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月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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格拉德也不知道對方為何對這個問題的答案如此執著,明明自己已經回答過不止一次了。
維斯發難完畢也不理他了,隻是低頭撥動柴火,似乎那燃燒的火焰就是格拉德的臉。那怨毒的模樣像極了小說中的黑心反派——不過要長得漂亮很多。
“你真的喜歡過我嗎?!”維斯突然又問他,聲調拔得很高,態度並不和善。
格拉德不知道對方為什麽要糾結這樣的問題。不過看維斯的架勢,是必定想要向他討一個答案了。
格拉德並不覺得這有什麽不好承認。他也從來沒有向任何人掩飾過自己對於維斯的情感。他不覺得自己的喜歡是什麽見不得人的東西。至少在維斯殺死他之前。
他從小到大所能見識到的愛,都是熱烈張揚的,都是篤定的,會被說出口的。那些愛海默的人是這樣,那些愛維斯的人也是這樣。
格拉德所能給予的也自然是這樣的愛。
不過很可惜,自己的感情從來沒有被人真正放在心上,在大多數時候也隻是他人前進道路上趁手的工具而已。
實在是有夠可悲的。
格拉德心不在焉地想,一時間也不想再多和維斯交流。最後也沒有給出答案。
但對方卻始終注視著自己,似乎還很刻意地向他展示自己麵頰上包紮好的傷口,仿佛在無意中提醒他自己今天究竟經曆了什麽。
格拉德自然不會忘記維斯今天剛剛因為保護他而劃傷了自己最愛惜的臉。但這一點拙劣的賣慘小手段對於如今的他來說並不能算什麽。
正準備隨便找理由搪塞過去的時候,熟悉的破過空氣銳利穿箭聲打破了夜的寂靜。格拉德心下一跳,想要抬手製止,但還是眼見著那銳利的長箭朝著維斯的方向飛去。
“噝!——”
箭頭破過皮肉的聲音著實叫人牙酸,接住長箭的刹那,沾染著淡金光芒的血液瞬間噴湧,皓白的皮膚上一片模糊。
“是精靈追上來了。”格拉德頓眉,下意識地上前想要去查看對方的傷口,但維斯這次卻不著痕跡地避開了,似乎並不想要他觸碰自己:
“去把他們喊醒吧。”
格拉德隱隱約約覺得對方情緒有些不對,但是現下情況緊急,也不好為了照顧維斯的情緒而耽誤了之後的逃亡。他立即去推醒了還在熟睡的愛德華,而要抬手去牽馬的時候,卻聽到了響亮的倒地聲。
“?!”
格拉德回頭,發現剛才還捏著箭刃的維斯已經無力地栽倒在地,麵頰上包紮不妥的傷口又一次被蹭破,正滴答落著淡金色的血液。
“!”
傷口沒有被處理利落,或是精靈二次的光刃使得這樣的標記已經深入血骨,總之維斯被這樣的光刃逼得倒下了。
格拉德不受控製地慌亂起來。但很快他又穩定了心神。精靈就在不遠處,這時候要是幹做徒用功,那麽他們一個也跑不掉!
這樣的情況下,最好的手段就是拋下處於昏迷狀態的維斯與奧羅拉,趕緊與未知的敵人拉開距離。
可是……
格拉德甩了甩頭,強製自己不再去想。他又去推了推背對著自己的愛德華,但是對方卻照舊紋絲不動。
格拉德心下一跳,但此時也沒有時間深思了。現在無論怎麽看,還是趕緊逃跑保住自己的命更重要。其他人固然和自己有著千絲萬縷的聯係,也在許許多多的地方幫助過自己,但是……
他們再重要,也比不上自己的命。
格拉德深吸一口氣,最終還是騎上了一匹馬,回身向無盡的黑暗中奔去!
