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2章 秘密背後的抉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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指尖碰到書頁的那一刻,整個星空突然晃了一下。
不是普通的晃動。星星亂了位置,銀河斷開,原本安靜的星河像燒開的水一樣翻滾起來。好像有什麽東西醒了,正從深處睜開眼睛。
李滄瀾腦袋一疼,像是被錘子砸中。痛感從眉心炸開,衝進腦子。他整個人動不了,手腳僵硬,隻有意識在顫抖。很多畫麵直接衝進他的腦海,不是看的,也不是聽的,是刻在靈魂裏的,帶著血腥和腐爛的味道。
他看到一座高塔。
它立在一片荒地上,黑色石頭砌成,上麵有彎彎曲曲的符文,每一道都在冒紅光。塔底下堆滿了骨頭,一層又一層,白森森的,在發光。那些光點順著塔壁往上爬,像無數小蟲子,在石頭上慢慢移動。
越往上,光越多。
最後都聚集到塔頂。
那裏坐著一個人。
披著破舊黑袍,背影瘦弱,卻讓人喘不過氣。他閉著眼,身上纏著金色火焰。那火不燒東西,卻能把空間燒出裂痕,連時間都扭曲了。當他突然睜眼時,眼裏沒有黑白,隻有兩團跳動的金火,好像能燒光一切生命。
“用十萬生靈的命,換一個人成神。”
聲音不在耳邊,而在骨頭裏響起。每個字都像刀子刻進骨髓,冰冷,無情,不容反抗。
李滄瀾膝蓋一軟,跪在地上。喉嚨像被掐住,呼吸困難,胸口劇烈起伏。一口黑血噴出來,沒落地,而是浮在空中,慢慢變成一朵枯萎的花,邊緣焦黑,散發著死氣。
同時,他眉心劇痛。
混沌靈竅——他修行的根本——正在劇烈震動。本來是一團清亮的光,現在卻被一股陰冷的東西入侵,像無數針在裏麵攪。一股臭味飄出來,像墳墓打開後的屍氣,他自己都快吐了。
他知道這是什麽。
是邪識入侵。
有人借這本書,把一段禁忌法術塞進他的神魂,想控製他,讓他成為傳承的容器。如果不是他體內的麒麟真血自動抵抗,他早就變成傀儡了。
“你怎麽了?”葉清歌跑過來扶他,聲音很急。
她的手很熱,有力氣,帶著練劍人的剛強。這一扶,讓李滄瀾心裏鬆了一下,好像黑暗中有了支撐。
他抬頭,臉色發青,滿頭冷汗,嘴唇發抖:“這不是功法……是吃人的東西。”
他說得很輕,但每個字都很重。
葉清歌皺眉:“可書上說,上古聖賢也是靠這個突破的。”
她語氣平靜,但眼神有點動搖。三個月前,林雪薇中毒,經脈全斷,五髒都被毒侵蝕。淩霄劍宗沒人能救,掌門也隻能多拖三個月。現在時間到了,如果再找不到辦法,那個一起戰鬥過的師姐就要死了。
李滄瀾明白她在想什麽。
所以他冷笑一聲,眼裏有了怒意:“聖賢?誰說的?殺了十萬生靈的人也能叫聖賢?”
他聲音突然變大,震得四周嗡嗡響。
“你告訴我,那些骨頭是誰的?他們有沒有家人?有沒有夢想修成大道?他們死了,連名字都沒留下,就為了成全某個‘天命之子’?這叫聖賢?這叫畜生!”
葉清歌不說話了。
她沒開口,但眼神變了。裏麵有掙紮,有痛苦,也有不甘。她握劍的手用力收緊,指節發白,好像要把所有情緒壓下去。
李滄瀾看懂了她的猶豫。
他知道她不是不動心,而是太想救人。
就像他曾看著師父死在魔修手裏,那種無力感一直跟著他。他也怕失去身邊的人,怕有一天醒來,發現熟悉的人不見了。
但他更怕的是——為了救一個人,毀掉自己。
“我懂你想救她。”他聲音低了些,“我也怕。但如果靠吸別人的命來活,那我們跟路邊啃屍體的狗有什麽區別?”
