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塵封的房間與泛黃的照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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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清晨的陽光透過破碎的窗戶照進來,在地板上投下斑駁的光影。林墨蹲在地上,小心地撿起昨晚襲擊他的那塊磚頭,指尖傳來粗糙的觸感。磚頭上纏著一張紙條,用透明膠帶草草固定,已經被晨露浸濕了一半。
    林墨解開紙條,上麵用紅色記號筆潦草地寫著:"別多管閑事"。字跡歪歪扭扭,像是故意偽裝過。他歎了口氣,把磚頭和紙條放進塑料袋,塞進書包。陳老說過要留著這些,可能有"用"。
    昨晚的襲擊後,陳老堅持讓他去舊物店過夜。老人店後的那間小臥室雖然簡陋,但至少安全。林墨幾乎整夜沒合眼,一閉眼就看到窗玻璃上那個未寫完的警告:"小心...王..."。是王小川?還是王姓的其他人?
    洗漱時,林墨脖子上的淤青已經由紫黑轉為暗黃,但觸碰時依然會閃過那些不屬於他的記憶碎片。他小心避開傷處,穿了一件高領毛衣遮住痕跡。
    "吃了再走。"陳老從廚房端出兩碗熱氣騰騰的粥和一碟鹹菜。
    "謝謝您,但我得早點去那個網吧找李浩。"林墨看了看表,早上七點十五分。
    "急什麽?網吧上午又不開門。"陳老哼了一聲,把筷子拍在桌上,"填飽肚子才有力氣對付那些東西。"
    林墨隻好坐下喝粥。熱粥下肚,他這才意識到自己有多餓。陳老默默地看著他狼吞虎咽,突然問道:"你打算怎麽進那個被封的房間?"
    林墨差點嗆到:"您怎麽知道我要..."
    "全寫在你臉上了。"陳老搖搖頭,"年輕人就是沉不住氣。"
    "我...我想找物業,就說樓上水管漏水。"林墨放下碗,聲音不自覺地壓低,"六樓那個房間正對我樓上,如果說是天花板滲水..."
    陳老從口袋裏摸出一把老式鑰匙,推到林墨麵前:"用這個。萬能鑰匙,老物件了。別讓人看見。"
    林墨驚訝地看著那把鏽跡斑斑的鑰匙:"您早就準備好了?"
    "我活了七十多年,見過的事比你讀過的書還多。"陳老站起身,從櫃台下拿出一個小布袋,"帶上這個,撒在門口。能暫時擋住不幹淨的東西。"
    布袋裏是一種灰白色的粉末,散發著淡淡的硫磺味。林墨小心地把它放進背包,和陳老道別後離開了舊物店。
    清晨的老街安靜祥和,與昨晚的驚魂形成鮮明對比。林墨深吸一口清涼的空氣,決定先回公寓換件衣服,再去網吧。
    公寓樓下,他遇見了早起遛狗的三樓住戶劉奶奶。
    "小林啊,這麽早?"劉奶奶笑眯眯地打招呼,她的小博美犬衝林墨汪汪叫了兩聲。
    "劉奶奶早。"林墨蹲下摸了摸小狗,裝作隨意地問道,"對了,您在這住了這麽多年,知道六樓最裏麵那個房間為什麽封起來嗎?"
    劉奶奶的笑容立刻消失了。她左右看了看,壓低聲音:"那屋子不幹淨...十幾年前有個男的在那上吊了,老婆孩子連夜搬走。後來住進去的人都說鬧鬼,物業沒辦法,隻好封了。"
    "是因為...欠債嗎?"林墨試探著問。
    "你怎麽知道?"劉奶奶驚訝地瞪大眼睛,隨即恍然大悟,"哦,是老李告訴你的吧?那男的姓李,聽說欠了高利貸還不上,債主威脅要對他老婆孩子下手...唉,可憐人啊。"
    林墨的心跳加速:"您還記得他叫什麽嗎?"