周邊的光線微弱,幾乎看不清附近湧動的究竟是無害的空氣還是不知名的蟲豸。格拉德並沒有回頭,隻是捏著從維斯手裏抽出來的光刃,一股腦兒地向前趕去。
他的前進並沒有確定的方向,或者說,他的前進隻不過是為了叫自己展露在對方眼前。捏著精靈由性命與魂靈幻化出的光刃奔逃,無異於直接向對方發起決鬥申請。但格拉德就是想要賭一把。
他在賭,追趕上他們的精靈隻有一個。真正能夠將他們絞殺殆盡的精靈遠遠沒能趕到現場。
如果如此,那即便隻是格拉德,也能夠應付過來。
但如果不是……
那格拉德也想不出更高明的辦法。
實際上,格拉德也一點不覺得他現在的處理的方法有多麽高明。但是在這樣的情急之下,他似乎也想不到什麽更好的辦法。
這樣獻祭一樣的犧牲與付出,怎麽看都不像是自己能做出來的事。
可要是真的逃跑的話……
格拉德無法想象此後的結果。
不知道過了多久,麵前的道路被一柄頎長的光刃射出打斷了。受驚的馬匹在長夜中發出了短促的尖叫,格拉德好不容易才穩住下盤,抬頭就看見夜色下精靈冷峻的麵龐。
那是一個美得突兀的精靈。
銀色的長發與沉默的光暈交織,發梢間似乎都是跳動著的美麗亮點。皮膚是皎白的,仿佛沐浴著月光的上佳綢緞,華美而泛著盈盈的冷色。但眼睛卻又是流光溢彩的,漂亮的鮮豔的墨藍色,眉眼深刻得猶如最精美的大理石雕塑。尖尖的長耳昭示了他的身份,上麵戴著簡單的藍寶石耳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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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樣的美麗與周遭的破敗昏暗顯得格外對比鮮明格格不入,單是一眼就要人呼吸都靜止了。不知道精靈們是不是都有這樣古怪的魅惑血統。
但聯想到那叫他們狼狽逃亡至今的不幸,再如何驚人的美麗此時此刻都變得麵目可憎起來。
精靈平靜地注視著他,隨後翻身拾回了自己紮在空地上的光刃,一步步向他走近了。
格拉德沒有回身繼續奔逃,隻是一動不動地注視著對方。要是自己逃跑,那身後的幾人無疑會再次陷入危險。自己與精靈的僵持說不定還能爭出一線生機。
“怎麽隻有一個人?”銀發的精靈歪過頭,似是不解。對方並沒有問自己話的意思,最多就是一人疑惑的自言自語。
但是格拉德仍舊抬起頭,不卑不亢地回應道:“不需要多找別人了。”
精靈注視著他,似乎是在詫異對方居然會回自己的話。不多時,他貼近了些,冰涼的指腹很輕很快地滑過格拉德的麵頰。最後他平淡地得出結論:“你偷走了我的箭。”
格拉德愣了愣,但很快想到自己在船上的時候,曾經劃傷自己麵容的光刃。但是那時候射出光刃的精靈似乎和麵前的這個沒有什麽相似之處……
“你偷走了它,等於偷走了我的壽命。”精靈冷冷解釋道,最後在自己的長袍上擦拭自己剛剛觸碰過他的手指,似乎很是嫌棄的模樣,“我最討厭你們這幫人。”
格拉德一時無言,覺得對方屬實是不講道理。那時候若不是奧羅拉及時出現,教導他如何處理精靈光刃所帶來的傷口,那麽現在的自己也會和維斯一樣,被光刃所攜帶的金光侵染血液,昏迷不醒。
這位精靈有什麽好討厭自己的呢?就因為沒有老老實實地等著他弄死自己嗎?
“你為什麽要來找我?”精靈寒聲問道,“是趕來送死的嗎?”
“……我隻是不明白。”格拉德停頓許久,終於開口了,“明明你的同伴已經離開了。為什麽你還是窮追不舍?”
無論是在“國王之花”中處理屍體,射中自己的那位,還是在格拉德同維斯二人會合後,一直窮追不舍的隻有對麵的精靈。先前的愛德華下意識地判斷成了身為龍族的維斯不受精靈們待見,才導致了他們的旅途格外艱難。
但是經曆過“國王之花”的格拉德,自然明白其中存在其他內幕。
精靈對於走私犯的屠殺,是因為香料走私所帶來的一係列連鎖反應,導致了無數精靈失去了生存之本,顛沛流離。
若隻是因為長久的結仇,沒必要在經曆“國王之花”之後仍舊調動本就疲憊的眾人,來對他們這過路的小隊進行追殺。
“你好像知道什麽。”精靈平靜地說,但也並不對他的猜測給予任何評價,隻是冷淡地望過來,“……但沒有任何用。”
“你準備殺死誰?”格拉德沒有理會對方話裏隱藏的威脅之意,而是自顧自地繼續說了下去,“在船上逃過一劫的我,無辜的過路勇者,和你們族群結怨已久的龍……”
“還是,作為審判者,卻提前引發屠殺的精靈呢?”
格拉德早就發現了。
奧羅拉還是沒有對他說實話。
無論是香料貿易的紛爭,還是他的父母,都不足以成為奧羅拉出麵拯救第一任科裏.修的理由,也不可能解釋明白第二任科裏.修對奧羅拉的無條件追尋。
回到問題的最開始。
即便沒有香料經濟,對於依靠著世界樹生存的精靈,也是無傷大雅。人類所帶來的金錢與物資,對於他們來說也不過隻是些錦上添花的小玩意兒。
何必為了這些小玩意兒,去發動一場叫精靈們不屑的屠殺呢?甚至於同他們看不上眼的人族國王結盟。
這一點也不符合格拉德認知中,精靈們傲慢的個性。
隻有一種可能。
精靈們真正的目的與這香料貿易無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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