養傷的第三天下午，林墨正躺在床上練習沈青玄留下的金光咒。窗外下著小雨，雨滴敲打玻璃的節奏讓他昏昏欲睡。突然，手機震動起來，是一個陌生號碼發來的鏈接。
    點開後，是本地論壇"城市之聲"的一個熱帖：《救救我！那些私信是真的要殺我！》。發帖人id"鍵盤俠007"的樓主描述了自己近期的恐怖遭遇：
    "一周前開始收到無數死亡威脅私信，內容精準得可怕——知道我住幾樓、用什麽牌子的洗發水、甚至我昨晚做的夢！家裏電器頻頻故障，燈泡突然炸裂，電腦自動打開文檔打出"去死"。最可怕的是幻覺——我被無數蠕動的謾罵文字包裹，那些字變成蟲子往我皮膚裏鑽..."
    帖子下方有幾十條回複，大部分是嘲諷：
    "活該！當初你網暴別人的時候怎麽不想想今天？"
    "自導自演吧，想紅想瘋了？"
    "建議報警，雖然你也不是什麽好東西。"
    林墨皺眉翻看樓主的曆史發帖。原來這個"鍵盤俠007"是論壇有名的噴子，曾參與多起網絡暴力事件，最嚴重的一次是半年前帶頭攻擊一個叫"青鳥"的畫手，指控其抄襲，導致對方抑鬱自殺。
    "因果報應？"林墨喃喃自語，卻覺得事情沒那麽簡單。他開啟陰陽眼查看手機屏幕，驚訝地發現帖子周圍縈繞著一層稀薄的黑氣，像是某種電子化的怨念。
    小雨飄過來，好奇地看著屏幕："好多黑色的線...連到好多電腦和手機上..."
    "你能看到？"林墨來了精神，"什麽樣的線？"
    小雨歪著頭描述："像蜘蛛網，但是會動...每根線都連著好多惡毒的文字..."她突然打了個寒顫，"有個地方線特別密，像一個...黑色的漩渦？"
    林墨立刻想到一種可能——網絡催生的怨靈。以前陳老提過，極端情緒可能形成特殊靈體，而網絡無疑是這類情緒的溫床。
    他給"鍵盤俠007"發了私信："我能幫你，但需要知道更多細節。那些私信有沒有固定發送時間？內容有什麽共同點？"
    回複來得很快："你誰啊？不會是耍我的吧？"
    緊接著又是一條："算了死馬當活馬醫...私信多在淩晨13點，內容都提到"青鳥"和"血債血償"...等等，你怎麽證明你不是"它"？"
    林墨心頭一震。"青鳥"——這不正是被"鍵盤俠007"網暴致死的畫手嗎？
    "我可以視頻證明。"林墨回複，然後打開了前置攝像頭。屏幕上的自己臉色仍有些蒼白，但眼神堅定。突然，他注意到攝像頭周圍有一圈極淡的黑氣——陰陽眼在電子設備上居然也有效！
    視頻接通後，出現在屏幕上的是一張憔悴的年輕麵孔，眼窩深陷，胡子拉碴。"鍵盤俠007"真名叫馬濤，是個二十出頭的自由職業者。他的背景是一間淩亂的臥室，牆上貼滿動漫海報。
    "你真能看見"它"？"馬濤神經質地左右張望，"它現在在這兒嗎？"
    林墨開啟陰陽眼全功率，透過屏幕觀察馬濤周圍的環境。令人毛骨悚然的是，馬濤肩膀上趴著一團模糊的黑影，像是由無數細小文字組成的扭曲人形，正對著他的耳朵低語什麽。
    "你右肩上有東西。"林墨直接道。
    馬濤頓時麵如土色，瘋狂拍打右肩："我就知道！我就知道！它整天在那裏嘀嘀咕咕！"他突然壓低聲音，"是"青鳥"...對不對？它回來報仇了..."
    "詳細說說"青鳥"的事。"
    馬濤的敘述斷斷續續，充滿悔恨與恐懼。半年前，某大v"藝術評論家"發帖指控新人畫手"青鳥"抄襲，馬濤是第一批跟風攻擊的人之一。隨著事件發酵，"青鳥"被扒出真實身份——美院學生蘇晴，海量辱罵私信和惡意p圖淹沒了她。兩周後，她被發現在出租屋割腕自殺，鮮血染紅了未完成的畫稿。
    "我...我當時就是跟風玩梗..."馬濤抓扯著頭發，"誰知道她真的會...後來"藝術評論家"被扒出才是抄襲慣犯，但人都死了..."
    林墨注意到，隨著馬濤的講述，他肩上的黑影越來越凝實，隱約能看出一個年輕女性的輪廓。
    "我需要"青鳥"生前社交賬號和作品鏈接。"林墨說，"還有，你最近去過哪些網吧？"
    "網吧？我沒...等等！"馬濤突然想起什麽，"事發前一周，我常去的"極速"網吧裝修，就去過幾次"藍海"...就在東城區..."