    "這個..."劉奶奶皺起眉頭,"好像是李...李國什麽來著?對了,李國富!因為他老婆總在樓下喊"國富,吃飯啦",我印象特別深。"
    這與那張紙條上的信息一致。林墨繼續問道:"他老婆孩子後來怎麽樣了?"
    "搬走後再沒見過了。"劉奶奶搖搖頭,"聽說那女的後來也病死了,孩子不知道去哪了...造孽啊。"她突然警惕地看著林墨,"你問這些幹什麽?"
    "學校的社會調查作業,"林墨隨口編了個理由,"關於城市低收入群體生存狀況的。"
    劉奶奶將信將疑,但沒再多問,牽著狗走開了。林墨上樓回到自己房間,迅速換了件衣服,把必要的東西裝進背包:陳老給的萬能鑰匙、灰白色粉末、手機、筆記本和筆,還有一個小手電筒。
    站在鏡子前,林墨深吸一口氣,對自己說:"你能行的。"
    上午九點,林墨站在六樓那扇特殊的門前。走廊上空無一人,大多數住戶都上班去了。門上的符紙已經褪色,紅線也鬆散開來,但仍散發著一種詭異的威懾力。
    林墨先按照陳老的指示,將那種灰白色粉末沿著門縫撒了一圈。粉末一接觸地麵,立刻發出輕微的"嘶嘶"聲,像是碰到了什麽不可見的東西。他等了幾秒,確認沒有異常後,才掏出那把萬能鑰匙。
    鑰匙插入鎖孔時出奇地順暢,仿佛鎖芯自己鬆動了。林墨輕輕轉動鑰匙,聽到"哢噠"一聲輕響。他推了推門,門紋絲不動。
    "鎖鏽住了?"林墨小聲嘀咕,加大力度又推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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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一次,門緩緩打開了,伴隨著令人牙酸的"吱呀"聲。一股陳年的黴味混合著某種說不清的腐朽氣息撲麵而來,林墨不得不捂住口鼻後退兩步。
    等到氣味稍微散去,林墨打開手電筒,小心翼翼地踏入房間。陽光被厚重的窗簾擋住,室內昏暗如黃昏。手電筒的光束照出漂浮的塵埃,像是無數微小生命在空氣中遊動。
    房間保持著十幾年前的樣子,家具上蒙著厚厚的灰塵。客廳很小,一張褪色的布沙發,一個老式電視櫃,牆上掛著歪斜的日曆——永遠停留在2012年6月。餐桌上還擺著幾個盤子,裏麵的食物早已幹涸成黑色的硬塊。
    林墨的手電筒光束掃過牆壁,突然停在一處——沙發背後的牆紙上有一大片可疑的暗色汙漬,形狀像是...一個人形。
    "那就是..."林墨的喉嚨發緊,強迫自己移開視線。
    他小心地探索著其他區域。廚房的水槽裏堆著發黴的碗碟,冰箱門微敞,裏麵空空如也。臥室的門半掩著,林墨深吸一口氣,推開了它。
    臥室比客廳更壓抑。一張雙人床,被子淩亂地堆在一側,像是有人剛起床離開。床頭櫃上擺著一個相框,但裏麵的照片不見了,隻剩下一角殘片卡在邊緣。林墨拿起相框,輕輕取出那殘片——是一個小男孩笑臉的一小部分。
    "李浩..."林墨輕聲念出這個名字,感到一陣心酸。
    他繼續搜索,在衣櫃裏找到了一些男士和女士的舊衣服,還有幾件童裝。一個小抽屜裏塞滿了各種單據:水電費賬單、醫院掛號單、學校的通知...最下麵壓著一張被撕碎後又重新粘起來的借條,上麵寫著"李國富向王德發借款人民幣伍萬元整",利息高得離譜。
    "王德發..."林墨記下這個名字,很可能就是那個高利貸頭目,王小川的父親。
    正當他準備離開臥室時,手電筒的光突然閃爍了幾下,然後完全熄滅了。房間陷入黑暗,林墨的心跳驟然加速。他使勁拍了拍手電筒,但它毫無反應。
    "沒電了?不可能啊..."林墨剛換的電池。
    就在這時,他感到一陣刺骨的寒意從背後襲來。空氣中的塵埃突然凝固了,所有的聲音都消失了,連自己的呼吸聲都聽不見。林墨僵在原地,後背滲出冷汗,他知道——有什麽東西進來了。
    "李...李先生?"林墨的聲音在黑暗中顫抖,"我是來幫您的。我找到了您留下的紙條..."
