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開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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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人間的僵持無疾而終,薇薇安厭惡地望了一眼靠近自己的格拉德,隨即起身離去。
    格拉德本想再在這裏搜尋一陣,但剛有這樣的念頭,那邊的薇薇安就似有所感,回過頭來嚴厲警告道:“不要亂動我的東西。”又對著另一邊的人說:“看好我的帳篷。我不喜歡有人進去。”
    格拉德隻能攤手以示自己的無害。薇薇安顯然是問不出什麽話來了。至少是現在的薇薇安。
    他皺眉,總覺得自己哪裏要想到了,可是又總覺得想得不透徹。恰好出來的時候又撞上了狸奴,對方問他要不要一起吃點東西。
    他也是這才想起來,自己好像好久沒吃到甜了。
    這一想就不得了了,方才的推理與糾結,和之後可以得到的甜品相比,完全就算不得什麽了。格拉德順從地跟在狸奴背後,準備還是先要好好吃一頓。
    狸奴帶他去的是劇團裏派發食物的帳篷。格拉德先前也專門和貝貝一起探索過,也記得這裏和自己第一天遇見的商鋪沒有任何不同,他甚至還在這裏找到過自己曾經付掉的銀幣。
    但這一切隨著那布偶的凋零,似乎都成了異常久遠的事。
    說到這個也確實奇怪,明明昨夜,大部分人都在為貝貝的死亡而感到痛苦,但今天看來,每個人似乎都平靜得過分了。尤其是薇薇安。
    白天的帳篷中,這樣的小餐館照舊擁擠。帳篷是破舊的,陽光透著牛津布的點點破損,在原木桌上落下清冷的光暈。
    “在想什麽?”狸奴拿了蘋果派給他,見他一直不說話多問了句。
    格拉德說:“大家好像沒有很難過。”
    “沒有很難過?”狸奴頓眉,很快想到了他指的是什麽,“……這樣嘛。不過難過也沒什麽用嘛。”
    她一麵說話,一麵往他的盤子裏加熏肉,“再說了,我們馬上就要走了。”
    格拉德低下頭來:“薇薇安真的是薇薇安嗎?”
    “?”狸奴有點莫名,“薇薇安不是薇薇安,那她又是誰呢?”
    “……”格拉德戳了戳盤子裏的東西,“我解釋不清。”
    “你不喜歡她了嗎?”狸奴思忖,“不過也挺正常的。照她那個腦子有病的個性,喜歡她的人才是寥寥無幾。等離開這裏,我叫團長給你換個位子,不和她演就是了。”
    格拉德沒有說話。狸奴像是預料到了什麽,摸摸他的腦袋:“我聽說,你好像從來沒有完整地看完我們的表演呀?”
    “?”
    “畢竟薇薇安那人,在你看完她的表演之後就要把你喊到後麵去……”狸奴笑起來,“其實我們的表演很精彩噢!她太霸道。”
    “不過今晚在演出前,你就可以看完我們的表演了。”狸奴笑起來,“我也有表演噢。”
    格拉德眨一下眼睛:“什麽?”
    “我會跳火圈噢。”狸奴得意地笑起來。
    格拉德還真沒想過這個,詫異:“火圈?不會很燙嗎?”
    “當然很燙。”狸奴說,眼睛卻還是亮晶晶的,“但是在火裏,一切都是亮亮的,熱熱的,這不是很好的事情嗎?”
    “……”格拉德想象一下那樣的場景,忍不住打了個寒顫。
    狸奴見他的反應,霎時笑出了聲,要去掐他的臉。格拉德嫌棄地避過了:“……我們要最後上場嗎?”
    “對呀。薇薇安一直都是壓軸出場的。”狸奴說,“你多吃一點。”
    格拉德不大高興地往嘴裏塞肉排:“沒有甜的。”
    “什麽?”
    格拉德沒料到自己居然直接就說了心裏話。不過說了也無所謂,他幹脆繼續說下去:“我想吃甜酥。”
    “不是有蘋果派?”
