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8章 危機的前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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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滄瀾踩在天梯第八階的盡頭,腳底那層暗金紋路還燙著,像剛從火裏抽出來的鐵條。他沒動,吞噬域也沒收。那片領域貼著地麵向外爬,悄無聲息,掃過碎石,鑽進裂縫,像一張看不見的網在呼吸。風從底下往上刮,帶著一股子腐肉味,吹得他破爛的衣角啪啪響。人站得死穩,跟這階梯長在一起似的。
    剛才那三步,不是趕路。是試刀——他新磨的“因果刀”。
    刀口還熱,血沒涼透。
    左臂那道黑線安安靜靜貼在皮上,可他知道,這靜不對勁。像雷雨前的悶,像野獸趴草裏喘氣。血脈暴走的鍾已經撥了,七天。七天後朔月,這身子就得瘋,不認爹娘。麒麟血在經脈裏撞,一下一下,敲得命門發麻。他能感覺得到,那滴真血在混沌靈竅深處轉著,慢得像星子打轉,隨時要炸。
    可現在,遠處還有東西在跳。
    吞噬域掃到幽冥裂穀邊時,猛地一頓。那地方早該死透了,靈氣斷了三年,魂路封了,連隻耗子都活不成。三年前他親手把“蝕骨老祖”釘進穀底,三十六根鎮魂釘穿魂,九幽寒泉灌頂,魂都凍成冰渣。可眼下,穀底有動靜——一息三顫,節奏邪門,偏偏又熟得讓他牙根發酸。
    是他三個月前吞的那個毒修,臨死前咒他祖宗十八代的頻率。
    “死了還能詐屍?”他低罵一句,指尖一壓,吞噬域立刻收緊,像鐵鉗夾住那絲波動。剛想順藤摸瓜,那股勁兒突然一扭,像是被人從另一頭拽走。
    斷了。
    領域邊緣蕩開一圈漣漪,撞上了看不見的牆。
    他眯眼,金瞳一閃——噬靈眼開了。
    視野裏,靈氣的路全亮了,地下像埋了無數條發光的蛇。幽冥裂穀那塊,赫然有根黑絲從地底鑽出,直插雲海,另一頭……連著誰?那絲扭著,像活物,表麵浮著密密麻麻的咒文,竟是上古血魂契刻的“引魂絲”。這玩意兒早失傳了,得拿三魂七魄當祭品,才能把死人殘念拽回來,等於逆天改命。
    不是自然現象。是陣。
    而且是活的,一呼一吸那種。
    他剛要追,眉心猛地一震。混沌靈竅裏那滴麒麟真血突然顫了下,緊接著,三道影子直接砸進腦子裏。
    第一幕淩霄劍宗護山大陣的主碑裂了道縫,靈光忽明忽暗,像快斷氣的燈。守陣長老跪著,十指插進石縫,拿精血續陣,可裂縫還在爬,像有看不見的蟲在啃。
    第二幕天機閣星盤炸了,碎片亂飛,觀測弟子滿臉是血,手裏攥著半塊殘盤。星軌亂了套,紫微星暗了,閣主抬頭,嘴裏念“劫數動了,九霄要塌。”
    第三幕青冥洲南邊一個小村,整夜沒燈,屋簷下的符紙全黑了,像泡過墨。村口老槐樹下,穿紅衣的小女孩坐在秋千上,背對著,輕輕晃。可她的影子……是站著的。
    不是幻覺,也不是夢。是殘魂共鳴,被動預警。
    他咬牙,用噬靈眼去扒這三道影子的來路。金瞳掃過,立馬不對——三地出問題的源頭,頻率一樣,還帶著一股腐臭味的靈壓。這味兒他熟。幽冥殿主當年布的“幽冥引”,就是這調調。可眼前這股,更老,更髒,像墳底下發酵了幾百年的屍水,混著怨氣、死氣,還有……一股不屬於這個時代的味兒。
    他從懷裏摸出一塊清心玉,溫潤的,葉清歌早年給的,說能安神。他一直沒用,就當個念想揣著。
    現在,他把玉貼上眉心,不是為了靜心,是反向追蹤。
    玉麵發燙,接著浮出血紋,像有人拿針在上麵寫字。他一眼認出來——這是係統提示“百日內必遭守護靈獸追殺”的因果標記。可標記在變形,被拉長、揉碎,再拚成新圖案。原本隻衝他一個人來的災,現在擴散了,成了大範圍的靈災。血紋在玉上爬,勾出一幅小地圖九洲震動,三十六處靈眼失衡,十二道封印鬆動,所有災變的線頭,全指向他站的地方。
    “有人拿我的因果當引子?”他冷笑,手指一收,清心玉哢地裂了道縫。
    他明白了——每次他吞,不隻是自己背債,也在撬整個九霄雲海界的根。吞得越多,因果鏈越重,世界就越容易裂。而有人,就等著這些口子。像蜘蛛結網,等飛蛾撞進來。
    正想著,係統突然蹦出一行字
    【吞噬值+1(來源未知)】
    他一愣。
    我沒動啊?
    調記錄一看,這1點來自百裏外一個小門派。那邊剛打完,有個修士死在護宗陣眼裏,執念沒散,被係統自動撈了,轉化成吞噬值。那人臨死前就一個念頭“不甘。”怨氣撞上他敞開的吞噬域邊緣,無聲無息被吸走,成了數據流。
    好家夥,現在連死人都給我打工?
