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7章 魏帝的貪婪與深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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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昌,丞相府。
秋日的肅殺透過厚重的窗欞,將廳堂染上一層陰鬱的鉛灰。空氣凝滯,仿佛凝固的冰,每一次呼吸都帶著沉甸甸的鐵鏽味。案幾之上,幾卷竹簡攤開,墨跡尚新,卻如同燒紅的烙鐵,灼烤著曹操的視線。
他的手指,曾經揮斥方遒、執掌乾坤的手指,此刻正不受控製地微微顫抖,枯槁的指節死死攥著其中一卷。竹簡冰冷的觸感透過皮膚,卻無法壓下心口那股翻騰的、帶著腥甜的灼熱。
“永昌大捷,張任、黃忠破賈詡聯軍,哀牢山穩如磐石…”
字跡在眼前扭曲、放大。他仿佛看到了哀牢山隘口那灰白色的、堅逾磐石的牆體水泥),看到了賈詡倉皇西遁時狼狽的背影,更看到了自己精心策劃、欲斷蔣毅後路的毒計,在那前所未聞的“神物”麵前,如同撞上礁石的朽木般碎裂!
“黃敘、龐博築‘鎮南關’於馬來地峽,水泥雄城,控扼南北…”
馬來地峽…那遙遠的、蠻荒瘴癘之地!水泥…又是這該死的“水泥”!一座能在如此短時間、如此惡劣之地拔地而起的雄關?曹操的太陽穴突突直跳,頭風舊疾如同無數鋼針攢刺。他仿佛看到一道橫亙在南海咽喉的灰色巨閘,將自己經略南方的野望徹底鎖死!
“甘寧建‘定海城’於蘇門答臘巨港,開渠互市,諸部歸附…”
“錦帆賊”甘寧…竟在萬裏之外的金洲蘇門答臘)建城?水泥築城…引水開渠…公平互市…這絕非簡單的海盜行徑!這是紮根!是經營!是欲將那片富得流油的土地,徹底化為蔣毅的後花園!那些香料、金砂、寶石…本應流入中原,充實他曹孟德的府庫,如今卻…
“交州七郡主幹道,盡鋪‘水泥’神物,堅平如砥,轉運神速…”
曹操的呼吸猛地一窒。七郡主幹道…堅平如砥…轉運神速!這簡短的描述,在他這位深諳後勤乃爭霸命脈的梟雄心中,掀起了滔天巨浪!這意味著什麽?意味著蔣毅的軍隊能在自己的疆域內朝發夕至!意味著糧秣軍械的損耗將降到最低!意味著政令的傳達如臂使指!這已經不是道路,這是一張覆蓋交州、為其輸送力量與血液的鋼鐵網絡!而他治下的中原,飽經戰火,道路殘破,轉運艱難…優劣之勢,已在無聲處天翻地覆!
“格物院新物迭出,琉璃玻璃)透光,窺遠鏡望遠鏡)觀敵於十裏之外,猛火油、霹靂火球威震南疆…”
“琉璃透光”…“窺遠鏡觀敵於十裏之外”…“猛火油、霹靂火球威震南疆”…
每一個詞,都像一記重錘,狠狠砸在曹操的心口!這不再是奇技淫巧,這是足以顛覆戰爭規則的神兵利器!千裏眼?順風耳?神話傳說中的東西,竟被蔣毅的“格物院”變成了現實?還有那燃燒不息、粘附如蛆的猛火油,那開山裂石、聲震如雷的霹靂火球…他麾下最精銳的虎豹騎,他引以為傲的攻城器械,在這等聞所未聞的武器麵前,又當如何?
“蔣毅…南海星火…” 一個嘶啞、模糊、仿佛從肺腑深處擠壓出來的低吼,在死寂的廳堂中響起。這聲音裏,有被超越的不甘,有被威脅的暴怒,更有一種…一種連他自己都感到陌生和屈辱的情緒——恐懼!