    格拉德嫌棄道:“一點也不甜。”
    狸奴一時失笑,無奈地妥協:“好吧好吧。之後給你加更多糖就是啦。”
    說著話,她又笑笑掐他一把。
    格拉德這次沒有反抗,隻是在聽到那個“之後”以後短暫地沉默了。
    哪裏會有之後呢?
    他想。
    可是狸奴扯著唇角,背對著從牛津布帳篷點點破損中落下來的陽光時,看起來的樣子倒是真誠。格拉德忽然想到,其實狸奴也是個很蠢的好人。
    真奇怪。他怎麽能遇見這樣多的蠢人呢?
    “你怎麽又傻住了?”赭發少女歪了歪頭,陽光照耀在她的頭發上,像是一瓶晃動的蜜糖水果酒。
    格拉德這才回過神來,低頭往嘴裏塞了一點都不甜的蘋果派:“……我隻是想知道,為什麽今晚就要走。”
    “為了賺錢呀。”狸奴嗤他,“你有沒有在劇團待過?”
    他當然是沒有在劇團待過的。這樣的話真是莫名其妙。
    格拉德想,正要開口的時候,卻看到赭發少女垂著眼皮,長長的眼睫上,竟是泛起水光來。
    “……你……”格拉德霎時大腦空白,說出的話也不利索了,“你幹嘛哭?”
    問完這句話後他又懊惱自己的脫口而出。其實他早就感覺到了吧。狸奴應該知道了什麽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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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知道多少呢?知道自己不會和他們的劇團一起離開,知道他潛入這裏的目的是為了做一個可恥的小偷,知道自己從來沒有把他們當作家人……
    這些,她都知道了嗎?
    格拉德並不確定。但這一認知也確實叫他不由自主地攥緊了手指。
    就算知道那又怎麽樣?他也不會因為哪一個人就改變自己前進的目的,也不會現在就把到手的東西交給出去。
    而且既然把東西給了自己,那總歸還是不清楚的吧……就算她再聰明,也不一定能想到這樣多的。
    可要是,隻是因為對方信任自己,所以不在意自己表現出的異樣呢?
    格拉德忽然對對麵的少女有些看不透了。
    “我隻是有點難過而已。”狸奴擦一下眼睛,“畢竟都要離開這裏了,我還沒有看到遊船。”
    “遊船?”
    格拉德也是後知後覺地想到了這回事,“可以今晚去看吧?”
    “不可以了。”狸奴說,“我都說過了,隻有那天晚上才有的。都怪薇薇安那個蠢蛋。”
    格拉德沉默一陣,最後說:“那兩個玩偶,都可以給你。”
    “因為你都不想要嗎?”狸奴毫不客氣地打斷了。
    格拉德一怔,少女就笑起來:“才不讓你得逞。你好好抱著和我名字一樣的小貓。”
    說完這番話她就起身離開了,隻留下格拉德獨自麵對著滿滿當當的餐盤。
    狸奴是個很奇怪的女孩。她喜歡什麽討厭什麽都是那樣的分明,她想要的東西也一直明確。她漂亮,聰明,通透,卻會在節日集會上幼稚地玩套圈遊戲,固執地想要和自己名字一樣的布偶玩具。
    她那樣豁達自由的人,卻要被這樣的劇團所束縛著,成日應付著自己最討厭的蠢貨們。而就算如此,她卻要說,我們是家人這樣的話。
    好奇怪的人。
    格拉德從來沒有見過這樣的人。
    在狸奴利落地從秀白的指間褪下黃銅戒指的那一刻,他就覺得詫異。對對方的詫異甚至超過了自己拿到秘寶的欣喜。他發現自己看不明白這個人。這比看錯一個人更叫他著惱。
    怎麽會有這樣的人呢?