說完,空氣靜了。
葉清歌手指抖了一下。
然後她說,聲音冷靜得近乎冷酷:“你體內的麒麟真血,不也是搶來的嗎?”
這句話像刀子,刺進他心裏最痛的地方。
李滄瀾瞳孔一縮。
是啊,他的力量從哪來?
三年前,他在北荒遇到一頭遠古妖獸的屍體,吞了它的精魄,才覺醒血脈。之後每次變強,都是靠吸收靈氣、法寶碎片、妖獸殘力。他的功法叫《噬靈訣》,本就是一條爭命的路。
但這本書教的,真的是一樣的嗎?
“不一樣。”他握緊拳頭,指甲紮進掌心,血流出來,“我吞的是死物,是殘魂,是天地間的散逸之力。我沒碰過活人!一次都沒有!”
他抬頭盯著她:“每次用真血,我都記得我欠了多少。朔月之夜血脈失控,我會發瘋傷人,醒來什麽都不記得——這就是代價。但現在這本書教的,是要主動殺人,還說是為蒼生好?荒唐!”
說完,他抬起右手,咬牙劃了一道。
鮮血流出,滴向眉心的混沌靈竅。
“呃!”他悶哼一聲,身體猛顫。
靈竅裏像有紙張被撕碎,那些強行塞進來的邪術片段——怎麽抽魂、怎麽煉化精魄、怎麽建登天梯——隨著血液一點點被逼出體外,在空中燒成灰,變成黑煙散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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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排出一點,他就更虛弱,像靈魂被割去一塊肉。
但他堅持著。
直到最後一絲異樣消失,他才踉蹌後退兩步,靠著虛空站穩。
“我不學這個。”他說得很慢,但每個字都像釘子,砸在地上。
葉清歌看著他流血的臉,忽然問:“那你告訴我,如果我們拚盡全力,還是救不了人呢?如果必須選一個死,一個活,你怎麽辦?”
問題很尖銳。
李滄瀾沉默了幾秒。
星空不動,風也不動,好像連時間都在等他回答。
終於,他說:“我不會選。”
“為什麽?”
“因為一旦開始選,就意味著有人可以犧牲。隻要有人能犧牲,就會有下一個,第三個……到最後,誰還記得最初是為了救誰?”
他頓了頓,目光堅定:“我要找第三條路。”
“沒有第三條路。”她幾乎是脫口而出。
“那就造一條。”他笑了,笑得很累,但很倔,“你說世上有沒有天生的英雄?我覺得沒有。所謂的英雄,就是普通人站在懸崖邊,不肯後退一步。”
他站直身體,麵對那本書,聲音變大:“力量不是搶來的,是守出來的。我寧可一輩子卡在金丹,也不碰這種髒東西。”
話音剛落,星空開始崩塌。
星星一顆顆熄滅,像被吹滅的蠟燭。地麵裂開,黑洞出現,吞噬光明。書頁嘩啦啦響,最後一行字浮現:
“選擇未定,輪回停滯。”
空間在縮小,空氣變少,呼吸像吞刀片。如果不馬上決定,他們會困在這裏,永遠出不去。
葉清歌轉身看向虛空,像在對看不見的人說話。
“我知道有些人會覺得,少殺點人,控製範圍,就能救人。可一旦開了頭,下次就說‘再少一點’,再下次就說‘隻剩最後一個’。到最後,誰還記得最初是為了救誰?”
