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0章 北伐中原二十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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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梆!梆!梆!”
    三聲催命符般的梆響,撕裂了正午凝固的空氣!蔣毅伸向印綬的手,在第三聲梆響的餘韻尚未消散的刹那,已然化為一道追魂奪魄的玄色閃電!
    “嗆啷——!”
    古樸長劍龍吟出鞘!寒光炸裂,如同暗室中劈開一道冰冷的雷霆!劍鋒劃破灼熱的空氣,帶著斬斷一切虛妄的決絕,直取“曹真”那因高舉印綬而暴露的咽喉!
    沒有預想中利刃切開皮肉筋骨的滯澀感,更沒有熱血噴濺!劍鋒所及,竟是一片詭異的空蕩!仿佛斬入了一團粘稠的、無形的虛影!
    蔣毅瞳孔驟縮!劍勢卻已用老,劍鋒帶著厲嘯,擦著那“曹真”的頸側掠過,隻削下幾縷灰白的發絲!
    “噗!”
    一聲沉悶的、如同破舊皮囊泄氣般的異響!那跪伏在地、高舉印綬的“曹真”,身體竟如同被抽去了骨頭般,以一個極其詭異的角度猛地向側麵軟倒!沉重的鑲金玉璽和虎符脫手飛出,砸在滾燙的青石板上,發出清脆又刺耳的撞擊聲。覆蓋在“曹真”臉上、脖頸上的,竟是一層薄如蟬翼、此刻卻因動作劇烈而邊緣翻卷、露出下麵暗黃蠟質底色的精巧人皮麵具!麵具之下,是一張完全陌生的、因極度恐懼和某種藥物作用而扭曲變形、口角流涎的年輕麵孔!那雙失神的眼睛裏,隻有一片空洞的死灰。
    替身!
    電光石火間,這個冰冷的詞語如同毒蛇噬入蔣毅的心頭!真正的曹真,那條老奸巨猾的毒蛇,早已金蟬脫殼!
    就在這心神劇震的微毫間隙,死亡的陰影已從頭頂悍然罩落!
    “陛下小心——!!!”
    親衛隊長的咆哮如同炸雷,帶著一種撕裂聲帶的絕望!他魁梧的身軀如同撲火的飛蛾,爆發出超越極限的速度,從斜刺裏猛撞過來!用自己那覆蓋著玄鐵重甲的胸膛,死死擋在蔣毅與城門樓之間!
    “咻——!”
    一道刺耳的銳鳴撕裂空氣!一支尾部纏繞著浸油麻布、燃燒著幽藍火焰的狼牙重箭,如同來自地獄的毒蛇,從城門樓黑洞洞的箭孔中激射而出!其目標,赫然是蔣毅方才立足之處!
    “噗嗤!”
    沉重的箭頭狠狠紮入親衛隊長胸腹連接處的甲葉縫隙!特製的破甲錐頭瞬間撕裂內襯的皮革和鎖環,深深楔入血肉之中!巨大的衝擊力帶著他雄壯的身軀猛地一晃!那箭尾燃燒的幽藍火焰,如同跗骨之蛆,瞬間點燃了他甲葉縫隙中沾染的、尚未被髒水完全衝刷幹淨的詭異黑色粉末!
    “滋啦——!”
    一聲令人頭皮發麻的引燃聲!那幽藍的火焰如同活物般,沿著粉末的痕跡瞬間蔓延開一小片!但這並非結束!
    那支致命的火箭,在射穿親衛隊長身體、動能稍減之後,其燃燒的箭鏃,狠狠紮進了親衛隊長腳下那片被劇毒白磷火炙烤過、又被髒水澆淋而顯得格外汙濁濕滑的青石地麵!
    “轟——!”
    如同點燃了埋藏千年的地火!以那箭鏃落點為中心,一道刺目到令人瞬間失明的慘白色火線,如同被驚醒的遠古巨蟒,帶著撕裂空氣的“嘶嘶”咆哮,以肉眼難以捕捉的恐怖速度,向著四麵八方瘋狂蔓延!火線所過之處,滾燙的青石板被燒灼得通紅龜裂,發出劈啪爆響!那些散落在地麵的、被髒水稀釋卻未曾完全失效的黑色粉末和殘留的白磷,瞬間被徹底點燃!
