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9章 蜘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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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克瑞恩那個蠢貨!!!——”
    三人剛一進門,就聽見了可以穿透天花板的尖銳叫罵。
    胡蘿卜早有預料,趕忙偏過頭去躲在了隊伍最後,也正是與此同時,一疊厚厚的稿紙飛舞著便向三人飛來!——
    格拉德額發微揚,麵前的稿紙被維斯幾下收到了懷裏。
    “我就說她要發脾氣……”胡蘿卜小聲嘀咕著,抓緊了格拉德的衣擺,“真是嚇死個人!——”
    伴隨著她的聲音,房內的人也轉過頭來。那是個銀色短發的小姑娘,幽藍色的眼睛在看到擋在胡蘿卜身前的格拉德,麵上忽然出現了短暫的遲鈍:“……騎士大人?”
    她不大確定地發問,隨後走了出來。
    格拉德先前聽胡蘿卜他們喊她蜘蛛,還覺得這個名字有些古怪。但在完全看到這小姑娘的時候,忽然明白了她叫這個名字的原因。
    “蜘蛛”的腰間環著一圈機械腿,上麵些的腿上都按著大小不一的工具,有碳素鉛筆,橡皮擦,以及尺子剪刀一類。她行動的時候,下麵些的機械腿便在地板上啪嗒啪嗒地走。
    “……我是。”格拉德試探地開口。
    “你……我……你……”
    蜘蛛忽然結巴起來,方才的怒發衝冠火冒三丈忽然像是被一下子潑下了兜頭冷水,徹底熄火徹底寧靜,然後咻地一下,忽然麵頰與脖頸都紅通通得像是燒了起來。
    “她……?”格拉德心下一跳,回過頭去。
    胡蘿卜卻見怪不怪:“蜘蛛她是你的腦殘粉哦——唔!”
    胡蘿卜的話還沒說完,就被一隻敏捷的機械腿整個擄走了。她嗚嗚地掙紮起來,蜘蛛卻隻是把她按在懷裏,並不鬆手。
    “鬆開我!——”胡蘿卜拔高音調,然後很快熄火。
    蜘蛛手上沒收勁兒,很快叫她閉了嘴。她在幾番調整表情後終於露出了滿意的微笑,抬起頭來:“……沒想到,沒想到您會來。”
    格拉德:“……你好。”
    “您好。”蜘蛛甜甜地說,用自己的手抓住了他,上下晃了晃,“很高興見到您。”
    胡蘿卜對自己上司的醜惡嘴臉感到唾棄,然後被蜘蛛狠狠瞪了一眼。
    “行了。”維斯說話了,把格拉德拉回到自己身側,“你們也該說正事了。”
    蜘蛛沒聲好氣地哦一聲,戀戀不舍地鬆開手,也放過了懷中的胡蘿卜,機械腿在身後的稿紙堆裏翻找起來。
    胡蘿卜被鬆開了就狠狠喘氣,一副差點被蜘蛛勒死的模樣。當然對方並沒有對她手下留情。
    “天呐蜘蛛這個暴力狂!……”胡蘿卜一下一下地大喘氣,心有餘悸道,“早晚有一天我要跳槽!……”
    “說什麽呢?”
    顯然是聽到了她的話,蜘蛛麵色不善地打斷。胡蘿卜悻悻地閉了嘴,縮在了格拉德身後。
    “資料在這裏。”蜘蛛終於說起了那場阻礙了他們報社正常運行的連環殺人案,
    “‘路西法’給它們取的名字,叫作‘七宗罪’。”
    “哇哦。”胡蘿卜配合地說,又問起來,“那他人呢?”
    “在外麵采風。今天不會回來了,他不想撞見護衛隊那幫人。”蜘蛛不悅道,“別打斷我。”
    “哦。”胡蘿卜聳了聳肩。
    “七宗罪?”維斯問。
    格拉德知道這個。“七宗罪”是教堂曾經一段時間給俗世的罪惡定義的七種罪孽,分別是傲慢,嫉妒,暴怒,懶惰,貪婪,暴食,色欲。不過在信仰露娜之後,這樣的罪孽也在受洗過後被抹去了。
    “七宗罪”是人類上個世紀的遺留產物。
    維斯並不知道這個。格拉德便出聲解釋。
    “這樣……”維斯問,“所以,凶手作案,是找犯下這些罪孽的人來行凶的嗎?”
