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7章 豋天者的終極試煉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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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右腳底的倒“吞”字,像被燒紅的烙鐵,沿著經脈直往心口竄。那黑色火焰經過的地方,李滄瀾能清楚感覺到上一場惡戰留在筋骨裏的傷痛在隱隱發作。
    李滄瀾一動不動,任由那猙獰如蛇的黑焰啃噬筋骨。胸口的護心鱗一明一暗,就像幽冥殿主臨終沒咽下的怨氣,還在替他硬扛災禍。
    頭頂,天梯第九階裂開個口子。
    光。
    不是日光,不是月華,更不是靈力的光芒,是那種小時候偷看宗門禁地,從石門縫裏瞧見的,讓人頭皮發麻的怪光。它慢慢垂落,變成一道門,門上有四個大字:
    登天者試煉。
    李滄瀾咧咧嘴,牙齦都在抖。他剛踩碎星空,把銀河當煙花放了一回,結果天道不給獎勵,反倒弄出個“終極試煉”,這不是坑人嘛!
    可他明白,這不是選擇題。
    是送命題。
    光門打開那一刻,腳下地麵猛地震動。金色紋路從噬天陣中心炸開,像蛛網一樣蔓延,最後在他和葉清歌之間,形成一條胳膊粗的因果鏈。金光流轉,鏈身上浮現出好多細小符文,全是他們這些年並肩作戰的畫麵:她替他擋劍,他為她吞毒,她在雨夜找他,他在絕境護她……
    每個畫麵,都像刀子紮心。
    “斬斷和最重要之人的因果鏈。”光門裏傳出聲音,不男不女,不悲不喜,就像天道在念考題,“這是登天者終極試煉。”
    李滄瀾沒回頭。
    但他知道葉清歌站在那兒,劍鞘微微顫抖,銀光像霧。
    他沒問她怕不怕。
    因為他自己,手心都濕了。
    第八滴麒麟真血在混沌靈竅深處晃悠,像顆沒點著的火種。他不敢用,上次用真血,他對著月亮學狼叫,還追著自己影子砍了半座山。現在再用一滴,萬一喊葉清歌“娘子”,那可就登天不成,社死當場了。
    可不用,這試煉咋過?
    他盯著那條金鏈,突然笑了。
    “老子吞過雷劫,吞過劍意,吞過反噬之主的九個分身,現在讓我吞自己?”
    話剛說完,腳底倒“吞”字猛地一縮,黑焰衝天而起,把他卷進幻境。
    幻境第一幕:初遇。
    落霞村外,暴雨傾盆。十七歲的李滄瀾渾身濕透,蹲在泥地裏啃半塊發黴的餅。一道劍光劈開雨幕,少女持劍站著,眉眼冷得像冰。
    “你吞了我的本命劍?”
    他抬頭,嘴上還沾著餅渣:“啊?你說那根燒火棍?早被我當柴燒了。”
    記憶裏他嬉皮笑臉,裝傻充愣。可幻境裏的葉清歌突然抬手,指尖劃過咽喉,鮮血滴下,變成一條鎖鏈,纏上他的手腕。
    黑影小聲說:“她早該死在幽冥殿那一夜。你救她,就是為了吞她的劍意。你接近她,就是為了吞光她的因果。”
    李滄瀾心裏一震。
    他想吼,想撕了這幻境。
    可張嘴,卻發不出聲。
    ——又忘了,第297章吞了音修長老的喉骨,落下後遺症:麒麟嘯天吼能用,嗓子卻廢了三天,現在正好是第三天。
    他隻能在心裏罵娘。
    第二幕:並肩。
    幽冥殿火海一片,葉清歌劍斷了三寸,還死戰不退。李滄瀾衝進去,一拳打爆兩個金丹妖修,轉身把她護在身後。
    “我沒事。”她喘著氣,嘴角帶血。
    “你有事。”他回頭,咧嘴一笑,“但有我在,你死不了。”
    幻境到這兒突然停了。畫麵扭曲,葉清歌眼神空洞,轉頭看著他,聲音冷冰冰地質疑:“你救我、護我,不過是想我的劍意,哪有真心?”這時,黑影獰笑著說:“她既是你的弱點,也是你登天的捷徑,吞了她,就能一步登天。”
    李滄瀾雙拳緊握,指甲都掐進掌心了。
    他想反駁,想衝過去抱住她,說老子就是喜歡你,跟什麽狗屁吞噬沒關係!