    是夜。
    綢緞一樣的月光清淩淩地鋪就了夜晚的長路,而延伸到聖騎士劇團帳篷中之後,這樣肅殺的氣氛也因此蕩然無存。彩燈禮花,音樂亮旗,都將氛圍烘托得鮮活而熱烈。
    一條亮紅色的彩帶順著帳篷掀動帶起來的微風旋轉著翻湧入室內,兩架禮花炮適時發出了驚天動地的響亮聲音。
    化著藍紅不同色眼妝的漂亮馴獸師將手中的纖長皮鞭揮舞出漂亮而淩厲的弧度,在空中颯颯作響。而伴隨著她的動作與一下子高昂起來的音樂,身後也忽然躍出了雄壯威武的棕毛獅子,響亮地衝著觀眾席嚎叫。
    而那漂亮纖細的馴獸師隻是稍微招手,那凶狠的獅子便乖順地趴在了她的腳側,隨後半空中灑下了金色的禮花。< start!!!"
    馴獸師笑起來,笑聲尖銳。她細指微頓,便和那雄壯的獅子一齊敏捷地跳下了台。
    聖騎士劇團收官之夜,就此開始!
    格拉德詫異:“你們是哪裏來的獅子?哪裏來的馴獸師?”
    而他的疑問被興奮揮舞手臂的狸奴盡數打斷了。他還想再問,身邊熱情喊叫的觀眾又把他徹底埋沒在了人群當中。
    今夜的一切比他先前看到的場景都要熱鬧百倍千倍,觀眾真情實感的尖叫幾乎要掀翻屋頂。
    格拉德沒料到這裏居然還真的能有這樣的場景氛圍,如果他和維斯要是第一天來到這裏時就遇見這樣的熱鬧,他大概不大會懷疑劇團中的一切是不是虛無的幻想。
    “你怎麽被擠到後麵去了?”狸奴終於發現了他,很快就伸手把他摟了過來。格拉德被什麽東西硌得一懵,抬頭看到狸奴還在興奮地蹦躂,赭色的短發像是跳動的火苗。
    “是不是很熱鬧!?”
    她笑著低頭問他。她的眼下貼了個小小的火花貼紙,鮮紅色。
    “啊……”
    格拉德還沒來得及說話,狸奴就抬手,往他眼下一觸,也給他貼了個貼紙:“好玩吧?”
    格拉德有點不適應地眨巴了一下眼睛,狸奴就又把往懷裏拉:“看那邊!有彩帶掉下來噢!”
    格拉德嗯一聲,又聽見狸奴雀躍的聲音:“都被我剪成了貓貓頭!是不是很可愛!?”
    她說著就變戲法一樣從口袋裏摸出一把五彩斑斕的帶子來,一個個都被剪成了形態各異的貓咪形狀,嬌憨可愛。
    格拉德點一下頭。
    狸奴低頭看他:“你已經化好了妝呀?”
    格拉德嗯一聲,不大舒服地眨巴自己的睫毛。
    他的妝是薇薇安幫忙化的,化得很全乎。對方仍舊冷冰冰的,見到他也不怎麽說話,化睫毛的時候格拉德疑心她想要把自己的眼睛捅瞎。
    “薇薇安會不會用劍劈我?”格拉德問。
    狸奴有點懵:“什麽?”
    “畢竟她可以這麽做。”格拉德的聲音異常平靜。
    他說的是湖中仙女戲劇中,仙女從湖中為騎士取劍的那一幕。
    “你怎麽想這個?”狸奴一時失笑,“她不會的。想多了。”
    “那妮妙會不會呢?”格拉德問。
    狸奴這下不笑了,摸摸他的腦袋,有點沉重地說:“……那倒是會的。”
    格拉德早有預料,仍舊冷著臉。
    “不過這都最後一晚了,她不會針對你的。”狸奴掐一把他的臉,“害怕的話就和我待在一起。——你的那個相好呢?”
    格拉德對她的稱呼已經無可奈何地接受良好:“他動不了。”
    “那好吧。”狸奴歎一口氣,“那真是可惜。”
    不過她的可惜轉瞬即逝,很快就把興趣投注到了台上的戲法表演上。在黑色燕尾服魔術師的比劃下,他的黑色高帽中很快地躍出一隻白兔。
    狸奴興奮地和台上的魔術師揮手,對於每個演員,她都有很多話可以說。
    “這會是特別棒的一夜。”赭發少女這樣說,她蜜色的眼睛裏閃著熠熠的水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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