    通話結束後，林墨立刻搜索"青鳥 蘇晴"。找到的為數不多的遺作讓他眼前一亮——畫風清新獨特，充滿靈氣，尤其是係列作品《飛鳥集》，用細膩的筆觸描繪了各種鳥類，每一幅都附有溫暖的小故事。
    而在最後一篇未完成的畫稿照片上，林墨的陰陽眼捕捉到了異常：畫麵角落有一行幾乎不可見的鉛筆字——"永遠無法飛翔的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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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鍵盤凶靈..."林墨喃喃道。這很可能是一起網絡暴力引發的怨靈事件，但與傳統怨靈不同，它的活動範圍主要在電子世界，通過數據流傳播。
    小雨好奇地指著屏幕上的一幅畫："這隻小鳥好漂亮...但為什麽翅膀上有鎖鏈？"
    林墨仔細看去，那是《飛鳥集》中的一幅，畫著一隻青鳥試圖飛向太陽，但右翼纏繞著細細的鎖鏈。這個意象讓他莫名聯想到小雨手腕上的印記...
    傍晚，沈青玄和陳老回到舊物店，帶回一堆藥材和法器。聽完林墨的發現，沈青玄眉頭緊鎖："數據怨靈？聞所未聞。"
    "但理論上可行。"陳老抽著煙鬥，"極端情緒加上網絡傳播，確實可能催生新型靈體。問題是，它怎麽能影響現實中的電器？"
    林墨展示了他整理的資料："根據馬濤描述，"鍵盤凶靈"目前隻能製造小故障和幻覺。但它的力量在增強——開始時隻是私信，現在能控製電腦打字，燈泡爆裂也是最近才發生的。"
    "成長型怨靈..."沈青玄沉思片刻，"需要盡快解決，否則後果不堪設想。"
    陳老吐了個煙圈："問題是，怎麽抓？總不能鑽到網線裏去吧？"
    "找到它的"巢穴"。"林墨指著地圖上的藍海網吧，"馬濤說那裏電腦老舊，鍵盤粘滯。我猜"青鳥"生前可能也去過，留下了某種"印記"。"
    沈青玄檢查了林墨的傷勢："恢複得比預期快。但今晚的行動太危險，我和陳師伯去就行。"
    "不行。"林墨堅持，"這種現代怨靈需要特殊應對方法。我能用陰陽眼追蹤數據流，你們不行。"
    陳老嗬嗬一笑："小子有長進啊，學會用專業壓人了。"
    最終達成妥協：林墨同行，但不直接參與戰鬥，隻負責定位怨靈核心。小雨也想跟去，被林墨勸住："網吧人多陽氣重，對你不好。"
    藍海網吧位於東城區一條背街小巷，招牌上的霓虹燈缺了幾個字母，顯得破敗不堪。推開磨砂玻璃門，撲麵而來的是濃重的煙味、汗臭和泡麵混合的氣息。幾十台電腦前坐滿了通宵的年輕人，大多沉浸在遊戲世界中，對進來的人連頭都不抬。
    "角落那台。"林墨低聲道。在陰陽眼視角下，整個網吧籠罩在稀薄的黑霧中，而最深處那台機器周圍的黑霧濃得幾乎實質化。
    三人裝作普通顧客開了台相鄰的電腦。林墨假裝玩遊戲，實則觀察目標機器——那台電腦前坐著個瘦小少年，正在瘋狂敲打鍵盤，屏幕上是某個論壇的頁麵。令人不安的是，少年周身纏繞著黑氣，尤其是雙手，幾乎被文字形狀的黑霧完全包裹。
    "被附身了？"沈青玄悄聲問。
    林墨搖頭："更像是被影響了情緒。你看他發的帖子。"
    少年正在多個話題下發布極端言論，用詞惡毒。每發送一條，就有更多黑氣從屏幕中滲出，纏繞在他身上。
    "怨靈在"喂養"..."林墨恍然大悟，"它通過煽動他人釋放惡意來增強自己！"
    就在這時，目標電腦突然藍屏，少年罵罵咧咧地重啟。屏幕再次亮起時，顯示的卻不是係統界麵，而是一幅未完成的畫作——《永遠無法飛翔的鳥》！
    少年瞪大眼睛，想要起身，卻被某種力量按回座位。他的雙手不受控製地在鍵盤上敲打起來，輸入框迅速被"對不起"三個字填滿。
    "它覺醒了！"林墨猛地站起。與此同時，網吧所有電腦同時藍屏，燈光開始瘋狂閃爍！
    驚恐的叫聲此起彼伏。客人們紛紛站起來，有人去喊網管。而角落那台電腦前，少年已經昏厥過去，屏幕上布滿了血紅色的"血債血償"字樣！
    "清場！"沈青玄當機立斷，掏出一張符紙拍在牆上。符紙金光一閃，整個網吧的人如遭雷擊，茫然呆立片刻後，開始機械地向門口移動——群體催眠術！
    十秒鍾後，網吧隻剩下他們三人。而目標電腦周圍的黑霧已經凝聚成一個模糊的人形，由無數蠕動的文字組成，臉部位置是兩個發著紅光的空洞。
    "青鳥..."林墨試探性地呼喚。