    “不知道。”蜘蛛說,“這是‘路西法’的想法。在他之前,我們根本就沒想到這些殺人案能夠被並到一起去。”
    格拉德翻了翻那些稿紙。上麵的凶殺案確實看起來沒有任何關聯,男女老少,平民貴族,這些死者並不存在什麽共同特點,死法也各異,有被毒殺,也有被刺死。
    “可是,死了不止七個人吧?”胡蘿卜也說。
    “對啊。”蜘蛛道,“而不管怎麽分,都不存在七種類型。按身份,按死法,都不行。”
    格拉德沉吟:“這個‘路西法’,聽起來有點奇怪啊。”
    “‘路西法’一直都是奇奇怪怪的啦。”胡蘿卜說,“他是寫小說的,寫小說的腦子都不大正常。不過他很聰明哦,他說過的話都沒有出過錯。”
    格拉德嗯一聲,點點頭。
    “他有解釋過嗎?自己給案件取名的思路?”格拉德問。
    蜘蛛說:“他是說,按本性。”
    “本性?”維斯疑問。
    蜘蛛點點頭,從機械腿上取下三塊大小不一的橡皮。
    “按照他的說法,一個人能夠分為‘本我’,‘自我’,‘超我’三個部分。”蜘蛛皺起眉頭,把三塊橡皮摞起來,
    “‘本我’,代表人最初的本性,但會受意識抑製的自己,或者說很少會向外展現出的自己;‘自我’就是在現實世界中,我們願意展現給他人的自己;“超我”呢,則是受到個人良知或內在的道德判斷後,所展現出的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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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胡蘿卜表情呆滯:“蜘蛛你在說什麽外國的語言嗎?”
    “蠢貨!”蜘蛛不悅地罵她。
    格拉德聽明白了:“他的意思是,凶手是根據‘本我’……”他頓頓,繼續說,“就是受害者最初的本性,來為他們定下七種罪孽,然後殺死他們。是這樣嗎?”
    蜘蛛遲疑著點頭:“應該是這樣。不過我也不是很明白路西法的話。”
    格拉德讚許道:“他的想法很有趣。”
    維斯嘖一句:“有什麽證據嗎?這種話就能夠判斷這些案子都是同一個凶手?”
    “這種話我也不明白。”蜘蛛說,“得等到他回來——”
    “叮咚——”
    門口的風鈴聲伴隨著推門的動作響起。
    “護衛隊的人這麽早就來了嗎?”蜘蛛顯然是詫異的,但剛起身,就露出驚喜的神色,“路西法?”
    門外的少年身形頎長,眉目舒朗,眼睛是迷人的紫羅蘭色。他微微彎起眼睛,笑眯眯地望向報社內——準確地說,是望向了離自己不遠的黑發青年:
    “謝謝您的肯定。騎士大人。”
    格拉德看到他的時候也很意外,下意識地脫口而出:“路菲西爾?”
    麵前這個被他們稱作“路西法”的少年,正是他不久前在遊輪上見到的作家。
    他還記得塔塔對這位少年很感興趣,因為對方知道不少有關於聖杯的事情,以及她哥哥的事情。
    路菲西爾怎麽會在這裏?
    “您居然知道我的名字。”路西法露出稍微詫異的神色。
    蜘蛛與胡蘿卜也是意外:“你居然有自己的名字嗎?!”
    維斯不可置信地回過頭來:“你……”
    “看來我們也許曾經有過什麽。”路菲西爾很快接受了這個設定,繼續笑吟吟地說,“這很好了。”
    維斯:“?”
    這個話題很快便被揭過去。路菲西爾的提前回歸使得案件整理變得清楚許多。
    “‘七宗罪’中,已經死去了四十九個人。”路菲西爾道,“時間跨度有近乎十年。想到把它們合並成同一樁案子,是因為一個共同點。”
    “嗯?”胡蘿卜有些疑惑,“不是說他們沒什麽共同點嗎?”
    “不存在完全沒有共同點的人。”路菲西爾說,“就像他們都不是露娜的信仰者,是或多或少的無信仰者,亦或者異教徒。這應該不算是偶然性吧?”
