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1章 分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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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塔塔被訶冬喊走的後續是,這個老古板給腦瓜子非常不靈光的小兔子找了個一對一輔導老師。
    “誒?到底是誰腦子不靈光?”
    塔塔正在心裏狂紮那老古板小人,就看到那個迎麵走來的輔導老師。
    ——
    然後這個世界上多了一隻可憐的死兔子。
    “喂喂喂!到底是什麽意思?”晚飯的餐桌上,塔塔氣呼呼地灌下大半杯盛著冰塊的青梅酒,“他肯定看到我和她打架!才要她做我的什麽老師的!這個人怎麽這麽討厭!”
    她一麵說一麵氣哼哼地灌酒,不一會兒就喝得麵色緋紅,像個漂亮的小蘋果。
    格拉德正切著麵前的黃油吐司餅,沒什麽心思搭理她。身邊的維斯被塔塔一瞪,隨即慢吞吞地接話道:“確實這麽討厭。”
    “呃啊啊啊!”塔塔一點不滿意他的反應,氣得把手裏的玻璃酒杯往桌上重重一撂,明淨的酒液隨著動作晃蕩作響,“討厭!你們也一樣討厭!”
    被討厭了的二人無話可說。那邊維斯捧了新的果酒來,裝在一個透明的玻璃小壇子裏,精巧可愛。
    “哥哥吃酒。”維斯的聲音比動作先到。
    格拉德頓頓,搖搖頭:“不要。”
    “欸?”沒料到自己被拒絕的維斯表情空白,而格拉德隻是垂下頭,悶悶地繼續切割吐司。
    不高興了?……
    維斯有點不明白。
    “煩人煩人,我不想和她一起……”塔塔把腦袋埋在胳膊裏,無聲咆哮,“呃啊啊啊啊!……”
    正抓狂間隙,那邊傳來了傾倒液體的聲音。抬頭發現是托裏斯。
    他照例帶著眼鏡,衣容齊整妥帖。他也捧著一個精巧的小壇子,看見塔塔便扯著唇笑:“喝酒不?”
    “我在難過欸。”塔塔憤憤不平地抬起頭來,但剛嗅見那小壇子裏傳來的獨特香氣就立即正色,“欸?什麽酒?”
    “百花酒。”托裏斯笑眯眯地說,“外麵搶得厲害,好不容易才有一壇呢。”
    聞言塔塔立即接話:“我要!”
    她說完話,就拿小碗去接。那酒漿清澈純淨,散發著難言的獨特馥鬱。她很快地喝完,砸吧砸吧嘴:“挺甜的。”
    托裏斯狀似無奈:“當然。”
    塔塔回味一會兒,又要一碗。好歹是高興了些,不過還是鬱悶:“我不想讓賈斯敏教我。”
    “那你要讓誰教你?”托裏斯從善如流地接話,“我還是奧丁?”
    “我們學生會這麽照顧基層啊。”塔塔托著下巴,含含糊糊地說。
    托裏斯說:“也許就是比較照顧你而已。”
    “……”
    塔塔想到此人口中那神神叨叨的“神明的號召”,霎時間起了一層雞皮疙瘩。對於這一點她始終有著不知名的畏懼,不過好在,和勃倫與格林商定好做手術的時間也很快就近了。
    等到獸骨離開自己,這人應該就不會這樣奇怪了。
    塔塔這樣想,沒有接對方的話,隻是草草收拾好東西,就往宿舍樓去了。
    在正式開始訶冬要求的教導前,她希望自己和賈斯敏不會有任何多餘的接觸 。
    維斯還在意外格拉德對自己突然的冷待,提起的熱情都像手裏珍貴的酒那樣被冷落了。難道真的要他去找訶冬要到那個東西嗎?
    其實是可以的……可是真正要麵對的東西,卻不是僅僅拿到秘寶那樣簡單。
    他下意識地希望麵臨可怖醜陋真相的那一刻,來得要再晚一些。
    而身側明顯冷落他的格拉德其實也同樣心煩意亂。他沒料到維斯真的會答應自己無理的要求,也篤定對方並不隻是在說漂亮話來哄騙自己。
    至少在看向他的那一刻,對方是認認真真地想過,要從訶冬手上把那東西找給他。
    他為什麽會答應呢?