    更致命的是,這道瘋狂蔓延的火蛇,其蔓延的軌跡並非雜亂無章,而是詭異地沿著青石板下預設的、填充了引火之物(如浸油麻繩、硫磺硝石粉末)的淺溝,精準無比地撲向甕城四周堆放的、用油布草草遮蓋的薪柴垛!撲向那些被刻意丟棄在角落的、浸透了油脂的破舊軍械和廢棄攻城器械!
    “轟!轟!轟!”
    接二連三的爆燃聲如同地獄的喪鍾!數股巨大的、混合著黑煙與慘白火焰的火柱,從甕城不同的角落衝天而起!熾熱的氣浪如同無形的重錘,狠狠砸向被困在甕城中央的蔣毅和殘餘親衛!濃煙翻滾,帶著刺鼻的硫磺、皮肉焦糊和油脂燃燒的惡臭,瞬間吞噬了本就狹窄的空間!視線被徹底剝奪,灼熱的氣流灼燒著裸露的皮膚和口鼻!
    甕城,這個精心設計的陷阱,在犧牲了一個替身和一支火箭後,終於徹底顯露出它焚滅一切的獠牙!變成了一個正在急速縮小的、烈焰地獄般的熔爐!
    “結圓陣!護陛下!”親衛隊長的聲音在濃煙烈火中響起,嘶啞破碎,卻帶著鋼鐵般的意誌。他魁梧的身軀如同鐵塔般挺立,胸腹間還插著那支燃燒的箭矢,幽藍與慘白的火焰在他重甲上跳躍、蔓延,他卻渾然不顧!殘餘的幾名親衛,人人帶傷,臉被濃煙熏得黢黑,被灼熱氣浪炙烤得皮膚起泡,卻毫不猶豫地收縮陣型,用血肉之軀和殘破的盾牌,在蔣毅周圍構築起最後一道防線!他們腳下的青石板,正被來自地底深處傳導而來的驚人熱量,烤得越來越燙!
    蔣毅握劍的手,指節因用力而發白。冰冷的劍鋒在火光照耀下,反射著跳躍的、代表死亡的光斑。他透過濃煙的縫隙,望向那扇被五條飛爪繩索死死拖住、在烈火映照下如同地獄之門的巨大城門縫隙。縫隙之外,是震天的喊殺聲,是漢軍將士正用血肉和生命衝擊城門的壯烈!縫隙之內,是步步緊逼、要將他們徹底化為灰燼的焚城之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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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時間,在烈焰的咆哮中,正以驚人的速度流逝!
    “嘎吱……嘣——!”
    伴隨著令人牙酸的金屬呻吟和最後一聲崩斷的巨響,那扇沉重、鏽蝕的巨大鐵柵欄,終於在水獺和幾名工兵豁出性命的撬動與銅鋸切割下,轟然向內倒塌!激起的渾濁水浪撲向柵欄後的魏國工匠,引起一片驚恐的尖叫和混亂!
    “殺進去!毀掉所有管道!”龐統的聲音如同冰冷的鐵錐,穿透了水聲和金屬噪音!他第一個踏著倒塌的柵欄,衝入了那片彌漫著火油惡臭的地下小廳!手中的破機關械齒輪瘋狂旋轉,尖銳的鑽頭早已對準了下一根主輸送管道的關鍵螺栓!
    工兵們如同決堤的洪水,帶著滿身的泥水、血水和滔天的怒火,湧入廳內!銅撬棍、銅錘、銅鋸,這些不會產生火花的沉默凶器,帶著最原始的破壞力,狠狠砸向那些仍在流淌著致命黑油的管道、閥門、以及連接樞紐!金屬與金屬的猛烈撞擊聲、切割聲、管道破裂的泄油聲、魏國工匠的慘叫和咒罵聲,瞬間充斥了整個地下空間,形成一曲瘋狂而暴烈的死亡交響!
    “攔住他們!保護總管!”刀疤臉工頭目眥欲裂,揮舞著一柄沉重的鐵斧,狀若瘋虎般撲向衝在最前麵的龐統!他知道,一旦主輸送管道被破壞,整個焚城計劃的核心就完了!