他嘔心瀝血數十年,屍山血海中趟出一條路,挾天子以令諸侯,掃呂布,滅袁紹,平袁術,定河北,眼看就要將破碎的山河重新納入掌中,鑄就曹魏萬世基業!可就在帝國最南端那片曾被視作化外瘴癘之地的角落,竟悄無聲息地滋生出這樣一個怪物!一個依托於前所未有之“格物”力量、疆域橫跨浩瀚南海永昌、鎮南郡、安西都護府、定海城)、潛力無窮無盡資源與恐怖技術)、交通命脈被一種名為“水泥”的神物徹底重塑的龐然巨物!
這已非疥癬之疾,這是足以吞噬他畢生功業的心腹巨患!這“格物”之道,如同來自異域的妖術,徹底顛覆了他對力量、對統治、對戰爭的一切認知!他感到自己用一生壘砌的、看似堅不可摧的權力大廈,其根基正在被一種無形的、名為“技術”的力量,悄然蛀空、動搖!
“噗——!”
急怒攻心,氣血逆湧!一口滾燙的鮮血如同壓抑到極致的熔岩,猛地從曹操口中噴薄而出!猩紅的血霧瞬間彌漫開來,將他眼前攤開的密報,將那一個個刺眼的“水泥”、“琉璃”、“窺遠鏡”、“猛火油”字眼,染得一片猙獰、刺目的猩紅!
“父相!!!” 侍立一旁的曹丕魂飛魄散,一個箭步衝上前,死死扶住曹操那劇烈搖晃、如風中殘燭般的高大身軀。他能清晰地感受到父親體內生命力的飛速流逝,那具曾經支撐起整個北方的軀體,此刻正變得冰冷而沉重。
“傳…傳醫官!快!!!” 曹丕的聲音因極度驚恐而變調,對著門外嘶吼。
曹操的意識已開始模糊渙散,視線被血霧和黑暗吞噬。但他枯槁的手指,卻用盡最後一絲力氣,如同鐵鉗般死死抓住曹丕的手臂,指甲幾乎嵌進肉裏!他渙散的瞳孔中,那刻骨的寒意與未竟的霸業執念,凝聚成最後一點懾人的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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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蔣…蔣毅…其誌…非…非小…” 每一個字都帶著血沫,艱難地從他齒縫中擠出,“丕兒…當…當…”
“當”什麽?是“當除之而後快”?是“當奪其格物之術”?還是“當效法其道”?
這最後的警示與囑托,終究未能說完。一代梟雄,挾天子以令諸侯,掃平北方的魏王曹操,就在這得知交州全麵崛起、格物之力顛覆乾坤的巨大衝擊下,頭風舊疾猛烈爆發,帶著無盡的滔天恨意、未竟的宏圖霸業以及對南方那燎原星火深深的、無法理解的恐懼,溘然長逝於許昌丞相府冰冷的青石地上。案幾上,那染血的密報,成了他霸業終點最刺眼的注腳。
曹操暴斃的衝擊波尚未平息,世子曹丕在賈詡雖哀牢山新敗,根基受損,但其陰鷙智謀與朝中人脈仍是曹丕急需的定海針)、司馬懿鷹視狼顧,深藏不露)等重臣的鼎力支持下,以鐵腕迅速掌控了許昌乃至整個北方的軍政大權。喪父之痛在巨大的權力誘惑麵前,顯得如此蒼白短暫。來自南方那名為“蔣毅”的陰影,如同懸頂之劍,讓他寢食難安。
登基!必須立刻登基!唯有至高無上的皇權,才能匯聚力量,應對這前所未有的威脅!