    這實在沒有道理。
    他們是競爭者,前世的維斯甚至因為聖杯背叛過他。他經曆過那樣的痛苦,那樣的慘痛,他從來不會忘記。即便偶爾沉浸於美好的幻境當中,他也從來不會將過去的悲劇抹去。
    可是維斯真的需要為自己做到這一步嗎?
    維斯如果不在意聖杯,那麽他的背叛又是因為什麽呢?
    格拉德沒來由地感到心慌,而更多的是茫然。上一次這樣的矛盾還是在維斯因他失血過多休克的時候。
    這也就導致了,他現在也不知道該如何麵對維斯。
    要問問他嗎?要坦白自己先前遭遇過的一切嗎?
    可真的能夠信任他嗎?
    格拉德不確定。
    這實在是迷茫。
    轉眼間來到了入學以來的第一個周末。周末默認可以離校,大部分學生在這個時間會回到家裏,好好休息疲憊了一周的大腦。而這個周末卻稍有不同,至少對於塔塔來說。
    在連續幾天銀的白的藥水灌注後,獸骨分離的手術如期而至。盡管對於勃倫與格林的專業能力並沒有多少信任,然而比起死在手術台上,懷揣著個定時炸彈不可終日更加叫塔塔害怕。
    “要是以後,什麽事情做到一半,我就淒慘掛掉了,那豈不是很可憐很醜陋?”塔塔撇著嘴,說的話不知道是在向其他人解釋還是自言自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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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如今已經裹在了紗質的白衣裏,不知道是因為被迫和賈斯敏綁定學習還是這幾日確實擔心自己掛掉 ,總之她瘦得厲害,麵頰明顯地凹陷下去。
    不過她身邊的勃倫與格林倒是淡然。負責做手術的格林已經套好了潔白的手術衫,也蒙上了臉,隻露一雙不悅的翠綠眼睛。
    勃倫這個完全不需要出力的人物也打扮得當,裝扮得小鳥依人,顯出一副體貼的助理模樣。
    “別擔心啦小兔子。”勃倫笑眯眯地說,眼睛眨呀眨,“在你安然無恙完好無損地活下來之前,我們都不會逃跑的啦。”
    塔塔最後歎口氣,無可奈何:“為什麽是你們幫我做手術啊?就算我隻是隻兔子,我肚子裏也至少是個寶貝吧?!”
    “我們明明很專業呀?”勃倫說,“好啦好啦,老老實實地躺下來吧——”
    塔塔眼見著就要被他逮走,高大陰影下壓的同時看到勃倫桀桀桀的可怖麵孔,頓時惶恐起來,先前積蓄了半天的勇氣與做了許久的思想建設,在這個時候卻都忽然失效了 。
    於是在所有人沒意料到之前,那兔子精又一次展現出了不可思議的敏捷與迅速,飛快地與挾持她的二人擦肩而過,迅速地奔上了門外的欄杆,隨後將門用力一扣,反向縮在了臨近的雜物間裏!