    龐統頭也不回,仿佛背後長了眼睛。就在鐵斧帶著惡風即將劈中他後腦的瞬間,他身體猛地向側麵一滑,如同遊魚般避開這致命一擊,手中的破機關械卻毫不停歇,死死咬住那顆巨大的精鋼螺栓!鑽頭與鋼鐵摩擦發出刺耳到極致的尖嘯,迸射出密集如雨的金屑!螺栓周圍已然通紅冒煙!
    “老狗!你的對手是我!”一聲暴喝響起!是“水獺”!他如同鬼魅般從側麵撲上,手中的沉重銅撬棍帶著全身旋轉的力量,如同掄圓了的攻城錘,狠狠砸在刀疤臉工頭持斧的手腕上!
    “哢嚓!”清晰的骨裂聲!
    “啊——!”刀疤臉發出殺豬般的慘嚎,鐵斧脫手飛出!
    “水獺”得勢不饒人,銅撬棍順勢橫掃,帶著沉悶的風聲,重重砸在刀疤臉的太陽穴上!那猙獰的頭顱如同熟透的西瓜般爆開,紅的白的瞬間噴濺在流淌的黑色火油和冰冷的石壁上!
    首領斃命,剩餘的工匠徹底崩潰,哭喊著四散奔逃,再也無人敢阻攔這群如同地獄歸來的殺神。
    龐統對身後的殺戮置若罔聞,他的全部心神都係於眼前的螺栓和那巨大、如同鋼鐵巨獸心髒般緩緩轉動的核心齒輪組上!齒輪組位於小廳中央一個高出地麵的石台上,由數根最粗的主管道連接,源源不斷地將火油加壓輸送出去。巨大的齒輪咬合轉動,發出低沉而有力的“隆隆”聲,帶動著整個地下火油網絡的脈搏!
    “將軍!螺栓快斷了!”一名工兵驚喜地喊道。龐統鑽頭下的那顆關鍵螺栓,在持續的高溫摩擦和暴力破壞下,已經出現了深深的裂痕!
    然而,龐統的目光卻越過這顆即將斷裂的螺栓,死死盯住了那核心齒輪組下方,一處極其隱蔽、此刻正隨著齒輪轉動而不斷開合的細小縫隙!一絲絲極其微弱的、帶著刺鼻硫磺味的白煙,正從縫隙中嫋嫋飄出!
    “地火引線!”龐統的心瞬間沉入冰窟!曹真比想象的更狠毒!他不僅鋪設了輸送火油的管道,更在這核心樞紐埋設了延時引燃的地火!一旦齒輪運轉到特定位置,或者樞紐被強力破壞導致壓力失衡,都可能瞬間觸發引線,將這裏儲存和流經的巨量火油徹底引爆!屆時,別說破壞樞紐,整個小隊連同這片地宮,都會在瞬間被炸上天!
    時間!時間比破壞螺栓本身更加致命!齒輪組那沉重的轉動,每一次咬合,都如同死神的腳步!
    龐統眼中閃過一絲決絕的厲芒!他猛地收回破機關械,另一隻手閃電般探向腰間懸掛的一個密封的扁平銅壺!這銅壺不過巴掌大小,入手卻異常沉重冰冷,壺口以火漆和鉛塊雙重密封。
    “讓開!”龐統低吼一聲,周圍的工兵立刻退開。
    他拔出腰間短刀,用刀尖極其小心地撬開鉛封,剝掉火漆,然後猛地旋開壺蓋!一股難以形容的、冰冷刺骨、帶著強烈金屬腥氣的奇異液體氣息瞬間彌漫開來,甚至短暫壓過了火油的惡臭!
    壺中之物,正是甘述嘔心瀝血之作,以數種罕見寒性礦物和特殊藥劑調配而成的——“凝火劑”!其性極寒,能瞬間抽空可燃物周圍的溫度,並形成一層惰性隔離膜,理論上能暫時壓製甚至凝固火焰的蔓延!
    沒有半分猶豫!龐統看準那核心齒輪組高速咬合轉動時,下方縫隙瞬間張大的時機!手臂如同灌注了千鈞之力,將銅壺中那粘稠、冰冷、閃爍著詭異幽藍光澤的凝火劑液體,對準縫隙,狠狠傾倒而下!
    “嗤——!!!”