    沒有回應,但寒意更重了。林墨的牙齒開始不受控製地打顫,他摸索著想掏出手機照明,卻發現四肢變得異常沉重,像是被無形的繩索捆住了。
    "您...您想讓我看什麽?"林墨努力保持冷靜,"您妻子和兒子...我會盡力找到他們..."
    突然,他的右手不受控製地動了起來,像是被某種力量牽引著,伸向床底下。林墨順從地彎下腰,手指觸到了地板某處——那裏有一塊鬆動的地板。
    "這裏嗎?"林墨用盡全力摳開那塊地板,灰塵嗆得他咳嗽起來。地板下是一個小小的空隙,裏麵藏著一張泛黃的照片。
    當他的手指碰到照片的瞬間,一股強大的情感洪流衝擊而來——
    _陽光明媚的公園,妻子周梅溫柔地笑著,懷裏抱著剛滿五歲的李浩。李國富站在他們身後,手臂環繞著家人,臉上洋溢著幸福。相機"哢嚓"一聲,定格了這一瞬間。回家路上,李浩吵著要吃冰激淩,周梅假裝生氣地瞪眼,卻還是掏錢買了三個..._
    _醫院的走廊,周梅蒼白著臉坐在長椅上,醫生表情凝重:"需要馬上手術..." 李國富翻遍所有存折,數字遠遠不夠..._
    _昏暗的小辦公室,滿臉橫肉的王德發將一疊鈔票推過來:"利息三分,三個月還清。違約的話..." 照片上的妻兒被摔在桌上..._
    _傾盆大雨中,李國富跪在地上哀求:"再寬限幾天..." 回應他的是一記凶狠的耳光:"動我老婆的主意?你活膩了!"_
    _最後那個夜晚,李國富站在椅子上,繩索已經套好。他最後看了一眼床頭櫃上的全家福,淚水模糊了視線..."對不起...這樣你們就安全了..."_
    林墨猛地抽回手,像是被燙傷了一樣。那些記憶碎片比之前任何一次都更完整、更強烈,帶著原主人所有的愛與絕望。他大口喘息著,發現自己跪在地上,淚水已經打濕了衣襟。
    手電筒突然又亮了起來,仿佛什麽都沒發生過。借著光線,林墨看清了那張照片——正是記憶中那幅全家福,李國富一家三口幸福地依偎在一起。照片背麵用藍色圓珠筆寫著"盼歸"兩個字,字跡已經有些模糊。
    "盼歸..."林墨輕聲念出這兩個字,突然明白了李國富的執念——他至死都掛念著妻兒的安危,想知道他們是否平安。
    林墨小心地將照片放進筆記本夾層,正準備起身,突然聽到門外走廊上傳來腳步聲。他立刻屏住呼吸,關掉手電筒。腳步聲在門口停住了,接著是鑰匙插入鎖孔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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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該死!"林墨無聲地咒罵,迅速環顧四周尋找藏身處。腳步聲已經進了客廳,他隻能滾到床底下,緊緊貼著牆壁。
    透過床單垂下的縫隙,林墨看到一雙沾滿泥漬的工裝靴走進臥室,停在了他剛才跪著的地方。那人彎下腰,露出一張陌生的中年男人的臉——皮膚粗糙,眼神凶狠,右臉頰上有一道疤。
    "奇怪,明明感覺有人..."男人喃喃自語,聲音沙啞。
    林墨屏住呼吸,心跳聲大得他擔心會被聽見。那人開始在房間裏翻找,粗暴地拉開抽屜,把裏麵的東西全倒在地上。
    "媽的,到底在哪..."男人煩躁地踢了一腳床板,震得林墨頭頂的灰塵簌簌落下。