    怨靈猛地"看"向他，一股充滿惡意的數據流如潮水般湧來！林墨瞬間頭痛欲裂，眼前閃過無數惡毒評論的畫麵，耳邊響起成千上萬的辱罵聲！
    沈青玄迅速擋在他麵前，桃木劍劃出一道金光，斬斷了精神攻擊："這是它的領域！必須引到現實世界！"
    陳老不知何時已經繞到電腦後方，從布包裏掏出一個貼著符紙的u盤，插入主機："讓老朽給它來個"強製下載"！"
    u盤插入的瞬間，怨靈發出刺耳的電子噪音般的尖叫！電腦屏幕上的圖像扭曲變形，黑霧被強行吸入u盤，又從中溢出，在半空中凝聚成更清晰的人形——一個二十歲左右的女孩，渾身是血，右手腕的傷口深可見骨，眼睛是兩個血洞。
    "蘇晴..."林墨強忍不適，"我們不是來傷害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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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怨靈歪著頭，血淚從空洞的眼眶中流下："傷...害...？"她的聲音像是無數電子音的混合，"你們...知道...什麽是傷害...？"
    她突然揮手，網吧所有鍵盤同時飛起，如雨點般砸向三人！沈青玄舞動桃木劍格擋，陳老則拋出一把銅錢，在空中組成盾牌形狀。林墨躲閃不及，被一個鍵盤擊中肩膀，剛愈合的傷口一陣劇痛。
    "它已經半實體化了！"沈青玄大喊，"林墨，想辦法溝通！"
    林墨想起《飛鳥集》中的畫作："蘇晴！你的《青鳥》畫得很美！那隻鳥雖然翅膀有鎖鏈，但眼睛一直望著天空！"
    怨靈的動作頓了一下："美...沒人...在乎..."
    "我在乎！"林墨冒險上前一步，"我看過你的畫，真的很有靈氣。那些罵你的人根本不了解你..."
    "了...解...？"怨靈的聲音開始破碎，"他們...隻想要...血..."
    陳老趁機拋出一根紅繩，纏住怨靈的右手腕："就是現在！"
    沈青玄咬破手指，在桃木劍上畫了道血符，然後擲向怨靈心口！劍身穿透黑霧，卻沒有消散，而是釘在了半空中，發出刺目的金光！
    "啊！！！"怨靈發出淒厲的慘叫，身體開始分解成無數文字碎片。
    林墨知道這是最後機會："蘇晴！害死你的不是馬濤，是那個"藝術評論家"！他才是真正的抄襲者！"
    怨靈的掙紮突然停止："...什麽？"
    "他有前科，抄襲過很多人。你的《飛鳥集》是被他盯上了。"林墨迅速拿出手機，調出早已準備好的證據——"藝術評論家"真實身份是某畫廊老板趙某，專門抄襲新人作品並反咬一口。
    怨靈緩緩"看"著屏幕上的證據，血淚漸漸停止。組成她身體的文字開始變化，從惡毒的辱罵變成了《飛鳥集》中的溫暖句子...
    "原來...如此..."她的聲音變得清晰柔和，"我一直...恨錯了人..."
    金光中的桃木劍突然落下，怨靈的身體如煙般消散，隻剩下一個淡淡的少女身影，對三人鞠了一躬："謝謝...讓我...明白..."
    最後一絲黑氣也消散在空氣中。網吧的燈光恢複了正常，電腦屏幕上一個接一個地顯示出《飛鳥集》的畫作，然後自動關機。
    沈青玄收回桃木劍："結束了？"
    "不完全是。"林墨看著手機上新收到的推送——本地新聞《知名畫廊老板涉嫌抄襲詐騙被實名舉報》，配圖正是那個"藝術評論家"被警方帶走的畫麵。
    陳老拔出u盤，滿意地點頭："不錯的小玩意兒，能暫時儲存電子怨靈。回頭讓老玄改進改進，說不定能批量生產。"
    回舊物店的路上，林墨一直在想蘇晴最後的眼神。網絡給了怨靈誕生的土壤，卻也保留了真相的證據。而他的陰陽眼，似乎正隨著使用不斷進化，現在連電子世界的靈異都能捕捉了。
    "明天該去找李阿秀的屍骨了。"沈青玄突然說，"你的傷..."
    "沒問題。"林墨活動了下肩膀，"已經好得差不多了。"
    小雨在養魂玉中輕輕顫動，似乎在做什麽美夢。林墨輕撫玉佩，不禁想到：如果蘇晴的怨靈能被真相化解，那麽血衣婆婆的怨念，是否也能找到解藥？
    夜色漸深，三人背影消失在街角。而在他們身後，藍海網吧的招牌閃爍了幾下，徹底熄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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