    如同燒紅的烙鐵浸入冰水!一股濃鬱到極致的、冰冷刺骨的白氣猛地從齒輪組內部爆發出來!伴隨著一種極其尖銳、仿佛無數細小冰晶在鋼鐵上瘋狂刮擦的噪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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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巨大的齒輪組猛地一滯!原本流暢而有力的“隆隆”聲瞬間變成了刺耳欲聾、令人牙酸的金屬摩擦尖嘯!齒輪咬合處爆發出大團大團刺目的火星(在凝火劑作用下瞬間又熄滅成青煙)!那粘稠的凝火劑如同擁有生命的寒冰之蛇,迅速在齒輪表麵蔓延、滲透,所過之處,飛速凝結出一層厚厚的、閃爍著金屬光澤的幽藍色冰霜!
    齒輪的轉動,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得極其艱澀、緩慢!那從縫隙中冒出的、帶著硫磺味的白煙,也被這股突如其來的極寒瞬間壓製、消散!整個地下樞紐那代表毀滅的脈搏,被這冰冷的藥液,強行拖入了近乎停滯的泥沼!
    成功了!暫時凝固了毀滅的引信!
    龐統劇烈喘息著,看著那幾乎被幽藍冰霜覆蓋、艱難轉動如同垂死巨獸的核心齒輪組,心中沒有絲毫放鬆。凝火劑的效力是有限的!必須在它失效、或者魏軍反應過來增援之前,徹底破壞這裏!他抹了一把濺在臉上的冰冷藥劑,嘶聲吼道“快!趁現在!砸爛它!徹底砸爛!”
    工兵們如夢初醒,揮舞著沉重的銅錘、銅鑿,如同狂暴的巨人,狠狠砸向那被暫時“凍僵”的鋼鐵心髒!
    “退!遠離泄壓口!盾牌格擋!”薑維的厲喝在充斥著刺鼻硫磺惡臭和油脂焦糊味的石室內回蕩。
    士兵們狼狽後退,銅盾死死護住身前。粘稠滾燙的硫磺油脂從泄壓口持續噴湧,如同黃褐色的毒龍,落在地上發出“嗤嗤”的聲響,迅速蔓延開來,形成一片片反射著幽光的油膜。整個石室的溫度急劇升高,空氣灼熱得令人窒息,每一次呼吸都像吸入滾燙的刀子。腳下的青石板開始發燙,那粘稠的油脂如同有生命的活物,正貪婪地沿著地麵縫隙和管道的根部,向著四麵八方滲透。
    薑維的玄甲已被噴濺的油脂沾染,肩甲處傳來陣陣灼痛。他強迫自己冷靜下來,目光如電,飛速掃視著這如同鋼鐵巨獸內髒般的複雜管道網絡。粗大的主管道如同虯結的巨蟒,延伸向不同的方向,連接著這座城池的筋骨血脈。牆壁上模糊的舊標識早已被新的、代表油脂流向的箭頭所覆蓋。
    “將軍!必須堵住泄壓口!不然這裏很快……”副將的聲音帶著焦急和一絲恐懼,看著地上不斷擴大的油泊。
    “堵?”薑維猛地打斷他,眼中閃過一絲近乎瘋狂的決斷光芒,“堵不如疏!曹真想用這汙穢之火燒盡我大漢將士?做夢!”他猛地指向一條最為粗大、管壁異常厚重、標識箭頭筆直向下延伸的管道,“看到那條主管沒有?那是舊引水渠的主幹!最終通向哪裏?”
    副將一愣,隨即眼中爆發出難以置信的光芒“護……護城河?!”
    “不錯!護城河!”薑維的聲音斬釘截鐵,帶著一種孤注一擲的魄力,“既然這汙油滔滔不絕,那就給它一條生路!一條葬送它自己的生路!傳令所有人,聽我號令!目標——改變主管道泄壓方向,引油入河!以水克火!”
    命令如同驚雷,瞬間驅散了士兵們心頭的恐懼!絕境之中,這釜底抽薪、反其道而行之的奇策,點燃了他們死中求生的戰意!
    “諾!”吼聲震得石室嗡嗡作響!
    行動迅疾如風!幾名身材最為魁梧的無當老兵,頂著灼熱的氣浪和刺鼻的惡臭,扛起沉重的銅盾,如同移動的堡壘,硬生生衝到那瘋狂噴湧的泄壓口側麵!銅盾傾斜,形成臨時的導流板,將大部分噴濺的滾燙油脂強行導向一側!