    “又跑了?”勃倫說,“誒呦。”
    他有些無可奈何,但還是到了雜物間門口,認認真真地叩門:“好了好了,快出來吧。”
    “……”塔塔沒有理會他,隻是悶不作聲。
    這小兔子就算表現出來多麽的大無畏與豁達,本質上還是膽小怕死的。雖然這也正常,不會有人因此苛責。
    但是時間緊迫任務大,勃倫得趕緊把她揪出來摁在手術台上,不然格林早晚會因為不耐煩弄死他們。
    他也不像是先前在峽穀中的奧羅拉與科裏·修,抓住一隻兔子還是沒有任何問題的。隻不過他不想要手段太可怖罷了。
    但現在實在是沒工夫鬧脾氣了。
    就在勃倫準備動手把人強硬抓出來,一個意想不到的聲音在他們身後響起來了:“別抓她了。”
    勃倫有些詫異地回過頭,看見賈斯敏揚著下巴,趾高氣昂地走過來。這個小姑娘一點也不好惹 ,他很自覺地退到了後麵些。
    他倒是一點沒想到二人會有什麽多餘的交際,畢竟根據塔塔的敘述,賈斯敏在做她“老師”期間,所展現出的嚴厲與刻薄超乎尋常,除此之外這人還有不可思議的控製欲,幾乎要斬斷她所有的社交。
    真是想不到賈斯敏居然會對一隻兔子這樣嚴格。
    勃倫暗自腹誹道。
    而在靠近那扇緊閉的門扉後,麵前的賈斯敏卻很忽然地放輕了聲調。
    “是我。”她這樣說。
    隨後短暫的沉默,那扇門居然就真的這樣慢吞吞地打開了。
    ……
    塔塔做手術的事情倒沒有落到其他人耳朵裏,畢竟涉及的是獸骨的分離,這樣的大事最後肯定隻會悶在勃倫與格林之間……還有他們的上級。
    格拉德悶悶地寫自己的論文。他有點小感冒,現在呼吸都很艱難。休息室裏很安靜,自從上次和維斯在餐桌上尷尬收尾後,二人就沒怎麽說過話了。而謝伊的話,他本來就行蹤不定,找到他反而還稀奇。
    周邊許久沒有這樣安靜過,但格拉德的論文撰寫得也並沒有很順利。維斯的事情,秘寶的事情,聖杯的事情,都叫他的腦子一團亂麻,最後隻能剩下羽毛筆尖點點沉默的墨水漬。
    寫到後麵格拉德自己也要覺得自己在生產學術垃圾了,最後隻能把筆丟下,揉了重寫。
    這樣的安靜對於他來說實在是很遙遠的事情,也不知道從什麽時候才變得這樣遙遠。他本來應該早就習慣了這樣的孤獨寧靜,可今天卻哪哪不自在起來,周邊的一切甚至叫他覺得安靜得過分。
    真奇怪。
    他歎口氣,在方桌上沉默地發了會兒呆,而不過幾時,就聽見有什麽在慢吞吞地敲玻璃的窗口。
    格拉德一開始沒有注意,畢竟在城堡底部,他們的宿舍甚至一半浸泡在水裏,窗戶外麵就是一半深綠的湖水,這裏連水底生物都少,偶爾的小魚拍打玻璃,發出的輕微聲響甚至不會被聽見。
    而現下所傳來的聲音,是什麽正在敲擊的動靜。就像是在去別人家裏做客的時候,會啪嗒啪嗒地敲擊門扉,希望屋內的主人放自己進去。
    短暫的忽略後,這樣的聲響並沒有減輕,反而敲得更起勁了。格拉德無可奈何,最終還是猛地揚起頭來,希望這聲音能夠小下去。
    但在他抬頭,與那一半浸在深綠湖底的玻璃窗戶對上麵的時候,卻一下子怔住了。
    貼在窗玻璃上的是一張生白的小臉,圓團團的臉像是白麵一樣被攤平,鼻尖也被擠壓得平平的,額上的一對嫩生生的小角也被擠歪了。而那雙淺淡的瞳仁卻異常明亮,像是綴了一對星星。
    “安吉特?!”
    見到這小姑娘一半被泡在水裏,格拉德顯然是意外的,但下一步就反應過來,慌亂起來,要去把窗戶打開。而這邊的窗戶從內是被鎖死的,即便想也很難打開。
    他手忙腳亂的樣子意外逗樂了窗外漂浮在水中的安吉特,小姑娘咯咯地快活笑了起來。
    格拉德也是這個時候意識到了對方似乎在水中並沒有窒息缺氧的危險,甚至還能夠眯起眼睛衝他傻笑。
    格拉德無可奈何,道:“你到岸上去。我來接你。”
    安吉特嗯嗯點頭,雀躍道:“哥哥和我玩!”
    “和你玩。”格拉德說,再次強調,“你到岸上去!”
    安吉特不答話,隻是忽然閉上眼睛,直直地往下栽倒過去!
    “喂!”格拉德心下一緊,差點就直接砸碎麵前的玻璃,衝去撈人了。好歹最後一刻想到了這窗戶打不開,急匆匆地要往外衝去——
    “哥哥!”
    安吉特的聲音忽然又響了起來,眼睛狡黠地笑成了一條縫,“我在這裏噢!”
    她倒下去的地方咕嘟咕嘟地留下一串小小的泡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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