她拔出寒淵劍,劍上有裂痕,但她握得很穩。
“李滄瀾說過,劍不是用來奪的,是用來守的。”她把劍插進地麵,“我信他。”
那一刻,李滄瀾看著她側臉,心跳快了一下。
不是因為喜歡,而是震撼。
在這個人人都想走捷徑的時代,還有人願意相信“守住”比“奪取”更重要。
他走到她身邊,兩人並肩站著,背對崩塌的星空,麵對那本書。
他大聲說:“我不願再來一次——如果代價是別人的命。”
書頁劇烈震動。
空白頁上,緩緩浮現出新字:
“心誠者,路自開。”
刹那間,崩塌停止。
裂縫愈合,星光重現,星空比之前更亮。那本書靜靜漂浮,不再壓迫人,反而透出溫和,好像剛才的一切,隻為考驗持書之人的心。
李滄瀾鬆了口氣,腿一軟差點摔倒。葉清歌伸手扶他,發現他整條右臂都在抖,手冰涼。
“你傷得不輕。”她低聲說。
“沒事。”他搖頭,勉強笑了笑,“靈竅有點裂,養幾天就好。”
她說這話時,目光落在他眉心的金紋上。
那是混沌靈竅的印記,平時像細金線,現在顏色暗了,邊緣有裂痕,像瓷器上的裂,透著不安。
這是強行清除邪識留下的傷。
“值得嗎?”她問,“為了一個選擇,把自己弄成這樣。”
“值得。”他說,“有些線,踩進去就回不來了。我不想變成那種連自己都恨的人。”
葉清歌低頭看自己的劍。
劍柄上的鑰匙印記還在發光,但弱了很多。那是進入秘境的憑證,也是父親臨終前交給她的唯一東西。父親說:“此印通幽冥,唯誠者方可啟。”
她一直不懂“誠”是什麽意思。
直到今天。
原來“誠”,是明知道沒希望,也不肯打破底線;是在生死關頭,還記得為何握劍。
“其實……我也害怕。”她第一次語氣這麽輕,像在自言自語,“怕不夠強,怕關鍵時刻救不了人。所以剛才那一瞬,我真的在想,要不要試試這本書裏的法子。”
李滄瀾沒說話,把手放在她握劍的手背上。
那隻手很冷,也在抖。
“你沒選它,就是因為你還清醒。”他說,“隻要還知道怕,就不會走錯路。”
她抬頭看他,眼睛很亮,像有星光落進去。
遠處,那扇寫著“唯誠者入”的門還開著,後麵是一片未知星域,星河流轉,隱約能看到漂浮的島嶼,有宮殿遺跡若隱若現。
書頁無風自動,新的內容開始出現。
李滄瀾正要走,突然停下。
他感覺體內麒麟殘魂有點不對。不是反噬,也不是躁動,而是一種……召喚。好像有什麽東西在遠處等他去拿,又像沉睡的記憶要醒。
“怎麽了?”葉清歌察覺到他停住。
“沒事。”他搖頭,“就是覺得,事情還沒完。”
他往前一步,腳踩在星河投影上,漣漪擴散,照出一幅模糊畫麵——
一間石室,昏暗潮濕,牆上掛著一把斷劍,鏽跡斑斑,但還有劍氣殘留。地上有一灘幹血,發黑,邊緣裂開。角落裏坐著一個人,背影瘦,衣服破爛,手裏攥著一塊金色晶體,低聲說著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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畫麵一閃而過。
李滄瀾心跳漏了一拍。
那個背影……
太像他自己了。
不隻是樣子,連坐姿、肩膀、甚至右手摸晶體的動作,都一模一樣。
“那是哪裏?”葉清歌皺眉。
“不知道。”他說,“但我覺得,我們必須去看看。”
他抬腳又要走,眉心突然刺痛。
混沌靈竅嗡鳴,像有什麽要衝出來。感覺既熟悉又陌生,像麒麟殘魂在回應召喚,又像另一個“他”在試圖聯係。
他咬牙忍住,額頭冒汗,嘴角又滲出血。
葉清歌扶住他:“你還撐得住嗎?”