    “撬這裏!還有這裏!”薑維親臨一線,手中的佩劍劍鞘精準地點在主管道連接泄壓支管的兩處關鍵法蘭盤上!那裏有巨大的緊固螺栓!
    沉重的銅撬棍立刻插入!士兵們怒吼著發力!“嘎吱……嘎吱……”刺耳的金屬扭曲聲中,堅固的法蘭盤連接處開始鬆動、變形!
    “斷開支管!打開主管泄壓閥!”薑維的聲音在熱浪中如同冰錐!
    “喝啊——!”數根銅撬棍同時發力,狠狠別進主管道側麵一個巨大閥門的手輪縫隙!士兵們額頭青筋暴起,手臂肌肉賁張如鐵,全身的力量灌注於撬棍之上!那鏽死多年、沉重無比的手輪,在令人牙酸的呻吟聲中,被暴力撬動,開始極其艱難地旋轉!
    泄壓支管的法蘭盤在持續的暴力撬動下,終於“砰”的一聲徹底崩開!一股滾燙的油脂混合物如同高壓水槍般噴射而出,打在銅盾上,濺起大片油星!
    與此同時,主管道側麵那個巨大的泄壓閥門,也被撬開了足以容納手臂通過的縫隙!
    “引!”薑維厲喝!
    手持銅盾的士兵立刻調整角度,用盾牌形成的斜麵,將泄壓口噴出的油脂洪流,狠狠導向主管道泄壓閥被撬開的縫隙!
    “嗤——!!!”
    滾燙粘稠的硫磺油脂,如同找到了宣泄口的熔岩,帶著巨大的壓力和刺鼻的濃煙,瘋狂地湧入主管道敞開的泄壓閥口!沿著那條粗大無比、直通地底深處舊引水渠的管道,洶湧奔騰而去!其勢滔滔,沛然莫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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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加大壓力!把更多的汙油給我送進河裏!”薑維看著那洶湧灌入主管的油脂洪流,眼中沒有絲毫放鬆。他知道,這僅僅是開始,必須讓泄壓口持續噴湧的油脂,絕大部分都改道湧入這條“死亡通道”,才能真正緩解機關室本身的壓力,並最大程度削弱流向城中其他管道的油量!
    士兵們更加瘋狂地撬動著泄壓口附近的其他控製杆,試圖進一步加大泄壓口的流量輸出,將其全部逼向那條通往護城河的主幹道!整個機關室在油脂的奔流和金屬的呻吟中劇烈震顫,如同隨時會解體的巨獸!
    魏延站在箭樓頂層,腳下是粘稠流淌的黑色火油。濃烈的、令人作嘔的氣味充斥鼻腔。他透過射孔,望著城南方向那衝天而起、翻滾如魔龍的巨大煙柱,耳邊仿佛能聽到烈焰吞噬生命的劈啪聲和將士的慘呼。親衛隊長浴血傳來的消息,如同淬毒的匕首,狠狠紮進他的心髒。
    曹真焚城!陛下被困甕城火海!
    憤怒,如同最狂暴的岩漿,在他胸中沸騰、衝撞,幾乎要衝破理智的堤壩!他猛地一腳,狠狠踹在腳邊一個密封的火油罐上!
    “哢嚓!”堅硬的陶罐應聲破裂!粘稠得如同黑色血液的火油,汩汩湧出,迅速在地麵蔓延開來,反射著箭樓外透進來的、帶著煙塵的昏黃天光。
    “將軍!不可!”副將驚駭欲絕,以為魏延盛怒之下要同歸於盡。
    魏延猛地回頭,那雙布滿血絲的虎目之中,燃燒的並非絕望的瘋狂,而是一種近乎冷酷的、焚盡八荒的決絕!他指著地上流淌的火油,又指向牆角那數十個被鑄鐵管道串聯起來的死亡之罐,聲音如同金鐵交擊,斬釘截鐵
    “曹真想燒?好!老子就幫他燒!燒個大的!燒個痛快!”他猛地抽出腰間的火折子,動作快如閃電,在靴底狠狠一擦!
    “嗤啦!”
    一簇明亮的火苗驟然跳躍起來!