    就在這危急時刻,客廳突然傳來一聲巨響,像是有什麽重物砸在了地上。男人立刻轉身衝了出去。林墨聽到一陣打鬥聲,接著是男人的慘叫和慌亂的腳步聲——那人逃走了。
    房間裏恢複了寂靜。林墨等了幾分鍾,確定危險解除後才從床底爬出來,渾身沾滿灰塵。他輕手輕腳地走到客廳,發現餐桌翻倒在地,牆上多了一道新鮮的裂痕,像是被什麽重物擊中。
    "謝謝您,李先生。"林墨對著空氣輕聲說,盡管他感覺不到靈體的存在。
    離開前,林墨在門口停頓了一下,回頭望了一眼這個充滿悲傷的房間。他摸了摸筆記本裏的照片,下定決心:"我一定會找到您的家人,讓他們知道真相。"
    關上門,林墨發現地上那圈灰白色粉末已經變成了黑色,像是被火燒過一樣。他小心地跨過去,迅速離開六樓。
    回到自己房間,林墨立刻鎖好門,拉上窗簾,這才敢拿出那張全家福仔細查看。照片上的李國富看起來三十五六歲,麵容和善,完全不像會借高利貸的人。他的妻子周梅是個溫婉的女人,懷裏的小李浩笑得天真爛漫。
    "到底發生了什麽..."林墨輕聲問道,照片當然不會回答。
    他打開電腦,搜索"王德發 高利貸",找到了幾則舊新聞。王德發確實是個非法借貸團夥的頭目,2013年被判刑十年,罪名包括非法拘禁、故意傷害和敲詐勒索。報道中提到他"涉嫌多起逼債致人死亡案件",但沒有具體點名。
    林墨又搜索了"光明新村17棟302",找到一條2014年的社區公告:"302室周梅女士因病去世,社區組織捐款幫助其子李浩"。公告裏提到李浩當時十二歲,將被送往市兒童福利院。
    "所以李浩在福利院待到十八歲..."林墨記下這些信息,準備去"夜歸人"網吧打聽他的下落。
    正準備出門時,手機響了,是王胖子。
    "老林!我表姐又查到點東西,"王胖子的聲音充滿興奮,"那個王小川,現在叫王川的,他爸就是當年那個高利貸頭目王德發!而且你猜怎麽著?王德發上個月剛出獄!"
    林墨的血液瞬間凝固:"出獄了?"
    "對啊!而且表姐說,王德發入獄前有個手下叫刀疤強,臉上有道疤,一直沒被抓到。據說這人特別狠,專門負責"收難收的債"..."
    林墨想起剛才房間裏那個臉上有疤的男人,胃部一陣絞痛。"胖子,能幫我查查這個刀疤強的長相嗎?"
    "我靠,你不會惹上他們了吧?"王胖子的聲音突然緊張起來,"老林,這些人心狠手辣,你..."
    "隻是好奇。"林墨盡量使聲音聽起來輕鬆,"對了,網吧地址發我了嗎?"
    "發了啊,你沒收到?"王胖子頓了頓,"聽著,如果你遇到麻煩,一定要告訴我,知道嗎?"
    "知道了,謝謝。"林墨掛斷電話,檢查收件箱——確實有一條未讀短信,是王胖子發來的網吧地址和一張模糊的監控截圖,圖中人臉上赫然有一道疤。
    就是剛才那個人。
    林墨的手微微發抖,但他知道不能退縮。李國富一家已經支離破碎,至少要讓那個孩子知道父親死亡的真相。他收拾好東西,準備前往"夜歸人"網吧尋找李浩的下落。
    出門前,林墨最後看了一眼那張全家福。"盼歸"兩個字在他腦海中回蕩。他輕輕將照片放回筆記本,低聲承諾:
    "我會帶他回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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