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怨嬰的低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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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清晨的陽光透過窗簾縫隙斜射進來,在張薇家的地板上劃出一道金色的線。林墨揉了揉酸痛的脖子,從守夜的椅子上站起來。張薇還在臥室沉睡,陳老坐在客廳茶幾旁,正翻閱著一本泛黃的線裝書。
    "她情況暫時穩定了。"陳老頭也不抬地說,手指在一頁古舊的手繪圖上摩挲——那上麵畫著一個被黑氣纏繞的孕婦,"但怨氣已經和胎兒糾纏太深,常規方法很難分離。"
    林墨走到廚房,用冷水洗了把臉。鏡子裏的自己臉色蒼白,眼下掛著濃重的黑眼圈。昨晚的經曆像一場噩夢,但手腕上被張薇抓出的淤青提醒他那都是真實的。
    "那到底是什麽東西?"林墨壓低聲音問,"為什麽會附在孕婦身上?"
    陳老合上書,歎了口氣:"墮胎嬰靈,而且不是普通的。一般的嬰靈頂多鬧鬧小脾氣,這個...充滿了刻骨的仇恨。它很可能經曆過極大的痛苦。"
    小雨從養魂玉中飄出來,怯生生地躲在林墨身後。自從昨晚見到那個怨嬰後,她就一直處於不安狀態。
    "市中心醫院..."林墨突然想起什麽,"張薇提過她一直在那裏做產檢。"
    陳老渾濁的眼睛閃過一絲銳光:"去她臥室看看,有沒有病曆之類的東西。但要小心,別驚醒她。"
    林墨輕手輕腳地走進臥室。張薇躺在床上,呼吸平穩,但眉頭緊鎖,顯然睡得並不安穩。床頭櫃上散落著幾瓶藥——安胎藥、鎮靜劑、維生素。他小心翼翼地拉開抽屜,裏麵塞滿了各種檢查單和收據。
    翻找中,一張折疊的紙片引起了他的注意。展開後是一份市中心醫院的b超報告,日期是三個月前。報告背麵有一塊褪色的汙漬...像是血跡。林墨的陰陽眼微微刺痛,那汙漬在他眼中泛著淡淡的黑氣。
    他拿著報告回到客廳,遞給陳老:"背麵有東西。"
    陳老接過報告,從口袋裏掏出一副老花鏡戴上。他盯著那片汙漬看了幾秒,然後突然將報告湊近鼻子聞了聞。
    "人血,混合著...消毒水。"他沉聲道,"而且帶著和那怨嬰相同的氣息。"
    林墨心頭一震:"這是...怨嬰的血?"
    "很可能是它被...處理時的血。"陳老的話讓房間溫度似乎驟降了幾度,"這張報告可能是當時在場的某人帶給張薇的,無意中成了怨嬰找到她的媒介。"
    小雨害怕地捂住眼睛:"好可怕..."
    林墨思索片刻,突然做出決定:"我想試試共情。"
    陳老猛地抬頭:"太危險了!主動共情和被動感知完全不同,你可能會被怨念反噬!"
    "但我需要知道真相。"林墨堅持道,"如果不知道怨嬰的來曆,我們怎麽幫張薇?"
    陳老盯著他看了良久,終於緩緩點頭:"隻做淺層接觸。一有不對立刻退出。我會在旁邊護法。"
    林墨深吸一口氣,在張薇床邊的椅子上坐下。陳老從隨身的布包裏取出三炷香點燃,插在窗台上的小香爐裏。清煙嫋嫋升起,在房間裏形成一層薄薄的屏障。
    "這是安魂香,能暫時壓製怨氣。"陳老解釋道,"你有十分鍾。時間一到,無論結果如何都必須停止。"
    林墨點點頭,將手輕輕懸在張薇隆起的腹部上方。他閉上眼睛,調整呼吸,嚐試進入那種特殊的感知狀態——就像之前幾次無意中做到的那樣。
    起初隻有黑暗和寂靜。然後,一絲細微的波動傳來,像遠處水麵泛起的漣漪。林墨集中精神"觸碰"那波動,刹那間——
    冰冷!刺骨的冰冷席卷全身!林墨的意識被拽入一個黑暗、潮濕、充滿刺鼻消毒水味的世界。金屬器械碰撞的清脆聲響在耳邊炸開,眼前閃過模糊的畫麵:蒼白的天花板、刺眼的無影燈、戴著口罩的人影...
    "這個已經成型了,處理起來麻煩點。"一個冷漠的男聲說道。
    "快點做完,後麵還有三個等著呢。"女聲不耐煩地催促。
    劇痛!無法形容的劇痛從四肢百骸傳來!林墨——不,是那個小小的生命——正在被冰冷的器械撕碎!絕望、恐懼、不解...然後是滔天的恨意!