    “……哦。”蜘蛛若有所思,“不過現在,不信仰露娜的人,實在不多吧?”
    “確實。”路菲西爾道,從一堆資料中抽出幾張照片,“而且,信仰也是可以偽裝出來的東西——”
    “什麽意思?”
    “你究竟有沒有信仰,就像你到底喜不喜歡一個人一樣,是可以假裝出來的。”路菲西爾笑道,把一張相片翻轉過來。
    上麵是個漂亮的紅發修女。
    莉莉絲。
    格拉德心下一動。
    “在莉莉絲修女在露娜聖殿中殺死前任海恩子爵前,沒有人會懷疑她的信仰。”路菲西爾歎了口氣,“但很顯然,她的信仰也是偽裝出來的……”
    格拉德沒說話,也沒有出聲辯駁。
    胡蘿卜看到熟悉又陌生的臉,不自覺顫了顫。
    “莉莉絲確實是這樣……”胡蘿卜道,“不過,她不久後也死於非命……按照路西法你的想法,她也是被謀殺的嗎?”
    “是的。”路西法道,“就我看來,她是因為‘暴怒’死去的。”
    “啊?……”
    胡蘿卜嘴唇顫抖,似乎不相信那言笑晏晏的美麗少女會有多麽“暴怒”的一麵。
    “每個人的‘本我’是隱蔽的,是很難真正被看出來的。”路菲西爾說,“除了自己,隻有神明才能完全看透一個人的‘本我’……”
    他頓一頓:“而很多時候,就連我們自己,也不一定能夠真正了解我們自己。”
    “所以,你的意思是,凶手隻殺犯下了‘七宗罪’的非露娜信徒對嗎?”格拉德問。
    路菲西爾點點頭:“就我看來是這樣的。”
    格拉德了然。那麽“七宗罪”這個名字取的著實貼切,畢竟在露娜信仰出現之後,屬於舊世界的“七宗罪”也被完全淘汰了。
    如果凶手隻會殺死非露娜信徒,那的確很像是“七宗罪”的審判者。
    “那,會不會還出現新的受害者呢?”蜘蛛神色凝重。
    “當然會。”路菲西爾說,“凶手行凶的時間並不存在規律,我們無法判斷到底什麽時候會再出現新的死者——那麽,也就意味著,每時每刻都會出現死者。”
    胡蘿卜倒吸一口冷氣。
    “最近的死者,出現在哪裏?”維斯問。
    “最近的死者,嚴格來說,出現在五年前。”路菲西爾說,“騎士大人應該不陌生。那人就是您的哥哥。”
    他展示出海默擁抱著格拉德的那張在鋼琴比賽上拍的照片。
    海默的死在當年被定義成意外。不過現在看來,似乎並不如此。
    格拉德無聲地攥緊了手心,隨後問道:“時間跨度這樣久,為什麽忽然想起來要重新調查?”
    “因為這個凶手把手伸到了不該伸到的地方。”蜘蛛說,從機械腿上取下一張報紙和照片,推向他們。
    照片上是騎著白馬的金發皇子,他身量高挑,手臂有力,布著健康漂亮的肌肉,正舉著長劍,對著敵方進行威懾。
    “愛德華殿下?!”胡蘿卜率先詫異叫出聲來,“他出事了?你們怎麽不告訴我!”
    她的擔憂真心實意,比先前對待格拉德要真心更多。她抓住蜘蛛的胳膊來回晃動,“他怎麽了?現在還好嗎?誰傷到他了?啊啊啊啊我要取這人狗命!!!”
    “安靜!”蜘蛛不滿地打斷她,“就是因為你這麽聒噪,我才不想告訴你!”
    胡蘿卜頓時老實了,癟了癟嘴,但眼睛裏已經含了淚水:“好蜘蛛你告訴我嘛。我最喜歡愛德華殿下了——他出什麽事情了?”
    格拉德也是心裏一緊。雖然在這個時間段中,他和愛德華說不上多麽熟悉,但他還是不希望心善的小皇子出什麽事。
    “還沒出大事。”蜘蛛道,“不過就在這張照片拍攝不久後,愛德華殿下便從馬背上摔傷,並且收到了這樣一封信。”
    “‘您會為您犯下的傲慢之罪付出代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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