“撐得住。”他擦掉血,“大不了吐幾口血,死不了。”
他往前走,腳步堅定,哪怕腿軟,也要一步步向前。
可就在靠近書本時,眼角掃到一行小字——
刻在書脊底部,幾乎看不見。
三個歪歪扭扭的字,像用指甲劃上去的:
“別信我。”
李滄瀾腳步一頓。
這字跡……
和他們在南嶺古戰場看到的一樣。
那次他們在殘碑背麵發現這三個字,筆畫顫抖,充滿悔恨。當時以為是前輩警告,沒想到會再出現。
是誰寫的?
是他自己?還是另一個他?
如果是警告,那是在提醒不要信誰?
他自己?這本書?還是寫這字的“他”?
他回頭看向葉清歌,發現她也在盯著那三個字,眉頭緊鎖,若有所思。
“你覺得……”他剛開口。
葉清歌突然抬手,指向書頁。
“你看那裏。”
李滄瀾轉頭。
原本空白的一頁,不知何時出現一幅畫。
畫的是兩個人。
一個少年站在祭壇上,穿黑袍,手裏拿著金色晶體,頭頂雷電如冠,像帝王加冕。他麵無表情,眼神空洞,仿佛忘了悲喜。
另一個少年跪在地上,滿臉是血,雙手被鎖鏈穿過,被人拖向深淵。他抬頭看著祭壇上的少年,嘴動了動,好像在喊什麽。
李滄瀾全身僵住。
他認出來了。
站著的,是未來的他。
跪著的,是現在的他。
未來要親手抹掉現在的自己。
不是殺死,是讓他從未存在,從未修行,從未認識任何人。
書頁輕輕翻動,下麵浮現一句話:
“當你看清真相,還能堅持初心嗎?”
靜。
連星河都不動了。
李滄瀾站在原地,腦子裏亂成一團。
他想起小時候在村塾,先生問他:“何為道?”
他說:“守心即道。”
先生笑而不語。
後來他走上修行路,經曆生死,也曾懷疑過,以為力量才是真理。可每當夜深人靜,他總會想起那個答案。
守心即道。
守住最初的信念,才不會迷失。
而現在,有人告訴他——終有一天,他會親手否定這一切。
他會成為那個站在祭壇上的人,冷漠地看著過去的自己被拖進深淵,隻為完成某種“更高”的使命。
“這不可能……”他喃喃道。
“也許是預言,也許是假象。”葉清歌低聲說,“但既然出現了,就不能不管。”
李滄瀾閉上眼,深吸一口氣。
再睜眼時,眼神已清明。
“不管未來會發生什麽,現在的我,還活著。”
他指著畫中跪地的少年:“他是我,我是他。隻要我還記得疼,記得怕,記得為什麽握拳,我就不會變成畫裏那個怪物。”
他伸出手,指尖燃起一縷青焰,是麒麟真血和意誌融合的結果。
“我不怕知道真相,隻怕不敢麵對。而這本書……它想讓我害怕,讓我動搖,讓我懷疑自己值不值得堅持。”
他把火焰按向畫卷。
嗤——
青焰燃燒,畫麵褪色,但兩個少年的身影始終不滅,直到化作灰燼,空中還留著淡淡輪廓。
“你可以預示我的結局,”他冷冷道,“但不能替我做決定。”
話音落下,整本書輕輕一震。
書頁翻回首頁,一道金光升起,變成一扇光門,通向未知。
與此同時,那三個字——“別信我”——悄然消失,好像從未存在。
李滄瀾望著那扇門,久久不語。
他知道,真正的試煉,才剛剛開始。
而那間石室、那塊晶體、那個背影……或許就是解開一切的關鍵。
“走吧。”他對葉清歌說。
她點頭,撿起寒淵劍,與他並肩前行。
兩人踏入光門的瞬間,身後星空徹底消散,歸於虛無。
而在遙遠某處,一間塵封千年的石室裏,一塊金色晶體突然微微發亮。
角落裏,那個背影緩緩抬頭。
他嘴角勾起一絲極淡的笑。
“終於……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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