    為什麽?為什麽要這樣對我?媽媽...媽媽在哪裏?
    意識被黑暗吞噬前最後的畫麵:一個塑料袋被丟進肮髒的下水道,血水順著鐵柵欄滴落...遠處牆上,一個模糊的標誌:市中心醫院,婦產三科。
    "林墨!醒來!"
    陳老的厲喝像一柄重錘將林墨的意識砸回現實。他猛地睜開眼睛,發現自己正蜷縮在地上,雙手抱頭,全身被冷汗浸透。鼻腔裏一股熱流湧出,鮮血滴落在胸前。
    "哥哥!"小雨焦急地圍著他打轉,小手徒勞地試圖擦去他臉上的血。
    陳老遞來一塊濕毛巾:"第一次主動共情就敢接觸這麽強的怨念,你小子不要命了?"
    林墨用毛巾捂住鼻子,聲音悶悶的:"我看到了...市中心醫院婦產三科...它是在那裏被...墮掉的。"這個詞說出口的瞬間,臥室裏的溫度驟然下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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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張薇在床上不安地翻動,嘴裏發出痛苦的呻吟。她的腹部再次出現異常的蠕動,睡衣下的皮膚繃緊到近乎透明。
    "它聽到了..."小雨害怕地縮進林墨懷裏。
    陳老迅速從布包中取出一個小瓷瓶,倒出幾粒暗紅色的藥丸:"安宮丸,能暫時穩定她的情況。快給她服下。"
    林墨扶起半夢半醒的張薇,將藥丸塞進她嘴裏。張薇無意識地吞咽,幾分鍾後,腹部的異常動靜漸漸平息。
    "有效,但治標不治本。"陳老收起瓷瓶,"必須找到怨嬰的根源,才能徹底解決。"
    林墨擦幹淨臉上的血,頭痛得像要裂開,但剛才看到的畫麵清晰地刻在腦海裏:"那個婦產三科...我們必須去一趟。"
    陳老的表情變得凝重:"市中心醫院的婦產三科一年前就因為醫療事故關閉了。據說有病人大出血死亡,家屬鬧得很厲害。"
    "醫療事故?"林墨敏銳地捕捉到關鍵,"和墮胎有關?"
    "很可能。"陳老站起身,"但現在那裏已經廢棄,保安森嚴,不容易進去。"
    林墨想起王胖子曾經提過,他表哥在市中心醫院當保安。也許...這是個突破口。
    "我有辦法進去。"林墨說著,看向窗外漸亮的天色,"但得等到晚上。"
    陳老點點頭:"我先回店裏準備些東西。你留在這裏照看張薇,安宮丸能保她一天平安。記住,千萬別讓醫生接近她——常規醫療手段隻會刺激怨嬰。"
    林墨送陳老到門口,老人臨走前意味深長地看了他一眼:"主動共情是陰陽眼的高階運用,但每次使用都會消耗你的精氣神。過度使用的話..."他沒說完,隻是指了指林墨還在隱隱作痛的太陽穴。
    門關上後,林墨回到客廳,癱坐在沙發上。頭痛稍微減輕,但那種冰冷的絕望感仍然縈繞在心頭——那是怨嬰的記憶殘留。
    小雨飄到他身邊,輕輕靠在他肩膀上:"哥哥還好嗎?"
    "嗯,休息一下就好。"林墨勉強笑笑,摸了摸小雨的頭,"謝謝你剛才保護我。"
    小雨害羞地低下頭:"因為哥哥也一直保護我呀。"
    林墨胸口湧起一股暖流,衝淡了些許怨嬰帶來的陰冷。他拿出手機,翻找王胖子的號碼。撥通後,電話那頭傳來睡意惺忪的抱怨聲。
    "喂,墨哥?這才幾點啊..."
    "胖子,有急事。"林墨壓低聲音,"你表哥不是在市中心醫院當保安嗎?能不能幫我個忙?"
    電話那頭沉默了幾秒:"啥忙啊?先說好,違法的事我可不幹。"
    "不違法,就是...想進去看看。"林墨斟酌著用詞,"特別是廢棄的婦產三科。"
    "臥槽!"王胖子的聲音瞬間清醒,"你去那鬼地方幹嘛?我表哥說那裏鬧得可凶了!上個月還有個值夜班的保安差點嚇瘋,現在都沒上班!"
    林墨心頭一跳:"具體什麽情況?"
    "聽說半夜會有嬰兒哭聲,器械自己移動,水龍頭突然流血水...最嚇人的是有個保安說他看見走廊盡頭有個渾身是血的小嬰兒在爬..."王胖子聲音發顫,"墨哥,你該不會信這些吧?"
