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光。溫暖的白光。
    林墨感覺自己漂浮在一片無邊的白色海洋中，身體輕如羽毛。胸口的劇痛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種奇異的安寧。這裏沒有聲音，沒有時間，隻有溫柔的包容。
    "還不該來這裏。"
    一個熟悉的聲音從四麵八方傳來。林墨轉頭尋找，卻隻看到茫茫白光。
    "回去吧，他們需要你。"
    一股柔和但堅定的力量突然推了他一把。林墨感到自己開始下墜，白光迅速遠離，黑暗重新籠罩視野...
    "咳——！"
    劇烈的咳嗽將林墨拉回現實世界。他猛地睜開眼睛，胸口傳來撕裂般的疼痛，嘴裏滿是血腥味。模糊的視線逐漸聚焦，首先映入眼簾的是化工廠斑駁的天花板，然後是...
    "哥哥！"小雨哭花的臉突然出現在視野上方，半透明的小手懸在他臉頰旁邊，想碰又不敢碰，"你醒了！太好了！"
    林墨想回答，但一張口就是一陣咳嗽。一隻骨節分明的手及時扶起他的上半身，幫他順氣。沈青玄疲憊但冷靜的麵容出現在另一側。
    "別急著說話，"道士的聲音沙啞，"肋骨斷了兩根，內髒有輕微出血，還有怨氣侵入的凍傷。"
    林墨艱難地點頭，環顧四周。他們還在化工廠廠房內，但戰鬥已經結束了。七星鎖煞陣的金光完全熄滅，七枚銅錢全部碎裂，朱砂線焦黑如炭。中央的李阿秀骸骨散落一地，再無半點陰氣。
    "她...？"林墨嘶聲問道。
    "解脫了，"沈青玄簡短地回答，"真正的解脫。"
    記憶如潮水般湧回。林墨想起血衣婆婆最後的身影——不再是那個恐怖的怨靈，而是一個普通老婦人的樣子。想起她踏上光橋前說的話...
    "幽冥教...第七個..."他掙紮著說，"她是什麽意思？"
    沈青玄搖搖頭，從懷中取出一個小瓷瓶，倒出一粒朱紅色藥丸："先吃藥。這些回頭再說。"
    藥丸入喉即化，一股暖流從胃部擴散至全身，暫時壓製了疼痛。林墨這才注意到自己上半身纏滿了繃帶，上麵畫著細密的符文，應該是沈青玄的手筆。
    "謝謝，"他真誠地說，"要不是你們..."
    "是你和小雨的功勞，"沈青玄罕見地露出一個疲憊的微笑，"特別是小雨。沒有她的純淨靈體，我們不可能淨化那麽深的怨氣。"
    小雨害羞地低下頭，靈體比平時透明了許多，顯然消耗很大。林墨注意到她手腕上的鎖鏈印記依然散發著微弱的灰光，不像往常那樣完全隱去。
    "你的手..."
    小雨抬起手腕，困惑地看著印記："它...不一樣了。我能感覺到...有什麽東西在裏麵..."
    沈青玄皺眉檢查了一下印記，表情變得複雜："她在吸收怨氣。不是吞噬，是真正的淨化吸收。"
    "這...好嗎？"林墨擔憂地問。
    "不知道，"沈青玄坦言，"我從沒見過這種情況。按理說鎖魂印應該是束縛靈體的，但這個..."他搖搖頭，"需要進一步觀察。"
    林墨想追問，但一陣劇痛讓他不得不躺回去。沈青玄檢查了一下繃帶，眉頭緊鎖："怨氣侵入比想象的深。我們需要盡快回城找陳老。"
    "《怨憎簿》...？"
    "在這裏。"沈青玄從旁邊拿起那本暗褐色冊子，小心地遞給林墨，"它...有些變化。"
    林墨接過書冊，立刻感覺到了不同。《怨憎簿》比之前更重了，封麵上的暗紅篆文微微發亮，摸上去不再冰冷刺骨，而是帶著一絲溫度。翻開第一頁，記載血衣婆婆的信息已經完整呈現，文字變成了暗金色，末尾還多了一行小字：
    "淨怨度厄，得一絲本源。"
    "本源？"林墨困惑地看向沈青玄。
    道士搖搖頭："我也不清楚。但有一點可以確定，這本書現在和你綁定得更深了。"他指了指林墨的手臂，上麵有一道與《怨憎簿》封麵紋路完全吻合的紅痕，像是烙上去的。
    林墨心頭一震。這意味著什麽？他正想詢問，突然注意到散落的骸骨旁邊還有一個東西——一塊漆黑的木牌，上麵刻著銜尾蛇圖案。
    "那是..."
    "幽冥教的東西，"沈青玄語氣轉冷，"用來控製和強化怨靈的媒介。之前嵌在骸骨裏，現在失效了。"
    他走過去想撿起木牌，卻在觸碰的瞬間猛地縮手，像是被燙到了。"還有殘留的禁製..."他甩了甩手，"先不管它，我們得走了。"
    在沈青玄的幫助下，林墨勉強站了起來，每走一步都疼得冒冷汗。小雨飄在他身邊，隨時準備攙扶。離開前，林墨最後回頭看了一眼。
    月光透過破碎的屋頂灑落，正好照在那堆骸骨上。恍惚間，他似乎看到一個穿深藍色衣服的老婦人站在光柱中，對他微微點頭，然後化作一縷輕煙消散。
    那是李阿秀最後的告別。
    三人緩慢地向廠房外移動。沈青玄一手扶著林墨，一手拿著青銅劍警戒。小雨飄在前方探路，灰光閃爍的鎖鏈印記在黑暗中像一盞小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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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青玄，"林墨突然想起什麽，"你怎麽找到我們的？我是說...這個化工廠。"
    道士的嘴角微微上揚："追蹤符。在你衣服裏縫了一張。"
    林墨哭笑不得，但也暗自感激這份謹慎。如果不是沈青玄及時趕到...
    "對了，"沈青玄打斷他的思緒，"李阿秀消散前，你聽到她說什麽了嗎？關於"第七個"的？"
    林墨點頭："她說"第七個還沒結束"。什麽意思？"
    "不確定，"沈青玄的表情變得凝重，"但結合小雨是"第七靈童"，還有幽冥教明顯在收集怨氣...恐怕血衣婆婆隻是他們計劃的一部分。"
    這個可能性讓林墨心頭一沉。一個血衣婆婆就已經差點要了他們三個人的命，如果還有更多...
    "先別想這些，"沈青玄似乎察覺到他的不安，"養傷要緊。幽冥教的事情，我們從長計議。"
    他們走出化工廠，東方已經泛起魚肚白。夜風拂過臉龐，帶著初秋的涼意。林墨深吸一口氣，盡管胸口疼痛，但空氣格外清新。
    這一夜，他們超度了一個沉淪數十年的怨靈，揭開了部分真相，但也引出了更多謎團。《怨憎簿》的變化，小雨印記的異常，幽冥教的陰謀...
    但此刻，林墨隻想好好睡一覺。在失去意識的邊緣，他模糊地感覺到沈青玄將他背起，小雨在一旁輕聲哼著不成調的兒歌。
    晨光中，三個傷痕累累的身影緩緩向城市走去，背後是漸漸亮起的天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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