    可他動不了。
    幻境第三幕來了。
    生死相護。
    那一夜,葉清歌為他擋下母親留下的封印反噬,七竅流血,命懸一線。他抱著她,瘋狂吞噬四周靈氣,甚至不惜引爆靈竅汙染,隻為給她續命。
    “別死……”他聲音沙啞,“你死了,誰跟我搶食堂最後一碗肉?”
    幻境裏,他卻突然鬆手。
    葉清歌倒下,他站在原地,眼中金光暴漲,混沌靈竅瘋狂運轉。
    “吞噬她。”黑影誘惑他,“她的劍意,她的因果,她的命——全吞了,你就是真正的執鏈者!”
    李滄瀾猛地閉上眼睛。
    再睜開眼,他已經不在幻境裏了。
    他站在原地,左手抽出短劍,反手割破左臂。
    精血噴出來,在空中畫了個逆十字。
    和母親當年烙在他腳心的符印,一模一樣。
    “以痛證我。”他小聲說,“我不是容器,不是執鏈者,我是李滄瀾。”
    金光炸開。
    幻境碎了。
    那條因果鏈又出現了,比之前更亮、更粗、更燙。
    葉清歌的虛影在鏈端出現,嘴唇動了動:“要是因果必須斬斷,我願意先斬斷你心裏的枷鎖。”
    話剛說完,光門劇烈震動。
    試煉進入最後階段。
    李滄瀾清楚,作為執鏈者,一路上他的每個決定都可能影響無數人的命運。這會兒因果鏈收緊,那些畫麵就是他一直背負的重擔的具體體現。
    金色因果鏈變成實體,纏上李滄瀾的四肢,越收越緊。每掙紮一下,鏈上就出現新的畫麵:青冥洲的生靈在慘叫,天梯在崩塌,好多人因為他而死。
    “你是執鏈者。”光門輕聲說,“不斷私情,怎麽承擔大義?不舍一人,怎麽救萬民?”
    李滄瀾喘著粗氣。
    他明白了。
    這不是讓他殺葉清歌。
    是讓他放棄她。
    放棄那份牽掛,那份軟肋,那份讓他還是“人”的東西。
    他低頭,看著護心鱗。
    幽冥殿主的殘念在鱗片裏輕輕動了動。
    “恨,也是執念。”那聲音沙啞卻清楚,“你要是殺了她,才真成了容器。”
    李滄瀾愣住了。
    他突然笑了,笑得像剛偷了廚房臘肉的混小子。
    他不再掙紮。
    反而抬手,朝葉清歌伸過去。
    她沒猶豫,上前一步,握住他的手。
    兩人指尖相觸,因果鏈猛地共鳴。
    光門劇烈搖晃,好像天道都怒了。
    “你要是這算試煉,”李滄瀾抬頭,直視光門,“那我答——”
    他頓了頓,聲音不大,卻像雷霆落下:
    “我不斬她。”
    “我和她,共承因果。”
    話一說完,腳下金鏈突然變長。
    第三條鏈,從噬天陣中心竄出來,直直射向青冥洲方向。
    那裏,有個人正仰頭望天,手裏的護心符微微發燙。
    光門開始瓦解。
    李滄瀾隻覺得天旋地轉。
    第八滴真血在靈竅裏輕輕跳了一下,沒用,卻燙得厲害。
    葉清歌的手還在他掌心,溫熱又真實。
    他剛要說話,突然——
    右腳底的倒“吞”字,好像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