    “把這些鬼罐子,給老子提前點了!”魏延的咆哮如同受傷猛虎的狂嘯,震得箭樓灰塵簌簌而下,“與其等它被管道引燃,把咱們和衝進來的兄弟一起炸上天,不如就在這箭樓裏,送它一場轟轟烈烈的火葬!給陛下和城西、地宮的兄弟,炸開一條生路!燒塌這鬼樓,看它還怎麽當火油罐子!”
    副將和周圍的士兵瞬間明白了魏延的用意!這是置之死地而後生!用局部的、可控的猛烈爆炸,摧毀這座箭樓本身,切斷它與城內其他火油輸送節點的管道連接,同時巨大的爆炸和坍塌,也能在堅固的城牆上撕開一個缺口,為後續大軍衝擊甕城救援陛下創造機會!代價,就是他們自己與這座箭樓同歸於盡!
    沒有猶豫!沒有恐懼!隻有被逼到絕境的瘋狂戰意!
    “諾!”吼聲帶著必死的覺悟!
    士兵們如同撲火的飛蛾,非但沒有後退,反而主動衝向那些被管道串聯的火油罐!他們用刀劈,用腳踹,用槍托砸!竭盡全力破壞著罐體!
    “砰!嘩啦!”“哢嚓!”陶罐破裂的聲音此起彼伏!更多的黑色火油洶湧而出,在地麵肆意橫流,迅速匯聚成一片片反射著死亡光澤的油泊!濃烈到極致的油氣味幾乎令人窒息!
    魏延手持燃燒的火折,如同掌控烈焰的神隻,踏著粘稠的火油,大步走向箭樓中心、油泊最厚最深的位置!他環視著周圍這些追隨他多年、此刻正用盡最後力氣製造更多易燃物的士兵,看著他們臉上沾染的油汙和眼中燃燒的決絕,虎目之中,亦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悲愴。
    足夠了!
    他猛地將手中燃燒的火折,狠狠擲向腳下那片最深、最廣的黑色油泊之中!
    “弟兄們!上路了!黃泉之下,再斬閻羅——!!!”
    火折在空中劃出一道明亮的弧線,帶著魏延最後的咆哮,精準地落入那粘稠的、反射著幽光的黑色鏡麵!
    時間,在這一刻凝固了萬分之一瞬。
    隨即——
    “轟——!!!”
    一團無法用語言形容的、刺目到極致的橘紅色火球,以火折落點為中心,猛地膨脹開來!瞬間吞噬了魏延和他周圍所有士兵的身影!緊接著,是第二聲、第三聲……數十個被提前破壞、內部油氣混合達到臨界點的火油罐,在第一個火球引爆的衝擊波和高溫下,發生了驚天動地的殉爆!
    “轟轟轟轟轟——!!!!”
    連環爆炸的巨響如同億萬雷霆在耳邊同時炸開!整個堅固的城東箭樓,如同一個被巨力從內部撐破的脆弱蛋殼,在狂暴的火焰和衝擊波中,猛地向上拱起、變形!然後,在震耳欲聾的、令人肝膽俱裂的轟鳴聲中,徹底分崩離析!巨大的條石、斷裂的梁木、燃燒的碎片、以及人體殘骸,混合著衝天的烈焰和翻滾的濃煙,如同火山噴發般,向著四麵八方狂暴地拋射開來!
    一道粗壯無比的、混合著黑煙與烈焰的煙柱,從箭樓廢墟中騰空而起,直衝雲霄!其威勢之猛,甚至短暫地壓過了城南甕城方向的濃煙!劇烈的爆炸衝擊波如同實質的巨牆,狠狠撞向四周的城牆和城內的建築,無數瓦片簌簌落下!一道巨大的、燃燒著火焰的豁口,赫然出現在鄴城東側的城牆之上!
    魏延,這位以暴烈聞名的猛將,以自身和整座箭樓為祭品,點燃了一場焚滅自身、亦欲焚毀敵人陰謀的滔天之焰!用最狂野、最慘烈的方式,為這場生死一線的破局之戰,投下了撼動乾坤的砝碼!
    三路烽煙,焚城之火與破局之光交織。甕城火海中的帝王,地宮寒霜下的軍師,護城河邊改道的將軍,還有那以身為炬的猛將……鄴城的命運,在烈焰與寒冰、毀滅與生機的劇烈撕扯中,被推向了最終的懸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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