    "當然不信。"林墨幹笑兩聲,"就是好奇,想探險而已。"
    "神經病啊!"王胖子罵了一句,但語氣已經鬆動,"...算了,我幫你問問。但我表哥膽子小,頂多告訴你什麽時候哪邊沒人,不可能陪你進去。"
    "足夠了,謝謝。"
    掛斷電話,林墨揉了揉太陽穴。看來婦產三科確實有問題,而且很可能就是怨嬰的源頭。但為什麽它會纏上張薇?張薇和那個被墮掉的嬰兒有什麽關係?
    臥室裏傳來動靜,張薇醒了。林墨趕緊起身去看。她坐在床邊,臉色比昨晚好了些,但眼神依然渙散。
    "你...還在。"她聲音嘶啞,"我以為昨晚是做夢。"
    林墨倒了杯溫水給她:"感覺怎麽樣?"
    "它...安靜了。"張薇的手輕輕放在腹部,"好久沒這麽安靜過了。"她突然抬頭,眼神銳利起來,"你做了什麽?"
    "暫時壓製了它。"林墨斟酌著詞句,"張女士,我需要問你幾個問題,這很重要。你...以前有沒有墮過胎?"
    張薇的臉刷地變白:"沒有!我結婚五年才懷上這個孩子,怎麽可能..."
    "那你知道市中心醫院婦產三科嗎?"
    這個問題像一記重錘,張薇的身體明顯顫抖了一下:"你...你怎麽知道..."
    "怨嬰的記憶裏有那個地方。"林墨直視她的眼睛,"它是在那裏被墮掉的,而且死得很痛苦。現在它認為你是它的媽媽,來複仇了。"
    張薇的嘴唇哆嗦著,眼淚無聲滑落:"不是我...不是我墮的它...是劉護士..."
    "劉護士?"林墨追問。
    張薇深吸一口氣,似乎下定了決心:"三個月前,我在婦產三科做產檢...那天人特別多,我在走廊等的時候,遇到一個女孩...她很年輕,看起來嚇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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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記憶的閘門打開,張薇斷斷續續地講述起來。那個女孩叫小夢,才十九歲,男朋友聽說她懷孕後就消失了。她不敢告訴家人,獨自來醫院想做流產。
    "我勸她再考慮考慮...但她已經交了錢,預約了手術。"張薇抹著眼淚,"後來...後來劉護士出來叫她,我看她哭得那麽厲害,就陪她進去...在手術室門口等著..."
    林墨的心跳加速:"然後呢?"
    "手術做到一半,突然傳出尖叫聲...門開了,劉護士滿手是血跑出來,喊著"出事了"..."張薇渾身發抖,"醫生護士衝進去...後來我才知道,那個女孩大出血...嬰兒已經成型了,他們...他們沒處理好..."
    "那個嬰兒呢?"
    張薇的眼神變得空洞:"我...我不知道...但手術室的地上...有一灘血...劉護士塞給我一張紙擦手...就是那份b超報告..."
    林墨恍然大悟——那份沾血的報告成了媒介,將枉死嬰靈的怨氣引到了張薇身上。而張薇恰好懷孕,給了怨嬰一個"重生"的機會。
    "劉護士後來怎樣了?"
    "不知道...我再也沒見過她。"張薇突然抓住林墨的手,"但那不是我的錯啊!我隻是想幫那個女孩...為什麽要這樣對我?"
    林墨不知如何回答。怨靈的邏輯往往很簡單——它認定了張薇與它的死亡有關,就要報複。至於真相如何,對充滿仇恨的靈體來說並不重要。
    "我們會想辦法解決的。"他隻能這樣安慰道,"今晚我去一趟婦產三科,看能不能找到更多線索。"
    張薇的眼中閃過一絲希望:"你...你真的能幫我?"
    "我盡力。"
    正說著,林墨的手機響了。是王胖子。
    "墨哥,問到了!"王胖子的聲音壓得很低,"我表哥說今晚十一點到淩晨一點,西側門隻有一個老保安值班,那人耳背,又好喝酒。你從那邊溜進去,沿著緊急通道上三樓就是婦產三科。但是——"他加重語氣,"兩點前必須出來,兩點是巡邏時間!"
    "謝了,胖子。"
    "等等!"王胖子猶豫了一下,"我表哥還說...如果你非要去,千萬別進最裏麵那間處置室。去年出事就是在那裏...而且...算了,你自己小心吧。"
    掛斷電話,林墨看向窗外明媚的陽光,心中卻已經籠罩上夜晚的陰影。他知道,今晚在廢棄的婦產三科,等待他的絕不會是什麽愉快的經曆。
    小雨似乎感應到他的想法,輕輕握住他的手:"哥哥,我跟你一起去。"
    林墨握緊她冰涼的小手,點了點頭。無論婦產三科有什麽,他都必須麵對。不僅為了救張薇,也為了那個充滿怨恨的可憐靈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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