黃初元年公元220年),洛陽。一場倉促卻極盡奢華的“禪讓”大典在銅雀台舉行。漢獻帝劉協,這位早已名存實亡的傀儡,在刀劍環伺與“天命所歸”的喧囂中,顫抖著交出了傳國玉璽。曹丕身著袞服,在群臣山呼萬歲的聲浪中,踏上了禦座,國號“魏”,改元黃初。
登基的喧囂餘音未散,新帝曹丕便秘密召集賈詡、司馬懿、陳群吏部尚書,掌管人事)、劉曄謀士,精於實務)等絕對心腹於深宮密室。厚重的帷幕隔絕了外界,燭火跳躍,將眾人凝重的臉映照得明暗不定。
“諸卿,”曹丕的聲音打破了死寂,陰鷙中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焦慮,他手指狠狠戳向南方,仿佛要戳穿那無形的屏障,“先帝龍馭上賓,其恨天高!蔣毅此獠,盤踞交州蠻荒,竟仗奇技淫巧,拓土萬裏,已成燎原吞天之勢!其‘格物院’所出之物——水泥築城鋪路如履平地,琉璃透光、窺遠鏡洞察秋毫於十裏,猛火油、霹靂火球裂石焚城!此非器,乃國之重寶,軍之命脈!若坐視其獨享此等神物,坐視其疆域相連、貨殖如流、兵鋒日盛…我大魏江山,危若累卵!”
他猛地站起身,眼中燃燒著貪婪的火焰與冰冷的殺意,聲音斬釘截鐵:
“賈公!”他看向臉色依舊蒼白、但眼神幽深如潭的賈詡,“汝麾下‘幽影’,當傾巢而出!加派死士,不惜一切代價,潛入龍編!首要目標:格物院!給朕挖地三尺,也要拿到水泥配方、猛火油配方、窺遠鏡製作圖!其次,格物院核心人物,尤其是那個叫馬鈞的院正!能綁則綁,不能綁…就地格殺!取其首級與手稿!活要見人,死要見物!朕絕不容此等逆天技藝,獨屬蔣賊一人!” 他頓了頓,補充道,“偽裝成海商、流民,甚至…可聯絡江東或蜀中在南方的殘餘暗樁,製造混亂,趁亂下手!所需金銀,內庫任爾支取!”
“陳群!劉曄!”曹丕目光轉向掌管人事與實務的重臣,“傳朕嚴旨於大司農、將作大匠!集中天下能工巧匠,設立‘天工坊’,隔絕於世!將前線繳獲的猛火油罐碎片、水泥碎塊,還有那些商旅費盡心機帶回的劣質琉璃仿品,統統交給他們!給朕日夜鑽研,逆向推演!告訴他們,朕不要過程,隻要結果!誰能率先造出我大魏的‘神火油’、‘磐石泥’水泥)、‘千裏目’望遠鏡),朕封萬戶侯,賜丹書鐵券!若三年無成…將作監上下,提頭來見!” 冰冷的殺氣彌漫密室。
“命荊襄都督曹仁,揚州刺史溫恢!”曹丕手指地圖上的荊南與江東毗鄰交州之地,“加強邊境哨探、斥候滲透!尤其是那些新鋪的水泥路附近,給朕摸清其巡邏規律、布防虛實!小股精銳,可扮作山匪流寇,擇機襲擾其運輸車隊、邊境哨卡,務必繳獲其新式武器,哪怕是一枚未爆的霹靂火球殘骸!朕要親眼看看,親手摸摸那東西!同時,嚴密監視交州水師動向!”
曹丕的目光越過地圖上的河西走廊,投向更遙遠的西方。“司馬懿!”他看向那位一直沉默、眼神深邃的侍中,“汝素有遠略。蔣毅西連西域,永昌已成其跳板。朕不能坐視其獨享絲路之利,更不容其自西域獲取良馬、悍卒!速遣能言善辯、熟知西域之重臣,持重寶,出玉門!目標:疏勒、於闐、乃至…貴霜!” 他眼中閃爍著算計的光芒,“許以重利,共擊蔣賊!告訴他們,蔣毅在永昌築‘神路’水泥路),非為通商,實為利刃!其誌在吞並西域!我大魏願重開絲路,共保西域安寧,共分南海之利!尤其貴霜,其國與大月氏同源,或可引為強援,東西夾擊!”