    他臉色一沉,立刻收了吞噬域,切斷所有被動鏈接。再這麽下去,他不成主角了,成災劫吸塵器了。他這個人本身,正在變成黑洞,吞著四周的因果和災厄。再不管,遲早把整個世界吸成真空。
    他盤膝坐下,不調息,不療傷,而是用剛覺醒的“麒麟踏天步”在原地虛踏三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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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是為了走,是為了推演。
    第一步,踏向幽冥引的源頭——亂。
    第二步,踏向自己吞過的因果——纏。
    第三步,踏向血脈暴走的倒計時——炸。
    三步落定,腦子裏那根線終於串上了。
    他每次吞噬,都是往命運齒輪裏塞釘子。吞得越狠,釘得越深。現在,有人正拿著錘子,準備狠狠砸下去。一錘,他暴走,靈竅炸,九霄失衡,黑暗進來。閉環。不是巧合,是局。而他,從踏上天梯那一刻起,就成了棋子,甚至是祭品。
    他睜眼,掌心一翻,取出一枚空白玉簡。割破手指,用麒麟真血寫下三行
    “淩霄陣裂,天機盤碎,南境無光。”
    “幽冥引複現,汙染源升級。”
    “吞噬值被動增長,因果正在擴散。”
    每寫一筆,玉簡就顫一下,像扛不住。血滲進玉裏,化成暗金符文,自動封印。這不是信,是“危機日誌”。等見了葉清歌,得交出去。她腦子清楚,能算。她是天機閣唯一看得懂“命河逆流圖”的人,也是唯一敢在他發瘋前一巴掌拍醒他的女人。
    玉簡剛塞進懷裏,左手突然一抽。
    低頭看,掌心那個“歸”字還在,可邊緣發黑,像墨在紙上暈。那是葉清歌十八歲那年,用本命劍氣刻的,意思是“不管你走多遠,總有回來的路”。可現在,劍意在被啃。
    他皺眉,拿指腹蹭了蹭,沒掉。
    不是髒,是侵蝕。
    剛才開噬靈眼太久,靈竅汙染又漲了05,連神識留下的標記都被影響了。黑氣順著“歸”字爬,像要把“歸”改成“囚”。
    他沒慌,反手把腰間的劍穗解下來,攥進手裏。
    劍穗上那縷劍意還在,涼的,像山泉。他沒催動,就這麽握著,讓那股清冽順著掌心往腦子裏鑽。劍意如針,刺進識海,一點點把躁動的黑霧逼退。神識穩了。
    他抬頭,望天外。
    那隻“眼睛”還在。
    從踏上第八階起,就沒斷過。
    不知是天道殘念,還是某個沉睡古神的瞳。它不說話,隻看,像在等,又像在評。
    可現在,他覺得那看……變了味。
    以前是冷眼,像看實驗台上的老鼠。現在?像聞到血的鯊魚,慢慢圍上來。那視線裏多了貪,多了盼,甚至……一絲興奮。
    他站起身,拍了拍衣角的灰。
    “想看是吧?”
    他咧嘴一笑,露出一口白牙。
    “那就讓你看個夠。”
    話沒落,忽然抬手,一拳砸向虛空。
    沒目標,沒敵人,就是一拳。
    可拳頭揮出的瞬間,吞噬域猛然張開,十丈直徑,暗金漣漪炸開,像巨鍾倒扣。領域裏,三塊浮空的碎石當場崩解,化作靈流倒灌進他眉心。
    吞噬值+3。
    他不在乎這點小利。
    他在試——
    能不能用吞噬域,把“被看”的感覺,也吞了?
    他不信這世上有什麽“看不見”。隻要存在,就有痕跡;有痕跡,就能吞。他把噬靈眼催到極限,金瞳裏倒映出無數靈絲,織成網,逆向追那股注視的來路。領域撐到極限,像繃緊的弓,隨時要斷。
    一秒。
    兩秒。
    忽然,領域邊緣滲出一絲黑霧,從虛空中冒出來。霧裏有低語,古老扭曲,聽不清,卻讓人心頭一震。
    他瞳孔一縮。
    要成了?
    指尖剛要發力,胸口猛地一緊。
    那滴麒麟真血從靈竅滑出,直衝心脈,停在心髒外壁,像一層冰,死死壓住血脈躁動。冰下,血如沸,每跳一下,都像撞牢籠。倒計時,又近一步。
    七天,剩六天半。
    他緩緩收拳,吞噬域如潮退去。天梯恢複死寂,隻剩風在嗚咽。
    可他知道,這場局,才剛開始。
    幽冥引複活,係統異變,被動吞噬開啟,還有那雙眼睛的注視……全不是孤立的事。背後有手,在織網。而他,正站在網心。
    他低頭看掌心的“歸”字,黑氣退了些,可裂痕還在。
    “葉清歌……”他低聲念,“你再不來,我怕真要變成怪物了。”
    他抬頭,望向第九階。
    雲霧繚繞,看不見頭。
    但他知道,得上去。
    不是為了成仙,不是為了力。
    是為了在徹底瘋之前,親手斬斷那隻正舉著錘子的手。
    他邁步。
    天梯震動。
    吞噬域再度展開,這一回,不再收,而是如風暴般卷向四方。
    他知道,從這一刻起,他不再是扛災的人。
    他是災。
    也是,斬災的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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