格拉德心說他並不會責怪自己。像自己這樣偏執又惡毒的人,對於所有事物都懷揣著極端自私自利的態度。他不會因為損害了他人的利益而感到愧疚,也不會心生任何後悔的情緒。
但是奧羅拉說這樣話的時候,仍舊維持著平常模樣的寧靜與溫和,腐朽木板間,光線透過罅隙傾落而下,仿佛在輕吻他金色的發頂。
精靈實在是美麗得會讓人動搖的生物。
即便是格拉德,也覺得心裏的某處輕微地陷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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