曹丕的指尖在地圖上的成都與建業點了點,語氣帶著極度的不情願和審慎的試探。“密使…嚐試接觸蜀中諸葛亮、江東孫權…言辭不必卑微,隻需點明蔣毅‘格物’之威脅,其疆域已橫斷南海,若任其坐大,吳蜀之側,亦將永無寧日!看彼等…有無暫時擱置前嫌,共遏此燎原星火之意向…記住,是試探!絕不可示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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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曹丕的密使帶著重禮和結盟的許諾,艱難地穿越風沙漫天的河西走廊,向著疏勒、於闐進發之時。另一支規模不大、卻格外引人注目的隊伍,正沿著剛剛拓寬、尚未鋪設水泥的永昌西向官道,緩緩東行。
“神跡…這絕非人力所能為…” 蘇利耶低聲對副使驚歎,心中對那個尚未謀麵的“蔣毅”的評價,陡然提升到了近乎神話的高度。
使團繼續東行,抵達永昌郡城永涼。在這裏,他們看到了正在向歸順部落聚居地延伸的灰色“神路”水泥路),看到了巨大的、用水泥加固的糧倉,更在互市上見識了來自交州腹地的精美瓷器、絲綢和…少量閃爍著迷人光澤但工藝尚顯粗糙的玻璃器皿。
“尊敬的使者,”負責接待的永昌太守張任麾下文官)微笑著,帶著自豪介紹,“此乃我交州格物院所製‘琉璃’。雖不及天然水晶通透,然勝在可塑性強,假以時日,必能製出更精美的器物。此物,連同那築城鋪路的水泥、窺遠觀微的窺遠鏡,皆是我主蔣公倡導‘格物’之功!”
“格物…” 蘇利耶反複咀嚼著這個陌生的詞匯,心中的好奇與震撼無以複加。他小心翼翼地捧起一件玻璃酒杯,對著陽光,看著那折射出的瑰麗色彩。他意識到,貴霜引以為傲的黃金、駿馬、甚至那些來自更西方的玻璃器皿,在這個掌握了“格物”之力的新興勢力麵前,其價值似乎正在發生微妙的變化。
當曹丕的密使風塵仆仆、帶著疏勒王模棱兩可的回複和於闐王對“神火油”的濃厚興趣抵達貴霜王庭時,蘇利耶使團的初步報告也剛好送回。報告中沒有直接拒絕曹魏的結盟提議,但字裏行間充滿了對交州“格物”神跡的驚歎與對蔣毅其人的高度評價,並強烈建議國王加強與交州的直接貿易,尤其是獲取那些神奇的“琉璃”製品和…可能的技術交流。
曹丕寄予厚望的“遠交近攻、合縱連橫”之策,在交州“格物院”所展現的、近乎降維打擊的“星火”麵前,尚未真正展開,便已在西域諸國心中,悄然蒙上了一層陰影。而這份陰影,正隨著貴霜使團繼續東行,向著龍編,向著格物院的深處蔓延。
洛陽深宮,曹丕握著剛剛收到的、關於西域使團動向和貴霜曖昧態度的密報,臉色陰沉得能滴出水來。他走到密室一角,拿起一塊由細作冒死帶回、僅有巴掌大小的粗糙水泥碎塊。冰冷的、堅硬的觸感傳來,與他心中那燎原的星火和深不見底的焦慮,形成了絕望的對比。
“蔣毅…格物院…” 他五指收攏,幾乎要將那水泥塊捏碎,眼中燃燒著不甘的火焰與冰冷的殺意,“朕得不到的…誰也別想安穩擁有!” 他對著南方,發出了無聲的咆哮。一場圍繞著“格物”奧秘的、跨越萬裏疆域的暗戰與掠奪,已然拉開序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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